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的生物钟是五点，天还没有亮，李言就醒来了。但只是睁开眼睛，没有其它的动作，沉寂地看着深沉的黑暗……

时隔二十五年，李言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

曾经在无数个夜晚，李言都在恐惧中期待着光明的到来，伴随着丧尸的嘶吼而眠。当第二天醒来时，第一件事就是期盼地看着四周，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他已经从梦中醒来。但每一次，也只是看到无边无际的黑暗，如同黑洞一般，将李言完全吸附进去。

直到十年后，李言醒来后已经不再期盼这只是一场梦，而是习惯地睁着眼睛，孤寂地望着一片黑暗。

麻木地杀戮与生存，已经完全成为了李言的本能。

开始是怕死，然后是想死，到最后……其实已经死了……

但不管死不死，心中的那一份救赎还是存在着一丝，就是这一丝，不至于让李言的人性完全泯灭，只是这一丝一直在悬崖边上苦苦支撑着……说不定，哪天就掉下去了。

或许掉下去的那一天李言就活了，又或许……他还是死了……死得彻底。

“救赎？”想到这，李言僵硬地笑了笑：“不存在的……”

啪嗒——

黑暗中，忽然燃烧起火焰。

一只火红的烟头在黑暗中燃起，格外显眼。

李言默然地抽着烟，微微拉开窗帘，站在窗户边，听着丧尸的吼声，静静地注视着黑暗的天空。此时的天空已经不是那么的阴沉，昨日的世界末日仿佛已经过去，即将到来的，是崭新的未来……

时间缓缓流逝，李言的脚下已经扔了五六根烟头，低头看了一眼烟盒，发现还有两支，轻轻拿起来放在嘴里，右手探向裤兜里摸去打火机。

“吼！”

蓦地，一道吼声传来，一只光头丧尸突然发现了李言，猛然拍打在李言额头边的玻璃上，玻璃一震，浮现了蜘蛛网裂缝，但并没有破碎。

光头丧尸狰狞腐烂的脸部正对着李言的鼻子，露出黑黄的牙齿在玻璃上不断撕咬，仿佛能够穿透玻璃撕咬到李言的脸部一般，腥黑的液体从嘴部流出在玻璃上不断滑落。

而李言，却仿佛没有看见光头丧尸一般，神态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平静地从裤兜里摸出自己的打火机，开始为自己点燃香烟，甚至他都没有抬头去看丧尸一眼。

“……嗬……嗬……”

光头丧尸的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腐烂的面部肌肉挤成一团，丑恶不堪，更加用力地拍打着窗户，蜘蛛网线条更多，玻璃隐隐有破裂的趋势。

啪嗒——

熟悉的打火机声音响起，李言一只手拿着打火机，一只手挡在前方，当烟头燃烧起后，李言才抬头看了一眼光头丧尸，神色平静，缓缓吐出了一口云雾，自言自语道：“烟啊，果然是好东西……”

“咔嚓……咔嚓……”

蜘蛛网不断变大，裂缝已经露出，线条多得充满了玻璃面部，光头丧尸的脸离李言不足一个人头的距离。

“砰~~！”

就在这时，玻璃轰然破碎，而光头丧尸也如愿以偿地扑了进来，首先是头，它离李言的脸部不足一个人头的距离，玻璃破碎后，几乎都能闻到李言血管里的鲜血味。

也就在光头丧尸刚冲进来的时候，李言闪电般出手，左手扼制住了光头丧尸的脖子，微微上顶，将丧尸的头固定住，让它不能前进，也不能低头，更不能后退，只能对着李言磨擦着黑黄的牙齿。

一股血腥与恶臭味猛然钻进李言的鼻中，比浓浓的烟味还要刺鼻。

“嗯，烟真的不错，二十五年间，我几乎都没有尝过这种味道，以后得要想办法弄点才行。”李言又自言自语地说道，手指轻轻弹了弹烟灰，左手猛然一用力，直接将光头丧尸的脑袋拔了出来，一大串黑色的血液流下，还有着发黑的蛆虫在黑血中翻滚。

李言将光头丧尸的身体掀开，自己跃上窗头，缓缓坐下，将光头丧尸的头颅平稳地放在了自己身边，并没有动手剜出晶核，而是又弹了弹烟灰，看向了无际的夜空，此时，天色虽然有转亮的趋势，但还是十分黑暗，连月亮都没有落下去。

“呼——”李言牙齿咬着香烟，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参杂腥味的凉风袭来，让李言感到微微的惬意。

“你抽烟吗？”

良久，李言将最后一支烟拿了出来，递给一旁的光头丧尸头颅，这丧尸头颅虽然没有了身体，但依旧还能存活，正在对着李言不停磨牙，发出渗人的声音。

没有得到回复，李言皱了皱眉头，看向了光头丧尸头颅那血红泛白的眼睛，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二十五年，没有一个真正能够交流的人，每一次与别人说话，也只是为了争夺利益而已。

李言性格孤僻，从不喜欢与人打交道，要说朋友，恐怕丧尸就是他的朋友了。

有一段时间，李言深入异界斩杀丧尸提升自己，整整杀了五年。这五年间从未与人类有过任何交流，只是不断地杀，不停地杀，杀了整整五年……

只有偶尔的时间，李言会拔掉一只丧尸的头颅，与它说话，就像现在这样。

那一段时间，李言真的有些精神恍惚了，差点真的将丧尸当成了他的朋友。

可以没有顾忌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怕丧尸说出去，可以不用担心暗算……可以陪自己一块看夜空……可以听着自己说着接下来的计划……可以听着自己讲完曾经期盼的救赎……可以……

那段时间，如若不是李言不断和丧尸对话，恐怕都会丧失语言交流能力，唯一的一丝人性彻底绷断。

“抽一支吧，这烟挺好的。”李言将剩下的一支烟点着，放进了丧尸的嘴里，让它自行燃烧……

“其实，只要相信有希望，说不定哪一天，希望就突然冲了过来，你拦都拦不住，赶也赶不走。”

“对吧……”李言轻松地笑了笑。

随着最后一口烟雾的猛然吐出，李言将嘴里的香烟熄灭。

宿舍楼后面的位置十分偏僻，迄今为止，除了这一只光头丧尸外，倒是没有其它的丧尸发现李言，这才让李言能够安静地度过这一段时间。

淡然地将光头丧尸的头颅破开，剜出里面的晶核吞下，体质瞬间提升到了“2.6。”

李言默默无言地将背包背紧，缓缓向着门口走去，步伐稳重而坚定，两把枪插在腰间，手中的军用开山刀紧紧地握了握，砰的一声将宿舍门打开。

“吼！吼！吼……”

无数在走廊上的丧尸被这道响亮的声音惊动了，蓦然转身，如同潮水一般地向着李言涌去，密集恐怖的嘶吼声响彻整个楼层。

如同尸潮一般的丧尸大军很快将李言湮没。

同时，那窗台上光头丧尸头颅嘴里的香烟，也无声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