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村里人家吃的水大多是这条白水河里的，毕竟离水源不远，打一口井也是很耗费钱力的事。所以除了几户富庶人家自家打有井，大多数都从白水河里挑水吃，许有田家自然也不例外。

以前是老汉自己挑，后来收养了扶黎和宝木，过了两年扶黎就把这些事担了起来，老汉为了锻炼扶黎的身子骨也就答应了。不过这具躯体在老汉看来毕竟年少，所以扶黎挑水时用的木桶是老汉特意做的小一号的，只不过要来回多走几趟罢了。

扶黎以前喝这河水也只是感觉口感甘甜，可自打扶黎重新修行之后再喝就发现了一件令他讶异的事，这白河里的水有时竟然含有些许灵力。河水里含有灵力以扶黎的见识来说本来根本不是一件值得他惊讶的事。

前世当扶黎还是个小修士时就跟随师尊去拜访过的一些老友的仙山道门。这些仙门福地可不是俗世凡人口中的所谓“仙门”，而是货真价实的仙家大派！扶黎就曾在一处洞天福地见过一条环绕着仙家山门的灵气之河，只是那条河里流淌的可不是普通的水，而是液化的灵力！一整条河的灵液，给当时修为尚低的扶黎带来了不小的震撼。至于后来扶黎修为越来越高，眼界愈加开阔之后，当时的震撼又是后来见识过种种造化神奇所比之不及的。

但那是在前世的灵界福地！而在这无仙乡，天地灵气都已经十分稀薄了，这河水里有时竟然还含有略显饱满的灵气，让扶黎十分奇怪。后来他渐渐发现了一些规律。他去挑水的时候一般都在靠近村口的上游，打回来的水都是普通的水，而有时许有田顺路去挑水的时候，却有几次挑回来的水中灵力颇高！而且扶黎还发现一件事，就是已经五旬年纪的许有田似乎比其他同年纪的人要精神的多，虽然有些偏瘦，但精神头很好，完全不像已经五旬年纪的人。一想到这些，扶黎就猜到，可能答案就在许有田挑水的地方，白水河的下游！

为此，他还特意问过许有田。

“老许，你为什么每次挑水都去下游挑啊？”有一天，正好看见许有田挑水回来，扶黎尝了一口水后问道。果然！这次又是“灵水”。许有田当时闻言却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先把水倒进了陶缸里。

“你小子，怎么突然问这个？宝木丫头呢？”许有田倒完水，找了个木凳坐下，磕了磕自己的旱烟袋。而扶黎听到他问宝木在哪就知道他又想抽旱烟了。许有田年轻时还债还的发愁的时候学会了抽旱烟，烟丝舍不得买就自己去找，后来收养扶黎时还在抽，直到收养了宝木，小丫头很讨厌旱烟的味道，每次都闻到烟味都用小手拼命扇，许老汉才慢慢戒了，实在忍不住了就趁宝木不在家抽或者在外边抽。

“宝木跟四丫出去玩了，四丫的哥哥三虎还有马大娘家的富山、富水几个也一块呢。”扶黎答到。“你还没说为什么不去近点的村口挑水呢？”

“你今天这是闲着了？尽问些不打紧事。平时哪儿这么多话。”许有田见扶黎似乎有些打破沙锅问到底，有些纳闷。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挑的水比我挑的好喝些。所以就想问问你在下游哪儿挑的水。”扶黎不咸不淡地说道。

“呦，这还真是耗子烧香要供猫，稀奇了，你还会拍我老汉的马屁，一条河里的水哪还分什么好喝不好喝的。”许有田不由一乐。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由头，就是年轻时欠下不少债，那几个占大头的债主都住在村头，我又不好在人跟前天天打照面，索性以后挑水就去下游远处挑了，这一挑就挑习惯了，挑了几十年，你要是不提我都忘了为啥了。”许有田顿了顿，吧嗒一口旱烟缓缓说道。

“这样啊，”扶黎默然，“那后来债还清了没？”

“早就还清了，利息也早还了，人活着，哪能总背着债过日子，不能欠人家的。”许有田眯着眼。

“可我和宝木欠了你的。”扶黎沉默了一会，小声说道。

“你们俩个孩子就别跟我提什么欠不欠的了，你们没欠我什么，是老头子我亏欠不起自己的良心。再说，真要说起来也是老天爷欠你们的。小犁子，我再问你个事儿，你是真的记不得自己是谁，身家在哪了吗？”许有田看着扶黎说道，这件事他就当年问过一次，如今却不由得想再问个清楚，他心底其实一直有很大的一个担忧，就是扶黎的身世。三年来，他一直把两个孩子当自家孩子养育，两个孩子也都是顶好的孩子。所以他内心一直很矛盾，既希望扶黎能想起自己的家族亲人，但他无儿无女，他在两个孩子身上寄托了太多感情，所以又希望他和宝木能陪着自己。

“老许头，我并没骗你，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扶黎也看着许有田，慢慢说出这句话。他对许有田是很感恩的，即使他前世是个凡人眼里高高在上的仙人修士。对于救回并恩养重生的他至今的许有田，扶黎感激并敬重，他从许有田这个凡人老汉身上感受到了他前世只从恩养他的师尊身上感受到的感觉。他们一样问心纯一，只不过许有田身上是凡人质朴，师尊青燃则是道心无垢。仙凡虽有别，但仙凡也都有心。扶黎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师尊追求的道心无垢，凡人老许也能做到的秉性纯良，在他前世见过的很多修士身上却看不出来，为何只有仙凡有别，凡灵如蝼蚁呢？！

“唉，实在想不起来就算了，老汉还养得起你们两个小娃子，就是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看你娶妻和宝木出嫁的时候了。”许有田像是放下心事，笑着叹道。

扶黎听到这个，又是无语，娶妻生子什么的他根本一点概念都没有，前世他一心求道，也未曾有过道侣，他的师尊青燃也是如此。许有田猛的一提这个他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不过，许有田这一问也问出了扶黎心底的迷茫，今生，当何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