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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相思尽成灰》六·琅琊娇女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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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末,寒风突起,北塞似乎未见秋意便直接过度到了初冬,不见黄金更无点翠。

傍晚十分,几对巡逻的士卒刚刚换防完毕,一个身着铠甲浓眉大眼的青年搓着手飞快的往帐篷里一钻,出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个小酒坛。

他一溜烟穿过几个密集的营帐区,来到一个角落里。那早就等了三个兵,围坐在一起,摸着花生在吃。

“张皮子,这儿,快着点儿。”一个老兵瞄见他来赶紧招手。

“哎哎钱叔,来了。”张皮子赶紧答到,紧走两步一屁股坐在他们之间,将手中的小酒坛往中间一搁,发出“咚”的一声。

“小兔崽子轻点,别洒了!”钱叔心疼的摸摸坛沿,当先捞过来咕咚喝了一口,仰天长吐了口气,笑到“好酒!”

一旁的小兵也馋的痒痒,连忙夺过来也是一大口,看的张皮子满脸肉疼。

“我说你们少喝点儿,这可是这一仗,我斩了大燕的百夫长,林将军赏我的,下次再喝,就不知道啥时候了。”

谈话间,一阵马蹄声自营外急促传来,几人听到不由得起身张望。但见马上一个将官模样的人盔上系了白布,高持着一枚紫红色令牌,仔细看还能看到令牌上书“禁军传令”四字。

快马加鞭,飞驰而来。胯下马匹似乎连日疾驰,不堪重负,前腿一软摇晃了一阵跪了下来,那将官栽下来就势一滚,也不顾疼痛,起身就是一阵急行,嘴里高喊着“速速去禀林将军,京中急报!”

随着一阵骚乱,将官的身影消失在营区。

钱叔咂摸了一下嘴,道“禁军传令,这可是大事儿啊。”

几个小伙子围上来,其中一个问道,“钱叔你见识多,给咱说说,这是咋回事儿。”钱叔摸了摸嘴上的胡茬,凝望着营中中央大帐的方向,沉声说道,

“京中大丧。”

中央大帐。

一份京中加急送过来的文书拆了朱封,从主座的男子手中传下来,依次被众将浏览。帐内寂静了片刻。

“哐”的一声,一只粗糙的瓷碗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霎时间四分五裂。摔碗那人似乎还不解气,又掏出佩剑狠狠地冲着旁边的木头桌子乱砍了一气。周围站立的人虽多,却无一人上前劝阻,细看去,人人脸上皆是一片沉闷之色。

大帐中央跪了一人,手捧令牌,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主座上的人,低下头去,没有作声。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青年武将挥了挥手,示意传信禁军退下,目送他出了营帐方才转身,“好了,老梁,你先冷静冷静,将军还什么都没说呢。”

之后他上前向主座拱手道,“将军,文彦以为,应尽早向皇上禀明,此时大战在即,军中不可无主帅,将军不宜返京。”

“这不是废话么,不就是死了一个一等公,朝廷也值当大丧,有那银子还不如播给咱们兄弟买酒吃!”梁超气的胡子一翘一翘,样子颇为滑稽,周围却没有人笑。

“老梁,慎言”于文彦打断他,“王盛大人得圣上亲赐九锡之礼,礼同大丧,百官祭奠那是自然,不可妄议。”

“哼,皇帝愿意给自己认个死了的哥哥就自己祭拜去,折腾咱们将军做啥,这万一耽搁了军情,他一个死人也…”

“好了”上首一直默不作声的青年开了口,他端坐在主位,音调沉缓,音色清冷,梁超立刻止住了话,向前一揖低下头来,三尺大汉,脸上却别扭的露出委屈之色。

满堂无人说话,林永岿看着案前一左一右两份文书。

左一份是文彦关于敌军中心营地的布防分析,他们等了两个月的决战,至此只差一阵东风,若是能一举歼敌,可保大建南境几十年内再无征战。

右侧是林家家主亲手所书家书,言王盛病故,正是林家崛起的好时机,令他速速反京相助家族。

林永岿眼神一暗,眉峰蹙起,低声喃道,“我与林家已无瓜葛,不欲淌此浑水。”

梁超离主座虽然近,奈何林永岿声音太过细微,不由得抓耳问道,“将军你说什么?”

林永岿抬起头来看他,笑如霁月清风,英挺逼人的五官柔和下来。

“无事,文彦,你替我拟封请罪的奏报,言决战在即无法返京,战事一毕自当请罪。”

“是”于文彦听得他决定,不由也露出笑容,一拱手大步下去了。

林永岿拿起右手边的信纸,扔到一旁炉中,火舌汹涌而上,他于火光之中,兀地瞧见了一张艳色逼人的脸,她大概......伤心欲绝吧。

火光熄灭,顷刻吞纸成灰,他摇了摇头,将丽影驱出脑海。

“诸位请上前。”林永岿挥手让部下聚拢案前,“我四月前曾往南禾探得一军机图……”

帐外的大风愈发刮的紧了,天边黑云滚滚,压抑异常,似是要应和这一场战争,提前替它发出悲鸣。

史书有载:

昭元四年秋,丞相王盛突然恶疾,不足一月辞世,元帝亲临灵堂,痛呼失我良臣,兄弟离分。

晋其子王束为礼部尚书,沿景玄公爵位,晋其女王妩县主为郡主,沿号朗月,以彰帝王恩泽。

王氏有女名妩,乃琅琊王氏一脉唯一的嫡小姐,三年前去往封地南禾养病,闻父病重归京,深闺不见来客旧友,偶有传言,病复重不减姿容,亦不得证实。

次月,左将军林永岿大败大燕军队,追击残军直破都城,燕朝皇帝慌乱求和,赔款割地无数,约定年年进俸。此功震动朝野,帝心甚悦,遂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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