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企业诸事繁忙，胡老爷子到底是不能久留。很快便又离开，回了新城。

胡天在医院休养，不过这会儿他不担心叶小燕一个人去上学会被人欺负了。胡老爷子在尚华来的那么一下，周瑶瑶的下场足够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了。

叶小燕每天下完课就到医院给他补课，日子倒是彻底安静下来了。差不多过了有小半月吧，胡天的伤早好的七七八八了，他在医院都呆不住了，李妈却不放心，非压着他再住一段，好全了才能出院。这日子一天天的过，一眨眼就到了胡天的生日。胡天受着伤，也没什么心情开派对，各家的礼物却还是早早就送到了。

这天，叶小燕认真负责的把该上的课上完，结束之后，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家，她坐在床边，看着堆满病房的礼物，抱着书包的手有些用力，这是她有些紧张的表现。胡天为了给叶小燕省钱，从不让她买礼物。只推说，等她以后还完钱了，把攒着的礼物一块儿送，每年送两份。

这会儿，见她看着满房的礼物，一副有些困扰的模样。胡天怕她多想，立马说道：“怎么了，一直坐在这儿，不要回家休息啊，明天放假不成？”

要是往常，叶小燕肯定听胡天的话，乖乖回家睡觉了。不过今天毕竟是个特殊的日子，她也很想为他做一件特别的事。叶小燕小小的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胡天，用轻轻地声音说：“胡天，生日快乐。”

胡天被她这柔软的声调弄得愣了一下，道：“嗯。”

“今天是你生日，我想送你一个礼物。”叶小燕在书包里摸了摸，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子递给他。胡天接过去，翻开一看，是她的户口本。

“可是现在的我还什么都没有，我想了很久，我决定，把我的名字送给你。”

胡天看着户口本上，黑色的印刷体，写着三个字，叶归雁。胡天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了那句诗，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胡天怔住了，他手足无措，这三个字里包含的珍重和信任，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但少女的拥抱已经接踵而来，她轻轻地抱住了他，说：“胡天，生日快乐。认识你我很快乐，希望你以后都会快快乐乐的。”

在一起住了快两年，这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拥抱，胡天还是没有忍住，伸手把人更深的按进怀里。此刻，他拥抱着她，感觉似乎终于抱到了那个真实的她。他低低的在她耳边说：“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这个拥抱至少让他明白，也许他这两年的陪伴，是真的保护到了她。他总是想她少受一点伤害。

时间的齿轮到了高三这一年，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切都变得飞快。大家总算有了些学习的氛围。没有校园欺凌，没有家庭的重担需要考虑，少女仿佛挣脱了束缚的枝桠，不断成长抽条，变得越发的优秀和闪耀。大家早已不记得当初那个被人欺辱的叶小燕，如今走在尚华校园的，只有那个优秀到让人无法比肩的叶归雁。所有见过她的人，都只能感叹，她是个难得的天才。

“归雁，你大学想去哪儿？”陆霏霏颇有些苦恼的看着正在写习题的少女。陆霏霏是高三转进a班的，对从前的事并不了解，出于对强者的崇拜，她总想和叶归雁做朋友。这几年因为胡天的缘故，叶归雁对于生人不再那么排斥，只是也绝不热情。外界又盛传她高冷，于是兜兜转转，她到现在，也就这么一个说的上话的女同学了。

“新城医大。”

“得，算我白问，我一时忘了，胡天那家伙就是新城人，你多半是会和他一起的。”

“不是多半。”叶归雁从书里抬起头，认真的对陆霏霏说道：“是一定会和他一起的。”

陆霏霏被她的认真震了一下，不过她也早知道胡天对她意义非凡，没什么感叹的，便又问道：“可是，为什么要学医呢，女孩子学医很难的。虽然对你而言的话，是没什么影响啦。”

“胡天说，医生治病救人，是很神圣的职业。”

“我的天哪，叶归雁，你真的是没救了，什么都是胡天。他有那么重要吗？”虽然早就知道，但她还是免不了哀叹。

“嗯。”叶归雁头也不抬的应道。

“真没救了。”

“说谁没救了？”一个上厕所的功夫，就见这陆霏霏趴在叶归雁桌子上呼天喊地，陆霏霏是真心想和叶归雁做朋友，胡天看得出来。所以他没事儿也愿意带带陆霏霏，别人有的东西，他希望叶归雁也有。

“还不都是你，我和你说，你以后要是敢欺负归雁，我和你没完！”

一番话，听得胡天云里雾里，不过说到欺负，胡天坐下，只笑道：“我可舍不得欺负她。”

毕竟这是他第一面，就决定了要终生保护的人。

六月是毕业的季节，陆霏霏拉着他们一块儿喝酒庆祝，结果自己倒先醉得不成人形。死皮赖脸的非要和叶归雁睡一张床。胡天没办法，只好把这小醉鬼一块儿带了回来。陆霏霏酒量不行，酒品倒还可以，到了胡家倒头就睡，也不闹不吵的。

叶归雁打了个地铺，躺了半天，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看表凌晨了，她坐起来靠在墙上，不知怎么拿出了记了多时的账本，小小的本子清楚记着她在胡家的每一笔花销。总结起来，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数字，工作以后，并不是多么难以偿还的债，甚至不会影响她的正常生活。可是，还得清吗？叶归雁自己问自己，还不清了，况且，她也不想还清。她和胡天之间两清，形同陌路，是她不敢想象的未来……

脑子里胡乱过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她此刻才觉得，也许是酒馆里喝的那几杯酒，后劲有些足。她抱着枕头起了身，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敲开了胡天的门。少年穿着睡觉用的运动服，头发有些凌乱，书桌上的灯还没灭，还是在学习。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她下意识抱紧了枕头，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感到懊恼。

胡天对于突然出现的少女明显也有些错楞，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没有，我正好想休息一下。是不是陆霏霏太吵了，你睡不着？”

“嗯。”叶归雁把枕头抱得更紧了一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

胡天看着门外的少女，乌黑及腰的长发随意披散着，柔化了她的线条，她穿着一条保守的棉质睡裙，很乖的打扮，可是抱着枕头的手却显得白嫩纤细。微微蜷起的脚趾显示着她的不安。胡天几乎是一瞬间就回忆起他做的那些香艳迷人的梦，他有一些心猿意马：“那，你要不要进来待一会儿？”

“嗯。”女孩子抬起头，冲他点了点，黑白分明的瞳孔里，除了信任和依赖，干干净净的。胡天的心静了下来，起身让开一条路，看着叶归雁毫无防备的背影，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禽兽。

六月的风燥热中夹杂着蝉鸣，热闹的风吹着安静的城市。叶归雁和胡天并排坐在阳台上，默默看着远处的风景，树摇草曳的，不时有几只夜行的动物探头探脑。

“你想好要去哪儿上大学了吗？”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有问过叶归雁。他知道，他心爱的女孩儿很聪明，也很优秀。上了大学，她就会像解脱了束缚的鸟儿，奔向一片属于她的广阔天地。她有能力独立生活的时候，也就是他没有理由和借口再呆在她身边的时候。不问，不过是自欺欺人，不想分离罢了。

“新城医大。”这个问题，不管谁来问，都是一样的答案。除非胡天不在新城上大学。

胡天楞了一下，偏过头，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喜悦，可是唇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新城，那便还是呆在一起了。

“胡天，我们会一直待在一起吧。”这些年，她的话一直很少，此时她忽然提问，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有些迷惘，很是突然。也许是这燥热的风，吹动了心里的不安吧。

“你想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想。”叶归雁难得表露一些脆弱的情绪，她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是怎么了，也许是对于充满变数的大学生活的不安吧，他突然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不打招呼就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是她的太阳，是她的信仰。她害怕被信仰背弃，没有光明的生活。胡天，是不一样的，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胡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叶归雁抬起头，那双即使面对任何难题都从容坚定的眼睛，这时显得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喜欢？”

“就像这样，如果我吻你的话，你会拒绝吗？”少年的声音低哑，仿佛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在这寂静的夏夜里显得诱惑非凡。

叶归雁闭着眼，感受着唇上炽热的触感，心里不知为何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只是觉得很委屈，委屈的想要哭。这就是喜欢吗？让人脆弱，让人想哭。

“别哭。”胡天心里也复杂难言，吻着她的感觉就像踩在飘飞的羽毛上，仿佛喝了几坛老酒，让人沉醉。

可是她哭了。

他伸手去摸她的眼尾，那种温热的潮湿，让他的心仿佛在热水里滚着，焦灼难言：“是我错了，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别哭。”

“我没有不喜欢，我只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叶归雁抬头看着胡天，她的眼尾还是红的，在夏夜的月色下，那双眼仿佛风拂过的湖面，波澜微微，有种难言的妩媚多情。“可是你吻我的时候，我觉得我喜欢。所以你不要和我说对不起。”

她的声音闷闷的，但很认真。胡天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甜蜜和疼痛一起弥漫，就像中毒一样。他无法控制自己，将叶归雁搂进怀里，用一种引诱的口吻说道：“那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吗，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这样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

叶归雁听到了“永远”，于是点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