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康儒原本还沉浸在楚王拜访的喜悦中，等听到楚世子要娶江欣雅为正妃时，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天啊！这要是梦，他宁愿永远也别醒过来了！

颤着声音问道，“王爷莫不是在说笑？小女哪有哪个福分！”

江夫人在一边默默听着，倒不甚在意。江欣雅若当真进了楚王府，有那样两位侧妃压着，就够她好受的。况且即便如今世子对她动了心，相处个几年，还能有多少情意未被那些琐事消磨掉。

楚王爷耐着性子确认了，只说此事先勿要外传，等明年开春便迎亲。也不再多留，就辞别了。

江康儒毕恭毕谨地把人送出去，回了屋思考着。

虽然不知道欣雅丫头怎么入了楚世子的眼，可她要真能当上世子妃，怎么着也不能只是个庶女了。至于宋月，她再不同意也得答应！

妾乃贱流，可通买卖。前朝时律法规定“以妾及客女为妻，徒一年半。”但景高祖的继后乃妃嫔扶正，这才废除此法。

如今知道了江欣雅要成为世子妃后，江康儒极为看重云翠院，送了好些东西过去。又是催江夫人先准备着嫁妆，又是命下人商量好将柳姨娘抬为平妻的一干事宜，催促着想在节前就完成了，莫要拖到来年去。这样，才能让江欣雅以嫡女的身份嫁过去。

江康儒原也想过把江欣雅挂到嫡母名下，只是思量过后，觉得还是要多给柳姨娘脸面，欣雅丫头才会多念着江家发的好。

柳姨娘母子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想来应是件好的，便也愉悦的受着府中人的示好。

刘氏几日前探了江老夫人口风。老夫人虽疼爱刘方意，但终归比不上亲儿子，更盼着亲孙子，含糊了过去。而江夫人那儿，刘氏是不敢去了。唉，要不是当年那事被人知晓，如今便不会这般被动了。

又见着儿子被府里的哪只狐狸精迷住了，同府中两位小姐却无半点进展，更是担心。反正来时的目的暂时是达不到了，也在江家耽搁了不久，再住下去，便该令人生厌了。

刘氏如此想着，便叫了刘方意，准备回去。

可刘方意和连姨娘正你侬我侬的，哪里舍得走。和老夫人撒着娇，愣是劝住了刘氏过些时日再离开。

江夫人早得了消息，但见刘氏是个知趣的，便不想理会，由着连姨娘和刘方意胡来。

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地上都铺了一层白毯子。

好不容易等雪停了，连姨娘便来挽柳亭瞧瞧。

亭盖堆着雪，湖面结了冰，眼前皆是干净的白色。

连姨娘爱穿红，却喜欢白色。记得在楼里时，百合姐一衫白衣，在高台上起舞，似妖，更似仙，不知迷倒了多少人。

这天地多干净啊！哪像她们，肮脏的活着，肮脏的死去。

连姨娘忽又吃吃地笑起来。管他那般活着死去，随心，高兴，也都挺好的。

“连姨娘一个人在这笑什么呢，说出来，大伙听听。”柳如月带着一帮人走过来。

自从她被老爷重新看重后，她好像回到了前些那样顺风顺水的日子。其他人上赶着讨好她，江夫人也避讳着她。

虽然吃一蟹长一智，柳姨娘不再把一时的感情当真，但这处境待遇，确实足够她享受的。

说起来，她同连姨娘没什么旁的大恩怨。只是这时机不对！当初她因为芸姨娘肚子里那个孩子，第一次失了宠，而连姨娘正是在之后取代了她在老爷心里的位置。偏偏连姨娘还是个青楼出来的！这般一瞧，不是说她连个妓女都不如吗！

连姨娘睨了柳姨娘一眼，带着些高傲的语调，“我笑什么，柳姨娘怕是听了也不懂吧！”

柳姨娘瞧不上连姨娘，连姨娘自然也瞧不上她。不，说全了，她是瞧不上府里所有人！

在楼里那么些年，迎来送往多少恩客，若不通透些，哪里讨得了喜欢。讨不了客人的欢心，就得不了银钱；得不了银钱，便是再和善的鸨母，也不会留着没用的人！

她看得明白，这府中的女人啊，比她们楼里的姑娘还虚伪！偏生还要用块遮羞布挡着，好像这般，彼此就能亲密无间了似的，真够蠢的。

“一个下贱的妓女，有什么好张狂的，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贾茹不屑道，“还敢这么对柳姨娘说话！”

贾茹原是柳姨娘院子里的。当初趁柳姨娘失宠，爬上了江康儒的床，成了通房丫鬟。如今眼看着形势变了，担心遭到柳姨娘报复，赶紧来认错巴结。又见连姨娘这样，只觉得是个表忠心的好机会。

“妓女怎么了，你还不如我这个妓女呢！”连姨娘也不带怕的，楼里常有妻室找上来的，她们从来就没骂输过！她好歹是个妾，怎么也比通房强！

贾茹是真气着了，奈何连姨娘又没说错。一冲动，就想给她一个教训。便抓住连姨娘的衣服，往湖里推。

原本只想吓吓她，可当贾茹准备把人拉回来时，有人把她也推了下去。

湖上的冰只是薄薄的一层，两人掉到了水里，又都是不会水的。互相拉扯着，大喊救命。

柳姨娘看足了笑话，才命人把两人捞上岸。

贾茹冻得瑟瑟发抖，连姨娘已是晕了过去。有人跑去叫大夫了，还有些准备把连姨娘送回院子去。

柳姨娘转了身，准备去别处瞧瞧。忽然听到一个丫鬟在身后大喊着，“流血了！连姨娘流血了！”

柳如月回过头，就看见连姨娘身下淌出鲜红的血液，在雪白的地上，格外显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她彻底完了。

江康儒近来只觉得自己春风得意，成日里神采奕奕，喜气洋洋。今日一大早就出了门，去了附近孙府。

正和孙家老爷聊着，府里下人就传消息来了，说是夫人请他回去一趟，连姨娘小产了。

“你说什么！”江康儒激动得不行，盼了好久的儿子，结果怎么又没了！他都要气出血了！

都没向孙老爷告辞，赶紧拉着人往回走，边走边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柳姨娘其实也很可怜，对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