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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啸狼行》第五章烟雨湖泛舟遇书生 天云庄义兴比武会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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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茶馆,正巧碰到有人在说书。

那说书先生,三角眼,扫堂眉,手中一副折扇,小桌上放着一碗茶。

“话说高宗年间,越族入侵,战乱不断,民不聊生。幸得天降五将,皆有不世之才,将帅之风,自黎化府起兵,北上行隅,浩浩荡荡三十万大军,一路上攻城破关,势如破竹…”

吴落甲听的津津有味,薛红绫却不自觉地瞥了瞥嘴,这事儿耳朵都挺起茧子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薛红绫忽然忿忿不平地拍了一下桌子,放下了两锭银子,说道:“这故事我在黎化那边就听了十几年了,能不能来点儿新的。”

“是啊,来点儿新的。”

茶馆内的其他听客也不满了起来。

那说书先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老早就看见了这位听客满脸不耐,眼下看见了银子,眼睛一转,不动声色的上前收进了袖中。

“好,今日我就把压箱底的东西讲出来,近日这天云庄祭天神大家应该有所耳闻吧。”

“每年都要祭一次,有什么好稀奇的。”

“就是,烂**儿的东西还要拿出来讲。”

那说书先生眼睛一横,折扇往桌上轻轻一撞,说道:“诸位莫急,还是听我慢慢道来,天云庄是烟雨镇第一大庄,庄主龙云天喜交豪杰,仗义疏财这是众所周知的。此番祭天神可不同于往,祭的乃是神兵雪中枪!”

底下有人问道:“这雪中枪又是什么啊?”

说书先生嘴角一钩,袖子一拂,八字胡的一边也跟着翘了起来,高深莫测地笑道:“说到这雪中枪啊,那可就大有来头了,与我方才所讲息息相关,我提一个字,龙,各位不妨猜一猜。”

“莫非是我们盘龙府内玉龙派的神兵?”

“玉龙派的使剑的,怎么可能使枪呢?”

底下众说纷纭,有的还有离谱一些,竟说这雪中枪是蛟龙所化,不然怎么称得上是神兵。还有的说是盘龙府龙神山雪峰顶所寻神兵,长埋高峰雪顶,饱经风霜。

薛红绫嘴角一撇,颇为不屑,说道:“装神弄鬼!”

吴落甲小声劝道:“人家在上面说的好好的,你就别拆台了。”

薛红绫说道:“哼!你叫我别拆,我偏要拆,不就是一把破枪,有什么稀奇的。”

那说书先生一听就不乐意了,眼睛一瞥,淡淡道:“说出来可别吓到诸位,这雪中枪传闻乃是昔日大华五将之一的飞龙将军所使神兵,可翻江倒海,颠倒风云。”

薛红绫正为自己那两锭银子不值,于是阴声说道:“这牛皮吹的震天响,雪中枪分明放在黎化府薛氏武场,日夜有人守备,怎么又跑到这里了?再说那就是一杆枪,哪儿来这么玄乎?”

“先生你别理他,接着说!”

底下的听客们已然被说书先生带入了,完全不信薛红绫,薛红绫暗叹这世上的人脑子就是笨,跟他说实话他不听,非要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那说书先生得意的望了薛红绫一眼,缓缓道:“这雪中枪长九尺,重七十二斤,通体银白,神似飞雪,因而称雪中枪。传言昔日攻城夺地,飞龙将军之所以能只身闯入敌营,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就是靠着这一杆长枪。此枪不仅是无坚不摧的神兵,而且还是护主平安的神器,飞龙将军征战数十年身上都无一处伤痕,全是靠了这把雪中枪。”

“那后来呢?”

底下问道。

“后来这雪中枪辗转往复,终于有幸被天云庄的庄主龙云天得到了,龙庄主慷慨大义,愿在本月中祭神之日于天云庄举行比武大会,武林豪杰,皆可参与,胜者得雪中枪。”

“哎呀,这龙庄主还当真是大方啊。”

“那可不,听说最近龙庄主还在我们烟雨镇大施义粥和衣物给那些乞丐,不知花了多少银子,简直是圣人!”

底下又议论起了这位龙庄主,无一不是称赞这位龙庄主大义的。

吴落甲问道:“你方才说薛氏武场也有这么一把枪?”

薛红绫道:“那当然,我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不就是一把破枪吗,假的又如何,真的又如何,总归还不是一把兵器,好不好还得看使的人。”

吴落甲笑问道:“你方才还说那里有人看守,你是怎么进去的?”

薛红绫愕然,这呆子东问西问的,怎么一下子好像变得聪明起来了,于是便回道:“本小姐自有办法,你管不着。”

值此期间,一位衣衫破烂,蓬头垢面,乞丐打扮的人冷哼了一声,不屑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站起身来,离开了茶馆。

“这什么人啊,疯子吧。”

“看这模样就是乞丐,龙庄主对他们这么好,说道他的事儿竟然这么个态度,真是不识好歹。”

吴落甲笑道:“这龙庄主还真是深得人心啊,这么多人都敬重他。”

薛红绫小声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一帮傻子说的话也能信?”

吴落甲说道:“你别把人想的那么坏,我认为…”

薛红绫忿忿不平的打断道:“你还说呢,要不是你们村长把人想的那么好,会…”

说到这里吴落甲黯然低下了头,薛红绫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看到他这样不知为何,她心里也很是难受。

薛红绫安慰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道歉还不行吗,要不我们这个月月中去看看那个什么比武大会吧,你的病也差不多快好了,说不定到时候你上台还能把那个什么雪中枪给赢回来呢。”

吴落甲苦笑道:“我还是不去献丑了吧。”

薛红绫眼睛一横,说道:“什么献丑不献丑,我说你行你就行,好不容易出了村,你那一身武艺,正好磨练一下,这样你将来去报仇也会轻松许多,不是吗?”

吴落甲挠了挠头说道:“行吧,我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走,我们吃饭去。”

两人出了茶馆,准备在小巷中寻一处酒楼。

烟雨镇的小巷幽深静谧,房舍底下抹着白灰,上面铺着青瓦,一到了饭点,每家每户上的烟囱便飘起了袅袅的炊烟,房舍之间的排布阡陌纵横。

结果还没找到酒楼,却在一处小巷中看见了方才那位乞丐,他正躺在房舍旁边,瘦弱枯槁,面色痛苦的捂着肚子,两侧皆是民房,上面则是阴灰色的天空。

吴落甲见状连忙将手中的伞交给了薛红绫,上前扶着他问道:“你怎么了?”

那人一把推开了吴落甲,有气无力的说道:“走开!不用你管!”

薛红绫面色不悦,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人,这种人活该没人管。

薛红绫说道:“看他那样子,十有八九是饿的,蛮呆子,我们走,别管他!”

吴落甲有些焦灼的说道:“可是,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薛红绫问道:“他现在要死了吗?”

吴落甲摇了摇头。

薛红绫接着道:“那不就行了,你一番好心,也不看看人家是怎么对你的。依我看啊,人家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帮他,我们还是少自作多情了,走吧。”

却见吴落甲愣在原地,还是不肯放弃。

“你还愣着干嘛?走啊!”

薛红绫越想越气,当日落阳村的村长便是这样,如今的吴落甲也是这样,他们村专门就出这样的好人吗?还不吸取教训,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吴落甲还站在原地,他是一个固执到了极点的人,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谁劝都没用。

薛红绫怒道:“好!你不走,我走!”

只见她转过身,暗中啐了几句死呆子,然后气鼓鼓的走出了巷口。

吴落甲伸出手想要挽留,最后还是作罢,这一月以来像这样的事情也有过两三次,他知道薛小姐也心善,不好的是自己,总惹她生气,事后好好道歉,她肯定会谅解的。

那乞丐无奈的笑着,那笑容中透露着绝望,他望着天空,说道:“你们这些人做戏当真是一套一套的,非要我死了你们才甘心吗?”

吴落甲愣了一下,随后说道:“你饿了吧,我这有些钱,你拿去吃饭吧。”

吴落甲从身上掏出了十多个铜板,走到近处,连同着伞一起放在了地上。

说起来还真是惭愧,这些天无论是买药还是雇马夫的钱都是薛红绫出的,他以前的那些积蓄到了外面还真是不够看,连几顿饭的钱都不够,剩下的这些钱与薛红绫在一起时拿不出手,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谁知吴落甲刚一转身,那乞丐便凶着脸拿着那十几个铜板朝着他的背后扔了过来,怒吼道:“不用你假好心,我告诉你,别想再从我嘴里套出一句话,快点拿着你的钱滚!”

饶是再心善的人,碰到了这样的事情,估计都会识趣放弃了,吴落甲皱着眉头一块一块地捡起了地上潮湿的钱,一言不发,有些失落,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没有人回答他。

谁知刚蹲下,视线中便出现了一袭白袍,天上的丝丝细雨被遮挡住了。

那人幽幽道:“君住义庄,何苦白肉…”

吴落甲抬起头看见了手中拿着油布上面还冒着食物蒸腾热气的薛红绫,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他忽然呆笑了起来,像个傻子。

薛红绫看见了那乞丐身旁撑开的油伞,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随后恶声道:“还不快点帮我撑伞?若是着凉了我可不会带你去看大夫!”

吴落甲点了点头连忙站起身来接过了油伞。

随后薛红绫将油布打开,里面放着几个香气逼人的油饼。

她拿起一块递给吴落甲,笑道:“烟雨镇有三宝,你知道是哪三宝吗?”

吴落甲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薛红绫得意地望着乞丐说道:“第一是烟雨湖,第二是烟雨如丝玉环,第三便是这烟雨饼。”

吴落甲看了看手中一个巴掌大散发着香气的金黄色油饼,傻笑道:“这名字还真怪。”

薛红绫眼波着流转着狡黠,说道:“你若是听了这饼的来历肯定不会觉得这名字怪?”

吴落甲问道:“嗯?什么来历?”

薛红绫说道:“这饼是烟雨镇一个巧手妇人做出来的,里面包的是粉线和肉丝,粉线虽无味,却入口滑嫩,肉丝虽细,却是丝丝入味,包含了酸甜苦辣四种味道。这粉线意寓着烟雨镇永不停歇的烟雨,而这肉丝则意寓着酸甜苦辣,人生百态,所以这烟雨饼又称浮生饼。”

吴落甲感叹道:“薛小…先生,你真有学问。”

薛红绫笑道:“你先尝尝味道如何?”

吴落甲点了点头,吃了一口,香气四溢,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味道刺激着他的舌尖,而且这饼没有一般大饼的干涩,极好入口,不察之下,吴落甲竟然几下把它吃完了。

薛红绫笑问道:“如何?”

吴落甲无比急切的说道:“太好吃了,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饼。”

薛红绫嘴一撇说道:“那可不,这饼可是一两银子一块,你以为一般人吃的到的?”

吴落甲愣住了,无比惋惜道:“这么贵啊!早知道…”

薛红绫说道:“欸…再贵的饼也是饼,到底还是给人吃的,我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

那乞丐双眼死死地盯着薛红绫手中的油布,似乎在渴望着什么,又一直在忍耐,最后冷哼一声瞥过头,不屑一顾。

薛红绫见状嗤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有些人不把自己当人,只怕是没这个运气吃饼咯!”

那乞丐蔑笑道:“你不必激我,我今天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吃你手上的饼的。”

薛红绫再拿出一块给吴落甲,讥笑地朝着乞丐说道:“自作多情,谁说我要给你吃,蛮呆子,你还在养伤,多吃点,我有的是银子,不够我们再去买,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吃,当着他的面吃。”

吴落甲却是没有接过她手中的饼,低着头,神色有些黯然。

薛红绫问道:“怎么了?”

吴落甲抬头苦笑道:“我饱了。”

薛红绫皱眉说道:“你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一块饼就饱了?”

吴落甲坚定地说道:“嗯,真的饱了。”

薛红绫见他无比坚决,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知道你心善,不玩儿了,和这种人,也没意思,我们走。”

薛红绫将油布放在了地上,走过去捡起了吴落甲的那把伞,没好气的瞪了那个乞丐一眼,随后两人离开了小巷。

接着那个乞丐蹲在地上,脸上有些痛苦的神色,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被地上的油布吸引,他努力的转过头不去看,最后还是被油布上散发的香气所吸引了,那香气像情人的手一般不断地抚摸着他的味蕾,吸引着他朝那里看去。

他大概挣扎了有半个时辰,油布上散发的热气早已散去,但他的意志却在不断地被磨灭,最终他还是挪动了自己的身体,颤颤巍巍地将手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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