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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之锋》第七章 福无双至今朝至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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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然,他感到腹部一热,起初还以为是刚刚吃的食物的原因,但片刻之后,这热力扩散到四肢百骸,便如同用热水沐浴一般,暖洋洋的,好不舒适。

与此同时,他心脏的搏动猛烈起来,仿佛连周身上下的血管都被带动,一起突突直跳。

他伸手抚向自己的额角,觉得那里竟是青筋毕露。体内的元素能量仿佛沸腾起来,在他的身体里剧烈的搏动,他的耳中听得一阵噼噼啪啪之声——他的身上竟然散射出一道道电弧。

他赶忙闭上双眼,气宁丹田,按照再熟练不过的修炼方法,引自然存在的光与火元素进入体内。

一运功法,他更是大吃一惊,自然元素进入体内,并不像往日那般,有序地在经脉之中运行,让他感受到一股暖意在体内游走,而是如同泥牛入海、水银入地,直接消失不见,仿佛他体内有个巨大的漩涡将元素能量全部吸走了。

这奇异的感觉,只在三年多前进入凝灵境时经历过一次,而这一次的感觉之强烈,比记忆中的那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霎时间,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莫非这是进入驭灵境的前兆?他不由得又喜又惧。

喜的是,相较于凝灵境而言,驭灵境要强大得多,江湖上素来流传着”驭灵之下皆蝼蚁“之类的夸张传言。

如果真能在二十岁达到驭灵境,那么他便将成为震动天下的魔法奇才,单凭这个条件,他二十岁成为卷云军营官也便合情合理了。

但另一方面,他也不是那种闭门造车,自学成才的野路子修炼者,因此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没有欢天喜地,冒冒失失地开始尝试突破。

卷云军中有不逊色于江湖门派的武学传承体系,张锋的武艺和魔法修为学自他族叔张琉,在此方面见识上并不输于大门派弟子。

他知道,在修为达到本等级内较高水平后,这种“疑似突破”的情形将会时有出现,尤其是在激烈作战或长时间高负荷修炼之后,这样浑身燥热,心跳血涌的感觉很可能突然袭来,与经由正常渠道达到突破关口的感受并无二致。

与循序渐进的修炼不同,当突破的关口突然出现在修炼者面前时,修炼者固然有可能把握住机会,从而快速抵达下个阶段,但成功率往往并不很高。

一旦失败,后果却不堪设想:轻则修为不进反退,重则经脉受损,从此难以引自然元素入体,甚至有可能暴毙而亡。

这种现象,仿佛是上天给修炼者们开的一个小玩笑,让少数天才一飞冲天,也让不计其数的无知或贪心或自大者,倒在了下一阶段的门槛之前。在“圈内”,它有一个别称:“灵饵”。

他摸过床头的水罐,喝了几口水,这水已经放凉,正好让燥热的他稍感清凉。他冷静下来,一面缓慢地引少量元素入体,观察身体的反应,一面分析现在的情况。

“不管它是不是灵饵,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已经接近驭灵境了。”他首先得出了这个结论,这让他颇感骄傲。

战士少有不以自己的武力为傲的,对于中低级的军官而言,武力是在战场上自保和立功的本钱,其重要性绝不低于智谋,治军等任何一项能力。

即使科技发展,魔导铳,魔导炮等新式武器兴起,但在目前看来,它们并没有降低个人武力的作用,只不过为修炼者们设置了些新的战斗方式。他此刻的喜悦,绝不在得知自己被升为营官时之下。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判断这是否是灵饵了。

“炎月令已经发布了,此刻的北安城中,应是高手如云。”他想,“是了,我应该请李大人帮我找位资深的前辈来鉴定一番。”

心念既定,他准备开口叫人来将这个消息告诉李墨白,但他刚一开口,却发现自己体内能量已开始紊乱,的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竟发不出声。他想敲床发出声音,却发现手臂也十分无力。

看来,非但这次没人能帮他判断,而且他的身体也已刻不容缓,要么调动能量,开始突破,要么将能量稳定下来,放弃这次机会,如果再拖片刻,只怕身体将要受损。

回忆着自己过往的修炼经历,张锋得出了一个让他失望的结论:

他九岁到达灵门境,十三岁引灵境,十七岁到达凝灵境,前两个关口的难度与突破驭灵境相比,不啻为天壤之别,尚且分别用时四年,他进入卷云军之后,虽然得到名师指点,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奇遇,在三年之内通过正常途径达到驭灵境关口,是几乎不可能的。

然而,即使明知是饵,但“震动天下的魔法奇才”这个饵太诱人,让他不由得有点想咬一口。

“说不定我真的是罕见的天才,”他跃跃欲试地想,“假如能在不久后,以驭灵境强者的身份重返战场,我就能向全国几乎所有大贵族的子弟证明,我的天赋在他们之上!何况大敌当前,国家正是用人之际------“

他几乎便要开始调动能量冲击修炼的瓶颈,但在那一刻,初上战场的那种恐惧感又回来了,他踌躇了片刻,心中闪过两句话,“一切大勇皆源于怯”,“为了追逐萤火,死在黎明之前,是十分不值得的。”

“李大人,您还真是位哲人。”张锋心中无奈地自言自语道,开始运功调息,平复体内波动的能量。一刻钟后,波动开始渐渐平息。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摸到一手汗水。

“能在二十岁就碰到驭灵境的灵饵,已经很了不起啦。”他自言自语道,“二十五岁之前一定能到的。是的,一定能到的。”这么说着,他心里的失望也就淡了不少。

数日后,他的腿伤已基本痊愈,在这几日之中,有许多平素只有一面或几面之缘的战友前来探望,比他伤势严重时的探望者多了几倍。

这些战友们表现得十分殷勤,送了他不少礼物,更有人拉着他的手,说些“国家栋梁”啊,“伤愈后再并肩作战”啊,甚至“苟富贵勿相忘”啊,“下次见到李大人能不能替我美言几句”啊等等的话。

看着一旁杨天安空荡荡的床位,应酬着这些“无中生友”,他心中哭笑不得,不胜其烦,但------也有些难以言说的骄傲。

再次送走一个探望者后,听着窗外传来的种种备战之声,他觉得再也躺不住了。

他翻身下床,尝试着走了几步,右腿还有一点点使不上力,但走路乃至骑马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想到骑马,他突然想到自己的战马已经战死了,应该去领一匹新的,于是披上大衣,推开房门,向马场方向走去。沿途有不少人纷纷向他打招呼。

马场位于北安城西,进了马场大门后,眼前是两条岔路,他习惯性地向左走去,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张营官,还不太习惯升官的感觉吗?”

他愕然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位服饰华贵的年轻女子。

她身着一领漆黑的貂皮长衣,未扣纽扣,露出朱红色的里衣,衣襟上绣着繁复精美的花纹,足下是一双做工考究的鹿皮小靴,光可鉴人的秀发在脑后盘着优雅的发髻。

这样一位女性出现在军营中显得有些违和,张锋想了想,想起她是林正辉都督的孙女,却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了。

至于她说的那句话——他想起来,岔路左边通向普通骑兵和营官以下军官使用的马场,右边则通向专为中高级军官开放的马场。张锋微微躬身,双手抱拳:“多谢小姐指路。”

林小姐轻轻笑了笑,“在下也要去马场,正好与张营官顺路呢。”她的声音犹如深秋的溪水般,清澈而微寒。

张锋有些紧张,应道:“如此甚好。”

二人并肩而行,张锋偷眼打量她的面庞,只见她肤色白皙,鹅蛋脸型,姿容端丽,美中不足的是双眼稍显细长了些。

她仿佛有所察觉,回过头来,又是轻轻一笑道:“张营官不认得在下了吗?”

“是卑职唐突了。”他面红耳赤,慌忙道。

“啊?”林小姐面露不解,“或许您误会了呢,在下只是想说,您与在下曾有一面之缘。”

张锋放慢了脚步,调动自己的回忆。“小姐您指的是------宁化十二年的阅兵?”

宁化十二年,也就是去年,皇上曾来巡视北安,都督府为迎接圣驾,展现北御军的军威,精心准备了一次盛大的阅兵仪式,卷云军几乎全部官兵都参加了此次阅兵。

当时林小姐曾来阅兵训练场慰问参阅官兵。那时他十九岁,刚刚当上哨长,她曾走到他所在的这一哨,和他略有交谈。在那之后不久,边境便时有战报,他和林小姐也没有再见过面。

“正是那一次。”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张锋打破了沉默,“小姐此来所为何事?”

“既是来马场,自然是挑选战马的。”林小姐迅速答道。

张锋不由得吃了一惊,“您此次也要参战吗?”

她微笑道:“正是。”她顿了顿,又道:“在下也有凝灵境修为呢。”

张锋又吃了一惊。

女性在觉醒元素能力方面,与男性并无二致,贵族女性习武打仗,也不是太稀罕的事。

但林小姐年纪与他应该差不多,此前从未听说过她在修炼天赋方面的传言,却不声不响地,也达到了这个境界,纵然修为未必有他深厚,但林氏家族世代传承罕有的木属性魔法,据说技能奇特,难以应对,如此想来,她的实力未必在他之下。

张锋赞道:“小姐天赋过人,可喜可贺。不知小姐是偏武还是偏法?主修何种兵器或路数?”

“在下于弓箭一道略有所学。”

张锋心道,弓箭相较于刀枪乃至于魔法,射程都更远得多,弓箭手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兵种,确实适合豪门的千金。虽然魔导铳已逐步成为射击类能力者的另一个选择,但箭矢较弹丸更易于附魔,这使得弓箭仍有一席之地。

出于武人的习惯,他不由得打量着她的双肩和双手,她肩部平稳,走路时上身绝少晃动,双手也是修长有力,右手拇指上带着一枚翠玉扳指,只是肤色白皙,指如玉葱,不像是被弓弦摧残的模样,他竟有些莫名其妙的宽慰感,同时颇觉愉悦。

她将双手笼进袖口。张锋见她又察觉了他的目光,不由得大感窘迫。林小姐面色微红,却道:“训练之后,在下会用些药材煮汁浸泡双手------”

张锋心中一惊,不禁脱口而出道:“您怎知我心中所想?”话一出口,便觉得这话有点唐突,仿佛承认了自己的目光,心里还在想着她的手好不好看------

她微微张口,“啊?”了一声,便不言语了。张锋心下有些后悔,宽慰自己道:“好在贵族女子要比平民女子自由许多,想来她不会心生不满吧------”

“卑职有些失礼,望小姐海涵。”走了片刻后,他忍不住道。

她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细长的丹凤眼里流露出一丝奇异的神情,“您说话倒是文绉绉的。”

“卑职父亲是文官,从小也读得一些书。”张锋道。

她似乎是轻轻摇了摇头,便不言语了。马房就在前面,于是两人各自告别。这中高级军官专用的战马果然非同寻常,几乎都有马类魔兽的血统,有些甚至在外形上与一般战马大相径庭。

张锋在营官那一级的马厩里挑了半个时辰,最终,吸取了上次马蹄被吸住的教训,挑中了一匹四蹄特别有力,下盘稳固的白马。在选马之时,他有些心神不宁,心中时不时想起刚才和林小姐的交谈,想起她的面庞,声音,发髻,和被她笼进袖筒的双手。

他的家世高不成低不就,因此他在家乡之时,父亲并没有给他定下亲事,进入军营之后,他也颇为洁身自好,并未像不少同僚一样(即使在卷云军中这种事也不少),沾染某些风流恶习,同僚谈论女人时,他也较少参与。

在他二十岁的人生中,接触女性的经验实在颇为有限。

但他终归是个年轻男子,洁身自好也不是断情灭欲,这位出身高贵,气度不凡的美人主动同他谈话,虽只是三言两语,却在他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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