三

“各位师弟师妹，我是宣传部部长文搴舟，这次墙报评比的结果等会儿我们会张贴，评比是本着公开公正的原则进行的。大家如果对结果有疑问可以提出。墙报评比每学期两次，希望各位宣传委员能够及时传达，按时完成。另外，学生会要给新生班委简单地开一个会，其它部门负责的活动都将逐个安排。此外，学生会纳新即将开始，希望大家积极报名，特别是报我们宣传部哦。关于墙报的具体内容，请副部长为大家讲解。”

疏可盯着文搴舟的脸，耳朵贪婪地抓取他的每一个字。似乎他说“特别是宣传部”的那一句的时候，目光扫过了她……幻觉？……不知道……

接着副部学姐开始说一些注意事项，一定要简洁大方，体现班级形象又是我校特色。疏可的注意力转移到一旁看着文件夹的文搴舟身上。他把各班的成绩和评价又扫视了一眼，又问旁边的学长要了相机看了一会儿照片。他的手指有规律地按着按钮，在一张照片停顿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妈妈咪呀妈妈咪呀！四目相对，疏可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副部们说完之后，文搴舟终于又讲话了。他说：“大家要多借鉴优秀的作品。比如说第一名是ａ９班，已经被选为学校的网站头版图片了，可以说是史无前例。”

疏可也跟着大家一起惊叹，好像a9不是她们班一样。

“主要是画得太好看了，很有创意，老师们也都评价很高。大家都好好学习一下，下期再出的时候，不用太死板。”

“那是必然的。”陈行简冷不丁应了一句，热气从疏可头顶上喷过。

文搴舟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他温和地扫视人群，“当然美中不足的一点是，画作占了主体，没有其它内容，最好是有一些能够体现班级特色的东西，也向其它班级借鉴一下。希望各班宣传委员都互相沟通，也不要偷懒让负责美术的同学太累了。”

“说你呢，宣传委员。”陈行简拍拍疏可的肩膀。“全靠压榨我。”

文搴舟还讲了一些校刊和广播站的事情，让各班宣传委员等待纳新通知。“广播站是隶属我们宣传部的，我也是广播站的主要负责人，另外校刊也会有征稿通知。总之，宣传部的各项活动都会及时张贴在公告栏，必要时会召集各班班委开会，希望大家积极配合。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辛苦各位了。”

“不辛苦。”一个女生激动地小声说。

“你看你们，不就是文搴舟吗，至于这么激动吗。”陈行简小声说。

“就好像你们看见美女一样。”

“美女，我要是能遇见倪妮可能也会这样。”陈行简说。

“哦呵呵。”

“他呀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舒克你还是不要想了。”

“梦想还是要有的嘛。”

“小疏可真对学长心动了？……呀，脸红了呢！”

散会了。疏可在人群中慢悠悠地走着，她知道文搴舟在后面说话，他可能正好能看到自己的背影。陈行简兴致勃勃，而自己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一声。她好想回头，可是已经拐进走廊。每个年级一个教学楼，已经把两拨人分割开了，很难交汇。文搴舟就偶尔造访了一下她的世界，却想小石子无心的一个水漂，却让整片湖水翻搅起来。她好像被水流推裹着晃晃悠悠的。像水面的光线被彻底打翻。

秋日把校园都涂上了红色。精雕细琢的枫叶浸润着透透的红，疏可脸上的红渐渐地透出。零星的绿点缀其中，路旁有扫不尽的黄叶，冷意渐渐点染在这个城市，像水墨一点点把白纸洇透。天渐渐地冷了，疏可每次走到教室看到外面的墙报，就会觉得墙报实在是应景。一半是树，一半是海，都清冷的很。冬风什么时候吹起来呢？漫长而又撩人的秋天呀，让人想躲起来，或者驶向遥远的海洋飘飘荡荡而去。疏可想起学长的眼睛，想起他对墙报的评价，忍不住弯了嘴角。

四

放学之后，疏可迫不及待地去找果果，她挽住她，给她讲今天遇见的男神。对疏可的春心萌动果果一直颇为淡定。她淡定地点点头，那文学长是真的很优秀了。疏可给她讲墙报拿了第一名的事情，还有要发在学校官网上的事情。

疏可看到了远处的艺体楼，她想起那天中午的琴声来。她说，果果，那个人弹得好，而且琴也好听，我好好奇他是谁啊。你说会不会是文学长？他都那么出色了，我不介意他更出色。果果说，照你这么描述，弹得能让你佩服，你确定不是放的cd吗？

可是那个是人弹的。因为尽管出色，但是仍有一丢丢小失误嘛，比如有的音被吃掉了，有的地方节奏稍微不稳。

一到放学时间，疏可就猛然想起那个人来。她和果果约定，如果明天中午放学早，就绕道艺体楼看看去。

统计作业的时候总是少几个人，有个学艺术的同学好像很少来上课，陈行简因为墙报被老师夸奖之后的几天，也开始偷懒时常不来上课了。疏可抱着语文作业本来到语文办公室，里面很喧闹，老师们在分水果，围在垃圾桶周围聊天。黄苏一个人在角落里的办公桌上，戴着耳机看书。他感受到动静有些不耐烦，看到是疏可之后就表情温和了许多。

“收齐了？”他拿下耳机。

有几个人没交。疏可说。陈行简他们，老不来上课。

哦，他们呀。艺术生都在外面学专业课呢，没事。他从排列整齐的文件里找出一张表。我看看到底有谁。你看看后面这几个……一二三四五个人，少五个没关系。

疏可看了一眼表。陈……根？……陈行简备注美术……钢琴……谁是钢琴？黄苏把表收起来了，她没看到是谁。原来自己班里有学钢琴的人。他把桌上的橘子递给她，吃吗？疏可连忙摇摇头，大着胆子问，老师你看的是什么书啊？黄苏把封面亮出来，《倒转的红轮》，看起来很厉害。黄苏说，这是从之前代课的班里没收的书。其实我不反对看课外书，这本书又很好，但是这本书里夹着一封情书，这我就不得不严肃对待了。呵呵。

情书？疏可心里感叹了一下。黄苏从封底抽出一张对折上的纸晃了晃，又夹了进去。黄苏桌子里面还有一排书，是文学史什么的。他的桌子比其他语文老师要干净和学究很多。好多次疏可来，黄苏总是在自己的办公桌里静静地看书。

一个在讲台上那么风度翩翩的人，原来这么喜欢独处，喜欢读书。疏可很喜欢这个语文老师，年轻却能口吐珠玉，温文尔雅但是学识过人。用成绮的话说，黄苏这种瘦弱文人的气质非常带感。黄苏最让人惊喜的是，在墙报画好之后，他用一节课加上活动课给大家放了1900的电影。许未名搬着凳子来到疏可边上直愣愣地盯着投影，异常专注。陈行简扔了张纸条给她说，这电影迷倒我了。

女生们为了黄苏能在随笔本上多给几句评语都暗自使劲把随笔写得优美生动，他第一堂课刚上课都争着抢着当他的课代表。黄苏面对女孩们的热烈反响泰然自若，说我会根据你们的表现来选择一位。于是在第一次月考结束之后，黄苏说，方疏可成绩最高，就你了，你站起来我认识一下哪位兄台。于是她站起来了，黄苏点点头，好，请坐。

这么令人羡慕的差事疏可觉得惶恐不安。她盯着成绩单，自己果然语文成绩最高，数理化就是车祸现场。她忍不住找其它语文成绩超过一百三十分的人，凡莹只比自己少了三分。一道选择题。成绮次之，但成绮总分第二名，大神还是大神。许未名再次之，但人家总分还是前几名。自己是这些人里总分最少的班级中游小喽啰，一阵复杂的窃喜和惭愧。

一个月过去，期中考试结束，她再一次看到成绩单，凡莹的语文成绩最高。她看到了陈根，不，他的名字是陈垠，她推测陈垠就是那位钢琴艺考生。他的成绩在自己前面。可他还没怎么在教室里出现过。陈行简凑过来骂道，我x陈垠那个傻x怎么还那么强悍。疏可抓住机会问道，他怎么了？陈行简说，陈垠一直在备战一个钢琴大赛，就没来上过课。他居然还能考这么好，这人太xx变态了。

疏可装作不经意，你怎么知道的？我都没见过这个人。

陈行简说，没看到我俩都姓陈吗？我俩一个老老老爷爷。这是我发小，也是我小学同学。他几根头发丝我都知道。方疏可，你语文怎么这么好啊，你又是最高分吧。疏可说，这次没有，你别嚷嚷。陈行简继续看成绩表，哇你数学没及格。哇塞你英语这么强悍。哇你理化生真是渣渣啊。

陈行简你现在可以消失了。疏可说。陈行简点点头，好的好的大姐。哈哈，你偏科真严重，不过你政史地也不怎么高嘛。别打我大姐，亲姐，我退下！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