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比之一楼更加的幽暗。

在一楼时，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道窗户，虽然有着铁栅栏，但却不妨碍皎洁的月光照进来，月光幽幽，多少有了一些光线。

而二楼，却如同完全封闭了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光线照射进来，即便是潘明开启了重瞳，也依旧幽黑深邃。

“自由…”

“自由…”

楼下病人们喃喃自语的低吟化为了愈加强烈的呼声，甚至传到了楼上。

潘明转头，看了一眼楼下走廊的入口。

这些病人一旦出逃，整个第三精神病院就彻底的毁了。

它将为社会所不容，为警方所不容，等自己摧毁掉第二病栋的异常区域以后，李俊将彻底失去他一手打造的这个“鬼窝”。

他终将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潘明站在楼梯口，朝着之前发生振动和巨响的方向看去，他本想呐喊一声，但还是打消了念头。

幽深的走道之中，在那极远的位置，隐约的出现了一支白烛。

那支白烛漂浮到半空，与潘明的视线齐平，飘飘忽忽的闪烁着一小团白亮亮的烛光。

潘明向前迈了一步，却发现白烛也往后飘了一步，就这么和潘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紧接着，潘明又往前踏了一步，白烛又后退了一段距离。

“它是在引路吗？”

潘明发现这支怪异的白烛似乎是在为自己指路，前方一定有东西在等待着自己。

这让潘明有些犹豫。

可是这支白烛又是目前为止整个二楼出现的唯一反应。

这种情况就如同明知前方可能有一个深坑，但是你没有其他路可以走，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将迷你手电打亮，潘明开始不紧不慢的走动起来。

从手电中射出的光柱投射到地面上，印出了大块的圆形光斑。

借助着手电筒的光亮，潘明得以看清了走道。

地面上布满了垃圾和大量的病房遗弃物。

走道两侧上堆积着一些废弃的衣物，上面粘满了尘埃和结成硬块的暗红色不明污渍。

“嘭”

行进中的潘明忽然踢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他停下了看脚步，将手电对准那个东西，却是一个破布娃娃。

与玩具商店中形形色色，做工精致的娃娃不同，这个娃娃显得很简陋，上面的黑色线痕很丑陋，明显刚由手工缝制的。

娃娃的眼睛是两个黑色的纽扣。

嘴巴却怪异被黑色线纹出了一个叉叉了。

上面的灰尘沾了潘明一手，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

这是什么鬼东西？

潘明站立在原地，前方的白烛也极有耐心的停在了原处。

他将布偶在手中把玩了一下，除了外形古怪粗糙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发现，便将它直接丢在了一边。

古怪的布偶落地，激起了一圈的尘埃。

潘明毫不在意的继续前进着。

“哇、哇、哇”

一阵响亮如洪钟的婴儿啼哭声在潘明的身后响起。

也许在外面，婴儿啼哭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可是，这里并不是妇幼保健院，而是第三精神病院的第二病栋…

“哎…”

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潘明知道自己又遇上了怪家伙儿了，这中气十足的婴儿啼哭声与刚才的布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双腿微曲，潘明的下肢在缓缓蓄力，而后，提着杀猪刀和手电，他转过了身子。

身后哪里还有什么布偶？

他后边走过的走道很突兀的变得一片光明，似乎变成了一家寻常医院的走道，水磨石的地面很光洁没有丝毫的垃圾，空气有着一股消毒水和消炎药的气味。

以潘明为分界线，一侧是光亮的走道，一侧是黑暗的走道。

两边像是有某种看不见的隔膜。

这一头光明无法照亮那一头的黑暗。

而黑暗也同样不能侵蚀光明。

这道光亮走廊出现以后，黑暗走道中的引路白烛的烛光开始扑闪扑闪的不稳定起来，开始上下左右的漂浮，似乎在暗示着潘明什么。

一边黑暗，一边光明。

两个选择很有可能有不同的结果。

“哇、呜、哇、呜”

婴儿的啼哭更加的嘹亮，一定是个大胖小子吧。

如此诡异的场合下，潘明却冒出了一个十分不着边际的想法。

手中的杀猪刀把被潘明攥的滚烫。

他彻底将身子转动了过来，走进了有婴儿啼哭声的光亮走廊中。

另一头的白烛似乎很失望，幽幽的在空中画着圈圈。

既来之，则安之。

他潘某人可是来搞事情的。

向前走了几步，婴儿的啼哭声似乎是从前方某间病房传来。

走道的一侧有一面黑板。

黑板上写着有关妇产科知识的黑板报。

而其余地方，则是贴着不少有关于计划生育的手绘海报。

对于这种八九十年代的产物，潘明有着浓厚的兴趣，童年的他就对这种宣传画报很着迷。

他索性放平心态，仔细打量着海报，这也属于观察环境的一个环节。

“少生优生，幸福一生！”

第一幅海报的图案是两个男女共同搂着中间一个戴着红领巾的小朋友。

“只生一个好，国家帮养老！”

第二幅海报画着两个老人，站在城市的高楼前，一脸幸福的看着一个提着公文包的青年人。

“计划生育是国策！”

第三幅海报同样是一队依偎在一起的青年男女，其中男青年的手上还抱着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娃娃，小娃娃手机拿着一本红色的“独生证”。

潘明留意到，海报中的娃娃几乎都是女孩子的形象。

回忆起当年的“重男轻女”，再看看现在的“女贵男轻”。

物以稀为贵，这条最基本的原则果然不会骗人。

上一代的“重男轻女”思想，实际却是为下一代的千万光棍埋下了隐患。

慢慢的走着。

潘明的目光被第四幅海报所吸引。

不同于前面三副的鼓励性引导。

这一副的标语显得有些严厉。

“坚决打击处罚非法超生行为，一人超生，全家受罚！”

海报中是一个捂着肚子哭泣的女子，这是一个孕妇，她的表情充满了懊悔。

就在这张海报上，潘明在孕妇肚子部位上，印着一个鲜红的血手印。

手印很小，就像一个不足月婴儿的手掌一般。

就在潘明用杀猪刀去蹭了蹭那个血手印的时候。

嘹亮的婴儿啼哭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