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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竹山庄》第六章·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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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竹背着他全部身家拄着竹棍跑到西城,他本来想在中城住下,却没想到红袍军所代表的大凉势力其实远远不止东城那么简单,早已渗透到了城主府中。

先前他还以为两方势力不分高低,但真正到了中城才发现,其实大凉绝对是占优势的一方——这点从大街小巷上穿着纸压铠甲不戴头盔的大凉装束的巡街士兵不难看出。

叶青竹叹了口气,继续向着城西去了。

走了约莫有个半日,叶青竹可以确定自己已经到了兰陵势力的管辖区域,也不用再担心红袍军的追查,终于是放下心来,走进了一旁一家酒楼中。

一进门,热情的小厮便迎了上来,丝毫没有注意他衣着的破烂,叶青竹暗自点头,心情好了不少。

小厮引着他到了一偏僻的角落中,叶青竹到也没有不喜,他理解这小厮的心思,自己这一身破衫若是和那些达官贵人富贵人家坐在一起定然会引起他们的不满,这小厮虽有讨好达官显贵的心思,但却也算是为他着想,再加上他也喜好安静,自然没有向小厮发难。

要了几个顶饱的硬菜和一壶老酒,叶青竹可以说是真的身无分文了,这餐吃完若是还找不到差事,恐怕就得流落街头了。

跑堂的把酒菜上桌,心中纳闷,这些个硬菜莫说是一个人,就连一头熊能不能吃完都有待考证啊,看那客官也不像是大富大贵,怎么要这么多吃不完的菜。

但他只是个跑堂的,没理由过问这些,上了菜就乖乖跑到一旁等着后面的伙房把别的菜烧好,但却一直留意着那边那个奇怪的客人。

“来来来,十三号桌的宽汤狮子头,唉,快来上菜啊,怎么着见着饿死鬼啦一动不动的!”大厨从伙房端出一个瓦罐,招呼着跑堂的上菜,却见他毫无动静,不由得心生好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我累个玉皇大帝炖王母娘娘咧,还真是个饿死鬼啊!”大厨下巴差点掉到怀里的瓦罐中,一双眼睛瞪得比罐里的狮子头还大。

十三号桌是一个白面公子,衣着华贵,一头墨黑长发用金丝玉扣编织的头冠扎起,腰间缠着一枚紫绿双色玉佩,桌上撂着镶金钳玉的佩剑,一看就是出身豪门。

坐在桌前等了半天,桌上却一道菜没有,这贵公子显然是饿坏了,一壶先前上的杏花酒早就灌进肚里,空腹饮酒,还一整壶那可绝不好受,但他也只能靠这个压住腹中饥饿,他可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失态。

但已经喝的有些烧心了,菜肴还没上来,他实在纳闷,由于桌子离堂口较近,方才他分明听到那厨子说了十三号桌,但却一直不见有人上菜,再看那厨师,一直和跑堂的盯着堂中某处,还在不自觉的念叨着什么。

就算是嘱托什么也早该结束了吧!这都快一刻钟了!

贵公子实在是压制不住心中好奇和腹中饥饿与灼烧感,走上前去拍了拍厨子的肩膀。

这厨子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雷震子炒申公豹”“油煎太上老君”“白煮太乙金星”等等莫名其妙的话语,像是失神一样的看着某处,但这贵公子把手搭上厨师的肩膀却被第一时间甩开了。

贵公子有些不悦,但那厨子随后就接了一句:“看神仙呐!”就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了,顺着二人目光看去,原来在角落中,一个衣着破烂的男人背着斗笠正埋头吃着桌上十几道硬菜,什么酱香红烧肉啊,水盆炖鸡啊,砂锅煲猪手啊等等顶饱的大菜。

贵公子暗自掂量了一下,就这些硬菜,随便上来一道陪一小碗米面主食之类的,绝对就够他一顿饭了,但那男人就像是一头黑熊,不断的往嘴里塞,都不见咀嚼的就下了肚,不由让人怀疑,这家伙没有喉咙,嘴和胃是通的不用吞咽的吗?

更离奇的是,那男人喝了口酒,一丝丝酒液顺着嘴角滑下,所过之处,花白的胡子竟然全部都被洗成了黑色!

厨子贴近贵公子,小声说道:“这位是真神仙啊!进来的时候摘了斗笠那可是须发皆白,结果这吃着吃着还返老还童了!”

贵公子也压低声音,轻声道:“你们这的菜,还有这种功能啊?”

不知道是兰陵民风淳朴还是厨子忠厚老实亦或者单纯是惊呆了,厨子没有吹嘘自家酒楼,只是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吃自己的菜十几年了也不见变年轻啊!”

几人就此沉默不语,继续看着叶青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叶青竹方才饿着肚子没有注意,现在几道硬菜下肚也算吃了个半饱,感觉到几道视线盯着自己。

抬头一看,一个跑堂的,刚才给自己上菜有点眼熟,一个肥头大耳衣衫上沾血带油的一看就是厨子,还有一个透着满身的金钱气息的主明显是顾客。

有点疑惑为什么这几个家伙要盯着自己,叶青竹与他们对视的目光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怀疑。

叶青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他浑身都蕴藏着杀气,尤其是目光之冰冷锐利,就连那红袍军的领袖都不敢与之长时间的对视。

三人只觉得浑身笼罩着寒气如坠冰窟,怎么也没想到那“神仙”的眼神这么可怕,他们甚至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不与那人对视。

叶青竹看三人浑身僵硬发抖,也意识到自己没控制好气场,赶紧收回了目光。

三人这才喘过气来,再不敢盯着他看了。

最终还是那贵公子胆大心细发现了些什么,跑到叶青竹一旁,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叶青竹了解了他的小心思,脚下轻轻一拨,贵公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跌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之前他是厌恶那红衣人的蛮不讲理,而这次这贵公子到还挺礼貌,就请他坐下。

嗯,绝不是因为没钱了。

静默了一会,还是叶青竹率先开口道:“你以为,我是神仙?”

贵公子一愣,难道自己刚刚判断有误,这真是返老还童的神仙?

“呵呵,我可不是神仙,一介武夫而已。”叶青竹拿起背夹里的一卷布料擦掉了胡须和头发上灰白的炉灰,露出本来面目。

贵公子一愣,但显然是有些见识的,明白这是遮掩身份的法子,这才开口道:“前辈,看您这食量和刚刚露的那一手,您可绝对不是普通人物啊,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这话一出,贵公子立马就后悔了,这要真是得罪了人被追杀,他这话一问,冒犯不说,还极有可能被当成是追兵。

“确实,我得罪了人,还不是一般人。”见叶青竹语气平缓没有在意,贵公子也松了一口气。

“看前辈风尘仆仆想来一路上并不轻松,那前辈可愿找个安稳的差事先避一避风头?”贵公子此言正合叶青竹心意,他压制住心中暗喜,淡定的开口道:“差事?什么差事说来听听。”

“我也不瞒着前辈您,在下正是白骨门新任掌门人白孤鸿是也,想请前辈来我白骨门任一香主供奉。”

他从城东一路跑过来,这翠青城虽然地处边陲,但绝不是一个小城镇,路上也听人道这白骨门,似乎分量很重,而这供奉机制他也是了解些许的,供奉最低是一炉,一直到九炉,再往上才是香主,一般来讲,一个门派中香主不会超过三个,也是最高级的供奉。

这贵公子,啊,现在该称为白骨门掌门白孤鸿了,一上来就让他做那香主,实在是有些奇怪,且根据市井中的只言片语来拼凑,不难看出这白骨门家大业大,不知道为何会找自己这深浅不知来路不明的家伙出任如此高位。

“实不相瞒,家父今日染了风寒,不能打斗,而我新接任白骨门还没有根基,而方才见前辈您目光如此幽深如仙落凡尘,所以想要请您入门。”

白孤鸿在赌,实际上,他父亲是在开春时与人起了冲突,遭人埋伏寡不敌众重伤不起,甚至传言还与大凉官方势力有关,而他白骨门表面上是中立,但聪明人都能看出他们其实是兰陵一派的成员。

而如今,他们白骨门虽无内忧但外患与日俱增,他们在城东的堂口已经举步维艰,若不是没有证据,恐怕早已被大凉抄了无数次了,而东方城外的大凉境内则早就没有了白骨门的存在,他们白骨门名义上还是边境四大门派之一,实际上已经被其他真正中立的三派甩开不少。

而他之所以这么说,则是因为他白骨门表现出的实力越强,拉这神秘前辈入伙的概率就越大。

怎料叶青竹早就看破了他的小伎俩,但却不说破,仍然顺着他往下说:“你这白骨门......”他在想,这白骨门虽如今有些落寞但底蕴应当是异常丰厚,且又坐落在这翠青山脚下,谁知道会不会有认识他的,而他到现在除了名字以外还没从那些是不是在脑中迸发的信息里找到任何身份线索,这若是遇到了熟人......

但白孤鸿显然是会意错了,以为是这门名字让这前辈起了误会,连忙道:“我们白骨门虽然名字不甚美好,但却比什么三刀门那些听着中正的门派要仁善的多!”

叶青竹闻言,也不解释,只是把壶中残酒倒出又饮了一杯,示意白孤鸿不用继续说了。

“这差事我应下了,你们白骨门在何处?”叶青竹知道从他这套不出什么话了,把口中最后一点酒液咽下,起身问道。

白孤鸿面露惊喜,他终究还是年轻,城府不深,喜怒皆浮于颜表:“还不知前辈姓名?”

“吾乃叶青竹。”白孤鸿注意到这前辈的用词是“吾乃”而不是“吾名”,心想这名字在江湖上,至少是过去,定然是极具分量的,心中更加喜不自胜,连忙带着叶青竹出了酒楼,向着白骨门总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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