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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笔春秋》第一章 敢问公子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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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江湖里,并非每个人都是大侠。在江湖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注定要有流氓恶霸之流来让大侠们大展风采,最终在众生的欢呼中落得“行侠仗义”的好名声。而流氓恶霸们在败北之后依然继续以往的生活,因为他们并不是坏人,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站在了“大侠”的对立面……

就像现在站在赵青临面前的这个人,一人一马对上了黑龙寨的一票绿林好汉,小公子长得眉清目秀,马也是百里挑一的良驹,飞驰而过便卷起大片风尘。赵青临下意识捂住了碗,炸酱面里进了沙尘足以搅了赵青临一天的好心情。然而不远处的茶棚里却陆陆续续走出来不少看客,此城虽位于边塞,但近些年天下太平,百废俱兴,少有此等场面。更何况边塞人尚武,又来了几个看客递了茶钱,捧着大碗茶等着看这出好戏。

黑龙寨在这边塞小城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倒不是说他臭名昭著,恰恰相反,这个黑风寨向来是劫富济贫,只与官斗,不欺于民。黑龙寨的大当家刘开从小无父无母,在这个边塞小城里吃百家饭长大,直到后来边塞起烽火,十二岁投身戎马,立下赫赫战功。不料在军伍中触怒名门之后,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开除军伍,只得回到小城,落草为寇。刘开为人直爽大度,黑龙寨里的年轻汉子大多是被刘开收养的孤儿。而这么多张嘴,靠什么养活?打家劫舍肯定不行,刘开年幼的时候哪家没给过几口吃食,虽说不是什么珍馐美味,但是定是口热食。小城的民风淳朴,就算落草为寇,欺负平民百姓这种下作勾当,刘开肯定是不屑去做的。只好劫富济贫,谁最富,官府啊!

这边一人一马的白面公子先开腔:“小生姓王,名白叶,路过此地,听闻黑风寨为非作歹,民不聊生,故前来替天行道!”

“得了得了,熊玩意儿官府塞给你多少钱让你干着掉脑袋的买卖。”刘开随即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你要没啥事就滚蛋吧,给官府当走狗的玩意儿。说这话你不昧良心吗。”

这个叫王白叶的白面小生脸色由白转红,仿佛被人扒了裤子,恼羞成怒到:“孽障,我看那个先来送死!”

此时从一票绿林好汉中走出一个年轻人,对刘开鞠了一躬:“义父,我来。”刘开点了点头,捋了下花白的胡子,算是同意了。

“好,终于来了个不怕死的,看我今天来替天……啊!”王白叶话还没说完,只见寒光一闪,他拿剑的右臂被齐肩斩断,血溅了一脸,白面小生此时已是赤面。

“诸位爷,我也是拿钱办事,官府给我……”当他求饶之时,又是寒光一闪。

白面小生

“真是他妈的晦气。”刘开开口道,各位看客以为在训斥手下下手过于毒辣“大清早的听见有人提‘官府’”随即,他又是吐了口唾沫。

见“大侠”就说了一句半就身首异处以后,各位看客兴致大减,脾气暴躁的骂骂咧咧的喝完手里还温吞着的大碗茶,扭头就走。

待看客逐渐散去,刘开在赵青临吃面的面摊上坐下,后面站着刚才主动请战的年轻人,对着赵青临一拱手:“刚才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在下与犬子检查尸体时发现那白面小生袖中藏有暗器,在下看公子现在只有一支筷子,想必这支筷子,该是公子的吧。”说罢,掏出一支与赵青临手中一模一样的“筷子”。“用这筷子吃面,想来少侠也不是凡人。”刘开说完,捋了捋胡须,满脸笑意。

“公子以笔进食,必是行走江湖多年才练就的谨小慎微,吾辈望尘莫及。”说完便把赵青临用来吃面的两支雌雄秋毫笔其中之一递还给赵青临。

“哈哈,这个啊……”赵青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过奖,过奖……”其实他真没好意思告诉这对父子,用毛笔吃炸酱面,以后写字润笔舔笔尖时,有炸酱味儿。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刘某虽落草为寇,但好结交各路英雄,如公子不嫌弃,咱,走一个?”刘开比划一个举杯的姿势,而赵青临也毫不见外“好!”然后转投面向面摊老板,道:“老板,再来两碗……哦不,五碗炸酱面!”

刚才豪气万丈,英雄惜英雄的场面演变成了三个人蹲在路边哧溜哧溜地对付碗里的炸酱面,赵青临边扒拉着面条边说“在下中原人士,为开阔见识来边疆采风,看自称替天行道之人却用如此腌臜的手段实在看不下去,本无心之举,如抢了兄弟头功,自当以面赔罪。”言毕,看了眼刘开身后的年轻人。但看那年轻人吃面吃的比自己还快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转眼间,三人风卷残云把几大碗面条哧溜进了肚子,至于螳臂挡车的白面侠士也早早被黑龙寨其余人马草草下葬,边塞之地,民风彪悍,看客们没人觉得斩了官府的人马是多严重的一件事,更何况在这城中,几乎家家户户都得过黑龙寨的好处,近些年赋税年年上涨,如果没有黑龙寨,年年都要饿死几户鳏寡孤独。都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但在百姓们眼中,道貌岸然的侠士之流远没有几斗粮食来的实在。

赵青临伸了个懒腰,拿出若干碎银付了面钱,又让面摊老板跑腿去酒肆打了酒,他得了便宜也乐得跑趟腿,此时面摊上只剩下三人。各自又寒暄了几句,殊不知在城边林中,官府的探子正把密信封于信鸽之中,上书只一行小字。

青临落敦煌

此时城中,三人把酒言欢,尽兴而归,赵青临起身告辞。转身往城外走。

刘开突然想起什么,叫住这位萍水相逢的异乡之客

“敢问公子名讳。”

“在下赵青临。”

言毕朝天抛一笔,一信鸽忽然坠地,恍惚之中仿佛听见破空之声。

人如其名。

一笔临青云!

“在下冀州广文学府一介书生,姓赵名青临,咱们有缘再会。”说罢,就把刚打下来的鸽子揣进了书厢里。

当下这对父子目送赵青临的身影淹没在黄沙里,伫立良久。许久过后,年轻人打破了沉寂:“义父,这赵青临,真的就是那个赵青临吗?”

“但愿不是吧”刘开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如果是,咱这人情可欠大了。”

敦煌城外,赵青临抚摸着那只被他一笔戳下来的信鸽,叹息一声。信鸽这种飞禽,不管离故土多远都能找到家的方位,而他赵青临如今却四海为家,今日能吃到一碗中原口味的炸酱面已是莫大的欣喜。他又叹息一声,然后缓缓拾起地上的枯枝。夕阳打在他的背上,影子拉得很长,在他的背影中,好像有说不完的故事。

“还是烤了吧。”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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