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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好宠妻》第8章 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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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允历来恪守礼教,谨言慎行,在刘奉云面前也不曾怠慢半分。通身做派,无不透露着高门贵族教养出来的气质。

这才应该是刘家的孩子!

刘允,刘奉云的心情都舒坦了许多。吐出一口浊气,关切道:“今日在学院功课如何?”

“侄儿新作了一篇策论,正放在几位先生那儿,明日,便可晓得优劣。”

刘奉云正了正身子,认真地评道:“优劣倒是其次,关键是能否对症下药,一针见血。朝堂之事自来诡谲莫辨,一项措施,一条法令,关系的不仅仅是百姓,更牵扯各方利益,懂得取舍周全,在朝堂才能游刃有余。你资质上佳,切不可目光短浅只看眼前优劣而罔顾大局。”

“侄儿记下了。”

刘允态度恭敬却不恭维,这样的态度让刘奉云极其舒坦。聊了聊学问朝政,刘奉云不自觉地看向书房临窗边放着的盆景万年青松,疲累地叹了一口气。

“叔父为何叹息?”

刘奉云转了转眼珠,看了刘允一眼,又将视线移回盆景,迟疑地说道:“我刘奉云育人数十载,何曾料想,却教不好自己的儿子,实在愧为人师。”

“兆弟只是年纪尚幼,不通事理……”

“不……”刘奉云抬手打断刘允的话,摇头叹道:“从前我以为他是顽皮,便是与墨林县的人闹矛盾,也有分寸。直到今日亲眼所见他仗势欺人,滥用私刑,险些要人家小姑娘的命,我才惊觉,此子性恶,冥顽不宁,不下狠手难以教化!”

说到最后,刘奉云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

刘允低头聆听,闻言劝道:“孤掌难鸣。兆弟纵使有错在先,对方也不见得全然无辜。”

刘奉云冷不丁笑出声,也不知是自嘲还是不屑,忽然看向刘允说道:“秦家孤儿寡母,家境贫寒,如何能去招惹他?他几次三番跑到人家家里大闹,被打了不长记性,竟要行凶?!哼!经此一事,他若还不知悔改,我便再没这个儿子!”

见刘奉云又怒火上烧,刘允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今日多亏叔父去了不是?兆弟到底没有酿成大祸。”

闻言,刘奉云闭了闭眼,将一腔无处发泄的怒火又压了下去。再睁眼时,确实对刘允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至此,不再与刘允交谈。

从刘奉云的书房出来已是夕阳挂西枝的时候,刘允在廊下站了一会儿,目光追随着那一道余晖,心情格外复杂。

当初,他放弃了进入国子监的机会,毅然来到这个偏远的肃州府,多少人为之惋惜。

但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离刘奉云更近,才能更直观得了解,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才舍得将自己的嫡子过继给兄长,致使他如今处于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

他天资聪颖,刘奉云对他喜爱有加,却从未表现出一点悔意。这,让他很不爽。

闲步走到刘兆的院子,刘允还能听到赵氏在屋里抽噎的声音。

对这个儿子,她真是疼极了。

门外候着的丫鬟看见他来,行了个礼,连忙进去禀报,没一会儿,便出来请他进去。

“婶母。”

赵氏就坐在刘兆的床边,仔细地给他上药,知道刘允来了,只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又将注意力全放在了刘兆身上。

刘允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双目微垂,视线跟随赵氏的手移动。

屋里安静得只剩下刘允浅浅的呼吸声和赵氏的抽噎声,半晌儿,刘允出言宽慰道:“婶母莫要伤心过头,叔父只是话说得重了些,并不会真的抛妻弃子。”

赵氏闻言,一下将手中的药膏重重地放在床边的杌子上,抬起头正视刘允。

对于这个侄子,赵氏自来是能不搭理就不搭理。她自认与他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偏偏最不想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巴巴儿地跑过来在自己伤口上撒盐,真以为她没脾气?

“若非你怂恿我儿,我儿能犯这样的错被老爷逮住?出了事,你倒是把自己摘干净了,可曾想过我儿无辜?”

“无辜?”

刘允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氏,道:“婶母当真了解自己的儿子?”

“我儿是什么样的人,为娘的最清楚!轮不到你来质疑!刘允,我警告你,日后离我儿远点儿,若再波及我儿,我拼了这张老脸不要,我也要告诉老爷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噢?”刘允上前一步,身子微倾,好奇地问道,“婶母知道侄儿做了些什么?”

刘允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让人讨厌极了。赵氏恨得牙痒痒,却仍旧忌惮他如今的背景。

说到底,她对刘允的威胁也是不痛不痒。以老爷对他的疼爱和愧疚,即便知道了那些事,恐怕第一个念头也是妇人嚼舌根,根本不会怀疑他。

瞪着刘允许久,赵氏才终于将那股子恨意压下心头。

“我不管你要对那个秦家做什么,往后,别再拉着兆儿。”

秦家?

眉头微挑,刘允的目光在赵氏和刘兆的身上流转一番,当下了然。这个不争气的堂弟,那一日被自己吓到之后,竟转身就将事情告诉了赵氏。

唇角保持微笑,刘允照例恭敬地语气说道:“婶母只管照顾好兆弟,秦家的事,侄儿已有主意,定会为兆弟雪耻。时候不早了,改日,侄儿再来看望兆弟。告辞。”

眼看着刘允走出了房间,赵氏终于忍不住,将床边的膏药瓶子扔向门口。

“啪嗒”一声,瓶子碎成几块儿,白色的药粉散落一地,惊得守在外头的丫鬟连忙进来,却遭赵氏一通怒喝:“愣着做什么!没瞧见药没了?再去拿一瓶啊!”

*

宋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好不容易挣扎着睁开眼皮,天已经大黑。

房间里点了一盏油灯,秦希兴致不高地坐在炕边,她的手边,摆着那几本宋父留下的书。见他醒了,诚恳地说道:“今天谢谢你了。拖着病恹恹的身子,还要去县里给我搬救兵。”

虽然秦希也不晓得宋迹哪儿来的这么大本事熬到了墨林县,但他的确是来的及时,不然自己的胳膊,已经保不住了。

顿了一下,秦希将手边的书往上推了推,说道:“你的书我已经打理干净了,你检查一下。”

宋迹撑起上半身靠在墙上,将书拿到手里随意翻了两下便放在了一旁,转而看向秦希:“你就没有别的问题问我?”

有!

怎么会没有?

宋迹昏迷的时候,秦希就在脑子里心里问了千百遍。

“从村里去墨林县,徒步至少俩时辰,以你的体力,就是走一天都不一定能到。你到底是怎么完好无损到的城里,还找到了刘夫子?而且,你怎么知道今天刘兆要来家里闹事?莫非你被他打了一顿之后,就能未卜先知了?”

希儿的五官长得干净瘦削,就是皮肤黑黄了点儿,掩盖了她本身的容貌。宋迹心想,如果她像秦宝儿一样皮肤白皙,也许会是个气质出众的大美人也说不准。

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自古美人招蜂蝶。

他的希儿,还是不显山露水地在他身边就好了。

想了想,宋迹认真地开始回答秦希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我早起,去后山找了要进城的猎户,他有马,带我去的。”

“第二个问题,刘兆的事,我在县里随意一问,就有人告诉了我刘夫子所在。”

“第三个问题,我不知道刘兆今天要来,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只是恰好,我今日去找刘夫子时,听闻刘兆不在家,便和刘夫子紧赶慢赶回了刘家村……”

刚说完这三个话题,宋迹就累得气喘吁吁。

秦希看他上气不接下气,连忙给他倒了杯水。缓过了劲儿,宋迹也就将第四个问题揭了过去,避而不谈。秦希也没放在心上,听他这么说,就想通了前后。

看宋迹气息缓和下来,秦希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虽然你的决策正确,但是下回,这种事还是放着我来吧,你就在家好好养病就行,别的事,不用操心。”

“好。”

今晚的宋迹,让秦希诧异极了。

遥记得,八岁那年她在潼幽关第一次见宋迹。

那时,她穿着小铠甲,身上还配了刀,站在还是一方守将的秦父身边,那叫一个意气风发。而宋迹却是风尘仆仆,发丝凌乱地趴在护卫背上,孳弱又狼狈的模样让人疼惜不已。

只是他一睁眼,冷得没有温度的眼神,一下子让秦希却步了。

当时她就感觉这是个不好相与的男孩儿。这么多年的相处,也证实了她的直觉。宋迹不仅脾气古怪执拗,还非常地惜字如金。

平时刘氏跟他说句话,十句回一句就不错了,更别说是秦希和秦宝儿跟他相处的时候,那叫一个冷淡。

然而现在,宋迹竟然还主动创造话题跟她聊天,不仅如此,对她提的要求,竟然一点儿都不迟疑地答应了下来。

变化这么大,怎么能叫她不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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