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岂无风雨岂无情》第二章 海岛谋生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茫茫大海,如苍天一般漫无边际。没有人能走到尽头,因而世人常将“天涯海角”比作是最为遥远的距离。

海中盛产各种鱼虾海鲜,海边自然有捕鱼为生的渔民。有一种民族,也是打鱼为生,却是常年生活在海上,以船为家,鲜在陆地居住,这一类人被称之为疍民。相对而言,疍民族人稀少,分布区域较广,因此很难碰上。

这一日,一艘疍民船自宁江换了货物归来,驶入大海,不一会便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海面上。那疍民是个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他沿途撒网,想刚把鱼都换了出去,此时再捕些回来。收网时,只觉渔网分外沉重,想是收获不少。孰料待网收上来时,却是两个人。一个少年,约摸十六七岁,衣衫褴褛、伤痕累累,手中还握着一柄剑。他背上则背负着一个小女娃,二三岁的模样。疍民大惊,他一生荡在海上,哪里见过这等场景?便慌忙将两人从渔网中抱出,发现两人都尚有气息,便试着按压那少年的胸口,几番费力,那少年连吐了几口海水,却还昏迷不醒。疍民又使劲掐了他“人中”穴,少年才缓缓睁开双眼。

海鸥掠过,再次飞向远方。少年有些茫然,道:“这便是阴间了么,怎么与听说的不一样?”疍民见他醒来,松了口气道:“你醒啦,你还没死呢!这儿也不是阴间,你瞧,阴间会有大海么?”少年在大叔的搀扶下,上半身离开甲板,放眼望去,只见无穷无尽都是海面,大陆已不见了踪影。那少年顿时一惊,忙道:“妹妹,我妹妹呢?”又四下一看,只见一个女娃娃正躺在一旁。

那少年便是黎明时跳入大海的李家公子李逸,女孩便是李钰了。当时李逸往后倒下,坠空时转过身体,自己背对着水面。他想,若是让李钰直接落到水面,巨大的冲击难免让她丧命,便不如把自己放下面,同时运功缓冲。虽然已经是要死去啦,可万一呢?如此,他落入大海时,顶着巨大的冲击,一瞬间便昏厥过去。谁知醒来时,却真的活了过来,简直匪夷所思。

他忍着浑身疼痛抱起那女孩,见她尚有心跳,也松了口气,积蓄起全身气力解开了女孩的穴道,眼前一黑,便又昏厥了过去。大叔站在旁侧真是无语,他费力才将少年救醒,怎么一转眼又昏了?忽听那女娃娃一阵咳嗽,大叔大喜,抱起那女娃娃,走进船舱。不多时,他又出来,将那少年抱了进去,简单清理了他的伤口。

那些伤口深深浅浅,经过了海水的浸泡,此刻都已惨白。他脸上亦是如此,不见血色。大叔轻叹了口气,将伤口包扎好,船上物资匮乏,要像医馆那般自然是不可能的。待处理好伤口后,他又挑了头刚刚一同收上来的鱼,炖作鱼汤,给小女孩喂了些,又给那少年喂些。

过了半日,小女孩转醒,便忙道:“哥哥,哥哥,你在哪儿?”大叔见她无恙,笑道:“你哥哥没事,在休息呢?”便领她到那少年面前。李钰见是哥哥,甚么也不顾及,径直扑在他身上摇着他道:“哥哥,你快醒醒,快醒醒……”大叔将轻轻她拉开,道:“你哥哥累啦,现在要休息,咱们不打扰他好么?”

李钰当大叔所言属实,这么摇他也不醒,肯定累极啦。她站在原地顿了顿,突然觉得脚下一阵晃荡,一时头晕目眩,昏沉不已,几度张口欲吐,无奈只方才被喂了些汤水,肚子空空,吐了些水出来罢。大叔知道,这女娃定是晕船啦,可惜他常年住在海上,未曾想过晕船这回事,也没有药物,只得寻出些生姜予她,道:“你定然是晕船啦,把这生姜咬碎吃了,也许会好些。”李钰接过生姜道:“谢谢叔叔。叔叔,这儿是哪呀,怎么房子都在晃动?”大叔一笑,觉她分外可爱,又不知遇了甚么事,落了海,脸颊上还留下了一道伤口。道:“这儿是海上。我们在船舱里边,是船在晃动,不是房子。”说罢,他又领着李钰到甲板上:“瞧。”

李钰一看,碧海茫茫不见边,海鸥点点掠前沿,凉风习习,微微拂动她蓬松的头发乱偏。海面算是平静,几尺的海浪,正拍击着这不算大的渔船。李钰一家虽然住近海边,但李钰年岁尚小,未曾坐过几回船,不知何故,竟也有些晕船。此刻见漂泊在海上,不由得有些好奇。哪知不久,她却呜咽起来,道:“爹爹娘亲公公都没来,钰儿要回去找他们,呜呜……”一见女娃娃要寻父母了,大叔有些为难,他想道:“这两个孩子身上有不少伤,定然是遇到仇家啦。此刻回去,若是再遇上,哪里还有活路?姑且拖上一段时间,待她兄长醒来再说。”便道:“钰儿乖,叔叔不识得路,等你哥哥醒来,再教他带你回去罢。”李钰不知实情,也想大叔是好心人,不会骗自己,便当他说的是真的啦,睁着泪汪汪的眼睛道:“好罢,可是钰儿好想爹爹他们,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找钰儿……”大叔叹了口气,道:“外面风大,你身子还弱,进去休息罢。”此时李钰早对大海没了兴趣,便听了大叔的话,进了船舱,呆呆地守在李逸身旁,心里想道:“哥哥,你快些醒来罢,钰儿想家啦,要你带钰儿回家。”

吃了生姜,李钰晕船之症明显好了些,不再有吐的欲望。大叔又盛了碗鱼肉,混着汤水喂给李钰。李钰在家时本就由人喂食,这会儿倒也就张嘴咀嚼下咽,不管合不合适。不过饭毕,她倒是礼貌地道了一句:“钰儿吃饱啦,谢谢叔叔。”

到了晚间,李钰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第二日李逸犹未醒来,李钰等得心慌了,拉着大叔道:“叔叔,叔叔,我哥哥怎么还没醒?”那大叔毕竟也不是郎中,懂得的医术不多,且船上药物稀少,要救李逸全然无计。只得安慰李钰道:“兴许是太累啦,你再等等。”心下却想:“这少年的伤怕是不轻,若再不救治,恐又性命之危。难不成真要回宁江不成?”

不多时,天际出现一小黑点,大叔见了,心中大喜:“或许有得救啦!”

那是一处小岛屿。在茫茫东海上,岛屿不少,却也难寻觅。今日得以撞见,真可谓是大幸。渔船缓缓靠岸,岸边树木葱茏,叶阔干高,灌木却甚少,想是被大树遮了阳光,不利于生长。大叔交代李钰道:“钰儿呆在船上,叔叔先上去瞧瞧。”便取了把菜刀,走向了幽林深处。

两个时辰过去,李钰不见大叔回来,心里头有些着急,自语道:“叔叔怎么还不回来?我且去瞧瞧。”便跑出了船舱,下船去了。见周边景色清幽,都是高大的林木,李钰一时玩心突起,步子跃得愈来愈快,回过神时却已然不知身处何处。再环顾四周,昏昏暗暗、冷冷清清,不由得心头一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爹爹妈妈的叫个不停。

可惜四下无人,哭声再大也无人知会,她又忘了来时的路,便在林子里转了圈子。也不知转了多久,只觉得四周景色一般模样,依旧不知去处。蓦地,眼前有一双淡黄色的眼眸盯着她。李钰见了,哭声戛然而止,竟是生出丝丝痴呆。那是一匹灰褐色的狼,形体如犬,稍是偏瘦。李钰不知,只把它当作成了犬。她本就对犬类心存欢喜,此刻不知是狼,又忘却了自己在寻路归去,竟移开步子靠近那狼。

那狼抬头张嘴,“嗷呜”一声,余音在林子里回荡。接着远处又冲出几匹狼来,缓缓围拢。李钰愣了愣,心知犬吠声不该如此,心下也生惊骇,连哭泣也一并忘了,忙着转身跑开。最先出来的狼见了李钰要跑,嗖的追了上来,如风一般快捷。

李钰回头见狼已近身,惊慌之下,未看明脚下道路,被突起的树根绊了脚,扑倒在地,脸上擦了些许沙土与碎叶。再回头时狼已停在眼前,另几匹狼也放缓步子,停了下来。为首的狼凑近李钰嗅了嗅,有“嗷呜”一声,獠牙一露,显是要上来咬上李钰。李钰当下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眼看就要成了狼附中的食物,也无计可施。

倏忽,却闻得那匹狼一声惨呼,一根枯树枝已经贯穿其颈部。只见那狼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李钰尚未回过神,又一根树枝飞来,贯穿另一匹狼的腹部,那狼也倒地而亡。余下数匹狼见了,甚是慌乱,一阵乱叫声中,已然有序地退走了。李钰愣了半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枯叶,四处张望,要寻出助他的人。却见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只手托着一棵树,脸色苍白又无表情地注视着她。李钰大喜,这少年不是别个,正是自己的兄长李逸。

原来是李钰走后不久,李逸便已转醒,四顾不见李钰,便跌跌撞撞下了船。李钰一路贪玩,即便没有道路,也留下了诸多痕迹,李逸便是循着她留下的痕迹一路跟过来的。后来他更是闻得狼嚎,心下担忧,恰好赶上,所幸无事。

“哥哥,哥哥,你终于醒啦,我等了你好久。”李钰飞奔过去,抱住李逸,已全然忘了方才的恐惧。李逸稍稍动容,柔声道:“钰儿别担心,哥哥醒啦,没事啦。”二人在林间停留了些许时辰。李逸行动很是不便,又强装无事,教李钰莫要心忧。李钰道:“我们回家罢,我想爹爹和大家啦。”李逸顿了顿,蹲下来平视李钰的眼眸,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钰儿听话,爹爹娘亲都不在啦,我们没有家啦。”“不在啦?”李钰不解,问道:“是甚么意思?”

李钰年岁尚小,李逸本应瞒着她,或者撒个谎,但他此刻却是一反常态,道:“就是,再也见不到他们啦。”听了兄长的解释,李钰才想到了“死”,她听说过,人只有死了,才会再也见不到了。她的喜色瞬间泯去,又呜咽起来,道:“不要不要,我不要他们死,我要见他们……”一时又吵又闹,哭哭啼啼,不止不休。李逸也不忙着安慰,而任由她去,脸色却又苍白了几分。

任她吵了会,李逸抓住李钰不断打拍的双臂,道:“钰儿,爹爹娘亲,公公他们待你如何?”李钰哭道:“他们很好……钰儿想和他们在一快……”李逸道:“好,如今他们被奸人害死,教你去报仇,你肯是不肯?”李钰一知半解,却道:“肯……”李逸长叹一声,道:“那便同哥哥走罢,等咱们有能力啦,再去寻那些奸人,替爹娘公公报仇。”便牵着李钰的小手,缓缓向林深处走去。

一路上,李钰抽噎不止。李逸倒也不安慰她。直至过了个把时辰,李钰才渐渐止住。再审视四周,却见四处犹是林子,不禁困惑,道:“怎么还是在林子里,是不是迷路啦?”李逸道:“咱们今后便住这林子里啦,现在去寻个住所。”李钰道:“可是,大叔进来拉,现在应该回到船上啦,他不见我们会担心的。”李逸没料到自己妹妹倒也细心,道:“放心吧,哥哥走的时候留了字,大叔会知道的。”

果然,那大叔采了些寻常的草药归来,那少年和女娃娃都已不见踪迹,门板上却刻了四个字“多谢,勿念。”大叔知那少年负伤不轻,这样出行,多少会令人担忧。只是他下船在附近寻了个遍,不见踪迹。这岛虽不大,但若凭一己之力,恐怕短时间内也难遍,便默叹一句:“愿你们安康罢。”摇着船儿离开了。

两人寻了个山洞,暂时安定了下来。却因山洞内阴暗潮湿,以至李逸病情加重,他又不得不带病搭了个草棚。这一路奔波劳累下来,终是落下了病根子,休说习武,便是寻常苦力劳作也是无能为力。过了一段时辰,李逸发觉自己已然成了个废人,报仇无望。正当他万分沮丧,心灰意冷之时,忽见李钰比往更为沉默,甚至便是娇蛮之态都消散无踪,心下便想:“只能苦了钰儿啦。人生在世,若为不孝,便猪狗不如。钰儿虽是女儿身,这报仇之事,也是不能舍下的……”

李钰这段时间全心全意照顾李逸,浑然变换了个人,年纪虽小,倒也没以往的娇气。这一日,在服药之后,李逸道:“钰儿,今个起,你便开始习武罢,哥哥教你。”原本对习武没有丝毫趣味的李钰,经过这些天的经历,竟也爽快答应,点头道:“嗯,听哥哥的。”李逸稍感诧异,不信李钰这般愿意习武,很快却又释然,道:“另外,为兄擅作主张,为你更改个名罢。”李钰愣了愣,不解道:“钰儿名字甚好,为甚么要改?”李逸道:“咱们李家已经被灭门啦,你我皆已不在人世,所以咱们必须以另一个身份活下去。”这话说得在理,乃是便于将来李钰复仇。但对于三岁的小孩而言,着实难以理解。李钰顿了会,摇了摇头道:“听哥哥的话便是。”

李逸微笑,道:“你便以‘段’为姓,段氏虽是辽西鲜卑后裔,乃大理国姓。如今大理与大宋和睦相处,同仇敌忾,倒也似我汉人无二,以‘段’为姓倒也还行。‘段’字,取义为锻炼。又以音同‘断’,便以‘念’为名,望你抛却俗念,一意……习武,早些为爹娘报仇。”原来自李逸发觉自己落了病根子、无力报仇后,便已经开始为李钰计划,待到今日再言说。“段念……”李钰稍有呢喃,点下头道:“这名儿好,多谢哥哥。”

李逸又道:“从今个起,你便不要再自称钰儿啦,就叫段念罢。”一想到李钰这般年纪就要承受这般责任,李逸委实过意不去。但念及灭门之仇,又不得不狠下心来。自这日起,这三岁的小娃娃便开始了习武生涯。李逸由于伤病,不能再习武了,只能自己的记忆来教会她一些动作。刚开始那段日子,可以说是最为辛苦的,不仅李逸教这个没有一点儿基础的女孩吃力,便是这小女孩学起来也很是艰难,同时她还得照顾兄长的起居,甚是是识药、采药、觅食。

李逸虽为人兄,但教武这方面却丝毫不讲情面,一个马步便是能站多久,便要坚持到最后。随着日子不断翻过,段念能坚持的时间也愈加冗长,一站便是近个把时辰。此时,李逸便在其臂上加些碎石块,头顶也放上重物,仍教平衡身子。李逸乃是习武奇才,见妹妹如此年纪却能有这般毅力与能力,心下暗自称奇,嘴上却不加表扬,该做的依旧得做。

李逸也同时花费大量时间,将李家的一些功法心诀刻在洞中石壁上。如今段念尚不能修行这些,时间一长又恐自个忘却,便先记录下来,慢慢来教。一些基础的武学,段念练得虽是辛苦,倒也扎实。另外也开始识字会意,从诗词歌赋到日常常识、花草鸟兽,凡李逸会的,一并给段念。段念也甚是乖巧,十分刻苦,甚至没日没夜,又教李逸又暗自叹息。

“身轻最甚似飞烟,心静犹须万事前。不管风波与何物,身心并作一丝连。”李家功法讲究轻盈,所谓身轻如燕,乃是上等轻功;待轻功练就,再配合李家剑法与传剑,便是另一武学领域。至于宁神静心,便是万家都有涉及,习武如修行,修身养性必不可少,甚至是重中之重,也唯有一些旁门左道会将此看轻。又有“力胜霸王能举鼎,法如神斧可劈山。”这便超脱了李家的轻盈法诀,乃是讲究力道,是额外的教授。李逸知会各大仇家功底,虽是不精,也略有涉猎,便从技巧、力量、内力等多个方面深思探索,希冀另辟蹊径。他想,仅仅练就自家功法前几层,可能犹有短缺,未必能大仇得报。当下便又教她一些非是李家的功法,不求她能学精,但求能够理解透彻,知晓其余门道,以防将来遇到时无计可施。

两年过罢,段念已能独立行走于整个小岛,遇上狼群便是不敌,也能全身而退。这时,她也才得以接触最为基础的剑术。当然,这时只以木剑为武器。再让李逸惊讶的是,她才接触,一些简单的招式能得以施展,与他年幼时倒颇有几分相似。若是李慕元能够得知,定然也会万分欣喜,想不到李家除了李逸这个‘天纵之才’,竟还有人也是练武奇才。李逸失了习武的能力,却发觉出了李钰的天赋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彼时,段念的轻功尚是拙劣,毕竟年岁还小,施展不出。但她刻苦辛勤,倒也让李逸欣慰与心忧。每每李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纵然李逸面无表情又一言不发,段念也会安慰他道:“哥哥莫要为我担心,我没事,能坚持下去的。”

一半是心酸,一半是仇恨,身体尚不能痊愈,又遭情绪多端变化、喜怒无常,李逸的身子如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阴雨缠绵的天气,浑身疼痛难以抑制。段念将冒险在山崖上采到的一枚灵芝熬作汤,端予李逸道:“哥哥,你且把这灵芝汤服下罢。这灵芝虽然只有几十年,想必也有一定的药效,兴许对你的病情有帮助。”段念脸颊上的剑痕已经被李逸用药祛除。此时李逸看着这个面容清秀的小女孩,亲情涌动,这些年教她习武,已很少将她视作妹妹了,此刻如此关怀,他岂能不为所动?

他端过石碗,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冷道:“我教你许多次啦,以后莫要再动情。情是羁绊、是束缚人的绳索、亦是害人的毒药,须戒掉才是。”他话虽如此,可他暗地里又何尝不是动情?虽非男女之情,也莫能尽数抹除。之所以如此,乃是想以后她复仇的路上,能少些磕绊罢了。若她对自己都做到无情,又何惧于他人?只是她嘴头称是,对他的关怀却是丝毫不减,实在教他无奈。他将汤喝了些又递予段念道:“这汤不好喝,不要啦。”

段念见他板着脸,无可奈何,接过碗便离开了。却不知他心中默念道:“我的用心,你最好莫懂。病根子已是有啦,这东西有没甚么作用,还不如留予你补身子。只是不知我还有几年好活,能不能教你成材……”一阵唏嘘,李逸垂下头来。

情至于此,也可谓近乎极矣。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