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房间里，灯光调得很暗。关雪正坐在被窝里看电视，她的身上只穿着内衣。谢书堂刚洗完澡，裹着一条浴巾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他从另一端爬上床，直勾勾地看着关雪。关雪湿漉漉的长发散发出一阵阵幽香，让谢书堂的心脏不由得一阵狂跳。他突然靠过去，一只胳膊抱住眼前的美女，另一只手伸向了她滑腻的大腿，笑道：“诱惑我一天了，最后该给点奖励了吧。”

关雪把他的手推开，说道：“不要。”

“你不是说长期性压抑会导致心理变态吗？咱们都多久没在一起了？你不想让我也变成变态强.奸犯吧。”

“人家都是当杀人犯，你怎么只想着当强.奸犯？”

“杀人有什么意思，血不拉几的，还是强.奸有意思。”说着，他便凑过去轻轻舔着关雪的耳垂。

关雪红了脸，一下子滑进被窝，把头蒙上，一边拼命摇头，一边喊道：“不要不要，我不出来了。”

谢书堂见状，便将被子的边沿紧紧压住，“可是你自己说的。”

过了一会儿，关雪拼命挣扎着把头钻出来，长舒了一口气。她狠狠踢了谢书堂一脚，说：“想闷死我啊！”

谢书堂赶紧摁住她的肩头，无辜地说：“怎么可能，得先奸后杀啊。”说着，他便把关雪压在了身下。关雪开始还略作挣扎，不久便安静下来，两具年轻的身体渐渐缠绕在了一起。

正当水乳交融之际，谢书堂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讨厌”，关雪说：“不准接！”

谢书堂却还是把手机拿了起来，说：“我看眼是谁。”屏幕上显示是高未鹏打来的。谢书堂赶紧翻身爬了起来，说：“不好，是老板。”他围上浴巾，赤裸着上身走到窗户前，接通了电话。

“真抱歉这时候来打扰，你睡下了吗？”

“你要是想听我一天的调查报告那就太不是时候了。”

“是吗，那我就长话短说吧。我不是想问你调查进程，而是搞到一点有价值的信息，你应该听听。”

高未朋说的如此肯定，倒勾起了谢书堂的好奇心。“你还不肯放手调查？那就说来听听吧。”

“曲瑛有个闺蜜，是我们班以前的同学，现在远在广州。我今天把曲瑛的死讯告诉了她。毕业那么多年，我以为她们已经疏远了，可她说她们到现在还常常聊微信，我就询问了一些曲瑛婚后的生活情况。她说曲瑛过的很不幸福，最近好像还在准备离婚。”

“离婚？”

“是的。据我同学所说，曲瑛没办法适应村里的生活。那里的人思想太落后，很多观念她都接受不了。刚嫁过来没多久，她在村里遇到一个远亲的长辈，没说话就走了过去，结果这个长辈找到郭茂鑫告状，说你这个媳妇见了我都不打招呼，郭茂鑫就把曲瑛骂了一顿。她遇到很多这种事情，只能把感情全都寄托在郭树声身上。

“郭树声一开始很袒护她，可是刘芳渐渐产生了嫉妒心，处处找曲瑛的碴。有些母亲对儿子寄予的感情太深，等到儿子结了婚，和母亲的感情渐渐疏远，她们就会将矛头指向儿媳妇，认为是她把儿子从自己身边夺走了，刘芳就应该属于这种情况。于是，郭树声就被夹在曲瑛和刘芳之间，左右为难。可是在那种地方，你要是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声，就没有立锥之地了。而且郭树声这人天性软弱，从小对母亲言听计从，所以最后站在了刘芳那边，家里人再欺负曲瑛，他就不闻不问。

“那时候，曲瑛已经对他们的婚姻绝望了，可她怀了孕，就一直忍到了孩子出生。孩子的降生对曲瑛是个很大的慰藉，刘芳一开始还不想让曲瑛带孩子，可这个孩子就是曲瑛的全部世界，所以她拼命把孩子留在了自己身边。

“大概一个月前，他们同村的几个亲戚来喝酒。晚上十一点多，曲瑛已经睡下了，郭树声突然跑进屋里拉她出去陪客。曲瑛不肯去，他就打了曲瑛。曲瑛事后向郭树声提出了离婚，郭树声死活不同意，之后他们就开始分居，有时郭树声就住在工厂。我查过了郭家的资产状况，自从郭树声结婚后，家里的三座工厂都过渡到了他的名下，如果离婚，曲瑛会分走一大笔财产，郭家在经济上将损失惨重。况且孩子一直由曲瑛照顾，十有八九会判给母亲。那是个男孩，你知道乡下人对男孩看得有多重。关于离婚，这一个月来曲瑛向我同学征求了好几次意见，据她说曲瑛的决心越来越坚定，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事，这怎么可能是意外？”

“你跟严、王两位警官说过了吗？”

“没，你跟他们说吧。你自己编个理由，别透露曲瑛和我的事。”

“我这就打过去。另外拜托你一件事，四十年前凤凰峪也烧死过一个女人，你能不能帮我查查？”

“有这种事？我马上就查，你先别睡，我一会儿给你打过去。”说着，他挂断了电话。

谢书堂又拨通王警官的手机，把这一发现告诉了他，只说是曲瑛生前好友向公安局提供的线索，正好被高警官遇到了。王警官既兴奋，又有些沮丧。他说：“这么重要的信息怎么到现在才知道？真不明白我们这两天都干了些什么。”

“这不能怪我们，只能说村民们太不配合了。这么大的事情村里肯定已经传遍了，可竟然没有一个人向警方透露！”

“这可是条重要线索，明天我们就着重调查郭树声和刘芳两个人。”

“不，我觉得这起案子有可能是集体谋杀。”

“集体谋杀？”

“曲瑛如果离婚损害到的将是郭家全体的利益，因此在这件事上他们很可能保持一致。”

“我明白了，明天我们就以郭家全体为对象进行调查。辛苦了，谢侦探。”之前他称呼谢书堂为“谢侦探”时，常常带有挪揄的口气，而这次说出来却是真挚的赞赏。

谢书堂讲电话时，关雪一直在看她的电视节目，可对谢书堂的话一句也没有漏过。等谢书堂放下电话，她就向谢书堂讯问刚才谈话的内容。谢书堂毫不隐瞒地对她讲了。

“你刚才说是集体谋杀？”

“对，我怀疑是郭家全体共同作案。”

“天哪，真可怜。”

“你说曲瑛？”

“一个人被全家人合谋杀害，还有比这更悲惨、更绝望的死法吗？”

谢书堂听了她的话，良久不语。

高警官的电话迟迟不来，可明天还要去村里调查，谢书堂劝关雪先睡，自己穿好衣服，到旅馆大厅里等。没多久，高警官便打了过来。

“我托值班的同事在资料馆找到一份74年6月13日的《天津日报》，上面对这件事有一段报道。太奇怪了，我念给你听听。”

“先等一下。”谢书堂到服务台借了纸笔，然后示意高未朋继续。

“6月12日晚，蓟县西龙镇凤凰峪村发生火灾，造成一名女知青死亡。起火地点是村口堆放草料的木棚，已经年久失修。死者名叫田红缨，是该村唯一一名知青，负责饲养生产队的牛马。

“据消防人员介绍，起火原因是田红缨在准备牲口的夜草时，违规使用火柴，不慎点燃了脚下的稻草。该同志出身旧知识分子家庭，平时作风轻浮，没有根除资产阶级贪图享乐的腐朽作风，在工作中主观性、随意性太强，违反了安全生产纪律，才导致了灾难的发生。

“发现火起的是年轻农民郭茂鑫，他认真贯彻无产阶级斗争理论，始终对敌特分子保持高度警惕，发现起火后及时报告消防队，避免了火势进一步扩大。

“千抓万抓，不抓好基层建设就是白抓；千忙万忙，牢记毛主席著作第一桩。同志们，血的事实再一次告诉我们，只有活学活用毛主席的伟大思想，发扬三忠于四无限的革命精神，才能搞好农村建设，防止类似的灾难再次发生。

“太像了，是不是？连火灾地点都完全一致。”

“只是当时没有那座凤凰庙，那座庙文革时捣毁了，现在这座是84年重修的。”

“噢，这有什么关系吗？”

“还不清楚。”

“还有郭茂鑫，这次火灾里竟然也有他，会不会……”

“我懂你的意思，我们会查的。”

“你们？嗯嗯。”一段沉默。

“未朋，你做的已经很多了，曲瑛一定会感谢你的，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做吧，毕竟我们身在现场。”高未朋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谢书堂说：“今天知道了那么多事请，让你很难过吧。”

“她真傻，是不是？我常常想，如果我们生活在一起该有多幸福，可她既然选择了别人，我只好劝自己说，她会比跟我在一起更幸福的，那是我根本想象不到的幸福。可是……可是她选择的竟然是这样的生活，真不值得。那个决定毁了她，也毁了我。这两年里，我为她伤碎了心，到现在也不愿找女朋友，我想我的爱情已经用光了；而她呢，一直生活在无边的黑暗中，身边连一个能交流的人都没有，甚至没人能比一条狗给她更多温暖……”

“等一下，你说到狗？她养狗吗？”

“她从嫁过去就在家里养了一条秋田犬，到现在应该两岁了。上个月这条狗被邻居家的孩子打断了腿，她就一直悉心照料。唉，连孩子都和她作对！”

“这条狗是公的对不对？”

“好像是，我有点印象。哦，对了，曲瑛和我同学讨论过狗的配种问题，是公的没错。这有什么关系？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谢书堂不答，只觉得一股寒意涌入了他的脊髓，瞬间传遍全身。任凭高未朋在电话里大叫，他也只是像遭了电击一样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