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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尘缘劫》第二章: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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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萧急忙拿起小包,解开来看,见当中赫然是一道长命锁压着两本破旧的书,那长命锁通体金光闪闪,正中刻着一个“顾”字,叶萧便想到自己的父母应与这“顾”字有关。

却去翻那两本书尽是些心法行功图,当中又有些师傅的注释字迹,他想着师傅既然将这书给自己也是应该有他的道理,随即放入怀中谨慎掖好。

往日叶萧见别的孩子有父有母,也向师傅问过向关于自己身世的消息,叶展怕他思虑过重便也并未告诉他,时至今日分别之时,叶展便将自己所知不多消息告予叶萧,却不想告诉他关于邪君楚逸的事,只盼他菩萨保佑,别沾染上那魔头。

而后二人说了许久,但叶展每每说是最后一句话,却总是一句接着一句,叶萧也出奇的每句话记得轻轻楚楚,说到最后,叶展终于忍耐不住,只得背过身来,偷偷掉了几滴泪水,而后颂着“汝等比丘,欲求寂静无为常乐……”向大屋缓缓走去。

凌霄峰顶,便只余下叶萧一人。

叶萧却仍是立在风中,脑海中尽是这十几年来师傅对自己的悉心教诲,想着想着已是鼻涕眼泪横流。但他心知师傅的性格,做出的决定并非可以轻易动摇,随即摇头叹息,回竹林中的小屋收拾一下衣物,然后准备下山。

只见下山时叶萧每退出一步,便要朝大屋方向叩拜三下,如是下出峰顶,两百余步,扣六百首,已是头脑昏昏,再看方才的台阶已尽是自己额头留在上面的血迹。而后一来自己体力不支,二来往下山路甚是陡峭,折下山也是不妙,遂自念道:“师傅,我去了。”便起身大步往山下迈去。

然每迈出一步,叶萧便要叹一口气。

若是单单不舍师傅也便罢了,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许期待。两种复杂情绪于内心交织着。

叶萧随即暗骂自己,生性便如此凉薄?

叶萧自幼与师傅相伴,若说分离叶萧便是从来未想过。但年少时与师傅四方游历,救助灾荒的百姓,虽然所至之处,满目疮痍,虽然甚是辛劳,但也觉得有趣得很。

十岁跟街角乞丐第一次学会饮酒……

十二岁那年借路长安城,正赶上元宵灯会,战火中的人们也向上天传递着自己的乐观顽强与欢笑,东市西市灯火辉煌,摆满了新奇有趣的小玩意。

那是自己第一次看见烟火,笑得没了眼睛。

这些难忘事,叶萧时至今日还在盘数着。

这两年多而来,整日与翠山苍松,青灯古佛为伴,只觉得无味。

留师傅一人在山上,他怎么舍得?

然让他削发为僧,从此戒这戒那,他心里也是一百个不愿。

一晌竟犯入两难的境地。

“叶萧哥哥!”正伤感之际,叶萧突然听到这声少女的轻唤,不由得露出几分欣喜之色,呼喊道“唐琬儿,你怎么上山来了。”

只见迎面走来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右手挎着一只竹篮,一身青衫,笑靥如花。“诶,你这人好生恼人,人家老远上山给你酒菜,你也不知迎我一下。”

听得的这声少女娇嗔,叶萧方才慌乱的将竹篮接过。

“叶萧哥哥,你的额头怎么了?是你那长相凶狠的大和尚师傅打你了吗?”此时这女儿走近时,发现她的叶萧哥哥额头竟破了一大块,关切得问道。

不过叶萧听得她言语间对师傅不敬,颇为不喜,但见她手伏胸口,不住喘息,随即又轻笑道:“不碍事,不过刚才下山脚滑摔了一跤,你倒是累坏了吧,这山忒难爬,我上山也要费一番力气。你今天怎么想起上山找我来了?”

少女听完咯咯笑道:“那你也是忒笨,走了几百遍的山路还能摔跤,我呢,自然是在山下就听见了你叹气声,于是上来寻你啦。”言语间从裙摆上用力撕下一大条青纱,将叶萧的额头裹得严严实实。

“琬儿,你。”叶萧脸色一红,断断续续道。

唐琬儿眼见叶萧如此,亦是两只手搓着袖子,把脸一埋,轻声问道:“诶,真是,你想说我什么呀?”

叶萧随即正色道:“唉,我想说你把我包得太难看,好生英俊潇洒的脸硬让你包成了猪头。”说完这话便飞也似得跑开。

“我揍你的猪头。”

“嘿嘿,你打不着,略略略”

“哎呀,有种莫跑!”

“追上我就让你打。”

二人不住在林间穿行追逐着,方才叶萧的阴抑仿佛亦在二人的欢笑嬉闹间随风而去。

只见二人穿过一片树林,又向下山方向行了片刻,折路西行,又是上山的路,行了大约半里已是接近山顶,复穿过树林钻进一个小洞,刚钻过山洞,还未站稳身子,唐婉儿“哇”的一声,只见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花海,紫的,红的,一处泉眼咕嘟咕嘟冒着泉水,形成的溪流从花间、二人脚下穿过,又听得耳边鸟语蝉鸣,唐琬儿不由忘了方才之事,欣喜的叫道:“叶萧哥哥,你是怎么找到这样一个地方的啊!”

叶萧抓了抓头,悠然道:“大致去年秋末吧,我也记不大清了,只记得那天很冷,但一进这里就跟夏日一样。”

听到叶萧一说她方才感觉到,的确如此,但凡峰顶,总有高处不胜寒之感,鲜有如此温暖的地方。

这时叶萧坐在泉水边的草地,指了指一旁的空地,唐琬儿遂也过来坐下,只见叶萧把篮子里的物事依次取出,先是想让唐琬儿也吃一些,但见她摇了摇头便去追逐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叶萧笑了笑,便一口烧鸡,一口饭,一口酒吃了起来,不一会,便都见了底,陆尘打个嗝,赞道:“好酒。”

此时唐琬儿正郁闷没有抓住方才那只蝴蝶,听得叶萧赞叹她带来的酒好,立刻眉开眼笑道:“是啊,我从爹爹那里偷来的。”

”叶萧惊问道:“那你怎么办?”唐琬儿随即轻笑道:“亏你小子有良心,爹爹很疼我的,最多心疼他的酒,数落我两句,还是跟我说说你的事吧。”

叶萧遂轻叹了口气,将早上的事,还有后来师傅与他说的话皆与唐琬儿说了,只见她听完便笑道:“做和尚有什么好,你做和尚也是个酒肉和尚。”

叶萧赶忙正色道:“师傅说出家的话便要遵守清规戒律,我并非想出家,只是见师傅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我怕”,剩下的话叶萧没有往下说。

唐琬儿此时竟面露神秘之色,趴到叶萧耳边言道:“你师父多半是神仙化身。”

叶萧也是惊了惊,问道:“为何这么说?”

唐琬儿于是言道:“我今天上山是看见一个身着缟色长袍的老僧人,应该是你师傅吧”,见叶萧点了点头,她便继续往下说:“就看见你师傅从数百丈高的悬崖跳了下来。”

叶萧听到这里,猛的站了起来,心中不住悔恨:自己不应下山,留下师傅自己,师傅定是看自己下山而去,失望至极,想着想着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唐琬儿眼见叶萧如此也是被吓坏了,一张小脸惊得雪白,轻轻拉着他的衣袖小声道:“叶萧哥哥,叶萧哥哥,你听我继续往下说嘛。”

但见叶萧丝毫没有反应,仍是呆呆的站在那里,遂大声喊道:“猪头叶萧!听我说完!”

叶萧惊了惊,赶忙坐下想听唐琬儿继续往下说。

“嗓子都喊哑了。”唐琬儿白了一眼,没好气的言道。

叶萧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唐琬儿也心知他甚是关切此事,便继续道:“我当时也是跟你一样,吓得一惊,但只见你师傅在空中身形如燕,僧袍不住翻动,竟下落得极缓,落在悬崖当中一棵松树上,松树都没一点抖动。然后你师傅踩着山壁,如履平地一般,几步就飞回了跳下来的地方。”

唐琬儿摇了摇叶萧:“你说你师傅是不是神仙化身?”

叶萧笑骂道:“你差些将我吓死,这哪里是什么神仙?师傅他老人家用的是一门极深奥的轻功,没点见识。”

唐琬儿忽略了叶萧方才那最后一句话,惊问道:“武功这般厉害?能像鸟一样在天上飞,嘿嘿,那我也想学。”

叶萧似是想了想,复正色答道:“那唐女侠估计要到我师傅这样的年纪才能学会这门功夫了。”

唐琬儿“哦”了一声,噘着嘴,沮丧道:“那我还是不学了吧。”

眼瞧唐琬儿受了挫折的好笑模样,叶萧笑了笑,心中倒宽慰不少,毕竟听师傅说过习武之人内功深厚,气血旺盛,师傅那般年纪也犹如壮年,如此便无需担心,往后常回这山上看望师傅便好。反倒另一件事萦绕在他的心头,便是自己的身世,杭州城到底能不能找到几分线索他也不知道,仅仅一个刻着“顾”字的长命锁更是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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