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有神仙可怜我帮我，原来是我想多了。”黑娃坐在地上呵呵一笑。

想来天界众神高高在上，日日享受凡人帝王供奉，又怎会搭理一介凡人的悲苦。

小黑狗来到主人身边，呜呜的叫唤两声，想要安慰被现实打击的主人。

“青燕居还藏着一个黑袍高手，对方竟然传我法门，还以性命威胁我去闯过北院的考核，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黑娃自言自语，小黑狗呜呜的叫唤，似在和主人对话。

“你是想和我说话么？”虽然吞服了毒丹，黑娃却没露出多少紧张与怯意，还有心思和小黑狗打趣。

“可惜你是条狗，不会说人话！”黑娃俯视着它笑了笑。

小黑狗仰头张开嘴想辩解，呜呜的叫了两声，眼神失落的低下头趴在地上。

黑娃哈哈一笑，拍拍小黑狗，“别灰心，只要你能成为妖怪，说人话也不难。”

说完后，黑娃抚了抚肚皮，感受着腹部丹药消化后，散开的一股股滚烫热气。

“麒麟壮血丹！”黑娃喃喃细语，慢吞吞地站起来，摆开架势打算借用药力，一鼓作气破开那扇阻拦自己修行的神秘大门。

山海经有载，麒麟乃上古瑞兽应龙之孙，属四灵之一，地位丝毫不逊于龙。

此丹药居然敢用麒麟命名，想来无论是品级和药效都非同等闲。黑袍能随手拿出这种丹药，他的身份来历定然也很不简单。

黑娃从小就十分向往老人门口口相传的神话世界，自打能认字开始，便阅读过许多鬼神志异的野史杂书，拓印版的山海经，黑娃自然也看过。

先不管黑袍利用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从目前的局势来分析，至少对自己没多大的坏处，前提是自己能够达成黑袍的目标。

黑娃不想死，他血仇未报，大好年纪还没去这花花世界闯荡一番，此时有机会踏入从小就向往的茫茫仙道，黑娃更不会轻易的去找死。

叮嘱小黑狗别打扰自己，挥散脑子里的多余多余想法，黑娃站在屋中开始全神贯注的修炼拳法。

一遍又一遍的挥动拳脚，腰腹后脊随之活动开来，肌肉缠绕的体内一根根骨节，亦跟着拳脚招式扭动。

往常这拳法黑娃一口气最多只能打九遍，身体就会累得精疲力竭，需要歇息一个时辰左右，才能继续修炼。

此刻随着麒麟壮血丹在体内发挥作用，一股股滚烫热气流窜都四肢百骸，黑娃只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整个人都变得精神百倍。

一拳接一拳，黑娃挥汗如雨，不到盏茶功夫，一套拳法打完又开始第二遍。

全身血气随着拳法修炼流动得越加迅速，心跳也随之砰砰而响，仿佛巨鼓一般。

畅快淋漓的打完第九遍，只觉身体意犹未尽，屋中身影再度挥拳。

就在此时，黑娃感觉全身皮肤滋生出一股燥热与尖疼，仿佛自己皮肤被撑破撕开了一般。

昏暗中，黑娃脸上豆子大的一个个肉瘤被挤开一丝血痕，里面溢出溃烂的绿色液体。

黑娃咬牙忍住疼苦，仔细一盘算，便明白肯定是麒麟壮血丹药效太过强大，使得身体血气短时间内大幅度递增，导致体质也跟着蜕变增强，把蟾蜍妖毒给硬生生的从皮肤里逼了出来。

黑娃心中顿时变得兴奋激动，不去管身上那些毒瘤破开后流出的腐烂液体，仍旧专注的挥拳修炼。

拳法已不知重复挥打了多少遍，麒麟壮血丹的药力全部激活，腹部位置滚烫的热气宛若泉涌一般，扩散到身体各个部位。

柴房中黑娃的身影不断腾挪扭动，喉咙里发出一声声低吼，满脸丑陋的毒瘤都被挤破，全身但凡被妖毒侵蚀的部位，全都裂开一道道血口。

毒液从血口里逼出，散发出浓浓的腥臭，汗水淌过伤口，疼得黑娃只想大声嘶吼出来。

痛苦使得他心中暴躁之气越积越多，越是如此，黑娃越是咬牙忍住。

直到双眼突然感觉到一阵无比尖锐的胀痛，黑娃实在忍不住闷哼一声，眼角淌出一行行血泪，凶残暴怒的眸子里似有烈焰燃烧而过。

麒麟壮血丹的药力已经充斥到头部，连双眼也透进去。

黑娃没想到药力如此恐怖，全身如置熔炉被烈火焚烧锻造，短短片刻，黑娃体表就钻出腾腾热气，仿佛被煮熟了一般。

修行真的就如此艰难么？

全身逸散的剧痛，皮肉被药力灼烧得裂开，妖毒早已全部被逼出来，可药力却仍旧持续不断的在血肉里肆掠。

溃烂的液体流出后，原本的伤口被挤出一缕缕鲜血，少年仍在苦苦支撑着挥动拳脚不敢停下。

直觉告诉他若是就此停下，只怕会功亏一篑，甚至自己可能会被这强大的丹药给活生生弄死。

冥冥中那扇隔绝修行之路的巨门还屹立在黑暗中，少年不能停下，希望已经近在咫尺，他不甘心就此放弃，可每一寸血肉遭受的折磨与痛苦，却在不断地消减他的毅力和耐心。

“你到底给我吃的什么丹药！”少年脸色狰狞的自语，一拳拳砸向空气，想要发泄自己的愤恨。

滚烫的热气席卷全身，包裹住每一寸血肉骨骼，烧得他整个人几乎疯魔。

黑娃再打完一遍拳法，猛地趴在地上一头撞向地板，仿如一头受伤的野兽扑在地上，握拳的双臂狠狠网石板砸去。

柴房里传来持续不断的砰砰声，伴随着少年人痛苦的低吼。

这种非人的折磨不知过去了多久，黑娃只觉心力交瘁，手臂已经无力在举起，撞破的额头血液横流，眼角挂着血泪。

趴在地上的他，只感觉浑身无处不疼，双眼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耳膜传来血液涌动流淌的咕噜声。

大口呼吸着空气，黑娃保留着仅有的一丝意志，驱使自己慢慢挪动身体，盘坐在地上。

弓着背低头坐在柴房中间，双臂软软的拖在两边。

黑袍赠送丹药的时候绝口不提此丹的药力，他一次次欺骗自己，传授武艺，赠送丹药，又下毒威胁，此刻黑娃心中对此人已无半分好感，哪怕对方帮了自己。

“绝不能就这么死掉！”颤抖着告诉自己，保持清醒，默默忍受。

这一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忽然间，全身痛苦消散大半。

黑娃猛地抬头，感觉那扇大门被推开了，一股清凉之气从头顶灌注，浇落在疲惫不堪的身体。

随着这股气流的灌注，黑娃只觉身体似要漂浮起来，忍不住长长地吸一口气。

行者无疆，肉身成圣，密藏，脱胎，换骨，换血。

宁静祥和的茫然间，脑海中冒出一片信息，黑娃睁大眼睛盯着门口，慢慢伸手擦掉双眼血液和污垢。

酸疼的眼珠，隐隐约约能看清，看来自己还没瞎。

原地坐着，静静等候体内被消耗的力量恢复。

外面天色渐渐明亮，有鸟儿在屋檐发出脆鸣。

眼看着漆黑的屋外一点点变得敞亮，眼珠里的疼痛也消散，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明。

黑娃慢慢握紧拳头弯腰从地面站起来，一步步走到门口，迎接崭新的阳光。

走到古井边，打水哗啦啦的清洗掉浑身血污以及逼出来的妖毒。

洗完后，赤着上半身，黑娃对着水中照了照自己的身体和面貌。

身上和脸上布满了血色的疤痕，那药力虽然恐怖难以驾驭，然而成功炼化后，带来的恢复作用也十分强大，原本遍布全身的血口，短时间内居然已经结疤。

此时的黑娃湿发披散，疤痕累累的面貌看起来有些吓人。

回屋擦干净身体换了身仆人的短袍，佩戴好腰牌，把韩弃在街上给自己买的灰色面罩带上，黑娃转身离开了柴房。

临走前叮嘱小黑狗别乱跑，小黑狗蹲在门口目送他离开。

这一夜的修炼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幸好自己坚持了下来，否则此刻怕是早已变成了一具尸体。

昂首阔步来到前院，起得很早的丫鬟又在拾腾花草，中年剑客也早早的来到院门口守着。

着素衣长裙的三小姐，躺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翻阅古书。

黑娃的到来没引起几人的关注，各自忙各自的。

“去哪儿？”中年剑客伸手拦住黑娃。

“北院考核。”黑娃瓮声道。

中年剑客扫了眼面前的少年，目光微微一惊，再次打量他一遍，皱眉道：“血气旺盛，炼体初成，你不该来此，随我去赤焰军。”

没想到她选来的仆役居然是个以武入道的少年，倒也有些眼光，留在这儿太浪费了，这少年应该去军部。

黑娃目视前方毫无波澜，声音低沉沙哑的道：“我主人是三小姐。”

中年剑客收回手不再阻拦，咧嘴一笑，笑容冰冷。

黑娃往外面小径走去，中年剑客又道：“你可以当自己的主人，奴仆与狗没有分别，想通了随时来找我。”

黑娃没有停留，快步消失在路径拐角。

庭院屋檐下，三小姐收回目光继续看书，盯着古朴的文字，懒懒道：“云将军，那丑奴你想要直接跟我说，我可以送你。”

中年剑客偏头对她笑了笑，“真的肯？”

少女抬头，抿嘴露出温婉的笑容，点头道：“自然是真的，只要你肯离开，别再盯着我。”

“那我还是不要了。”中年剑客板起脸摇摇头。

少女冷哼一声，圆润玉白的指头扣紧书本又缓缓松开，盯着古书念叨两句。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可别弄瞎了眼，跟错了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