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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雨楼》第十八回 如何看也不起腻 曲意红楼多情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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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如何看也不起腻 曲意红楼多情笔

走进了一张魔镜,又形成幻影。

化外的虚空,那光那火,无明作生平。

释然无常自在行,情爱一门清。

这里好安宁,忘记时间,原谅了生命。

一个老女人,参观模样地在酒馆转了一圈,便停止在门口那里。看不出来有走的意思,也看不出来有坐下来的意思,似乎在做着思想斗争。小李老板,也不上前去搭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像个旁观者。

那是一个五十开外的女人,个子不高,驼着背,其貌不扬。衰老的五官间镶嵌在那张大脸盘上,有些摇摇欲坠,那一双游弋着善良而迟钝的目光好像在周围搜寻着什么。

史无畏忍俊不禁,“我说李老板,一个五十岁的老女人有什么好看的,还有什么玩味的呢?”

“唉!就是那寻常面目,也不禁相远。”李老板故意说话含糊不清,而且撂下半句,便起身招呼这个客人去了。

大家仔细想想,刚才这句话,正是《雨巷中一双眼》中的语言。不约而同地相视会意笑了起来。

史无畏随手拿起一张报纸,有模有样地读了起来:

“连机警,敏捷的黄姑娘都在劫难逃,下一个遭遇噩梦的或许就轮上了我。正在读着上官云阳《雨巷中一双眼》的念慈,感觉到了那面镜子的倒影,看见了那一对绿豆般游弋的目光。她的肩头本能抽搐了起来,一股寒气透彻过来。她的担心眨眼间便变成了现实,没有料到原来他装扮成了一个年老的妇人就藏在窗帘的背后,只露出一双红绣鞋。

昏睡中,她暂时忘却了灾难降临,进入了她最初的梦。不曾想到,那梦被她的意识诱拐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抹淡淡的阴影,已然消失在微弱的灯光下。

她有点抱怨,这样昧着的日子多会儿才到头,为什么老是不见太阳。就在这个时分,那长有一对肉翅膀的胖男孩出现了,他说他是采药人。

她的呯吸也变得均匀,可行为愈加放荡。她知道,这个男孩看着她,并允许她做出各种姿态来鼓舞殷勤和放任自流。这是一种原始边缘的冲动,美丽却带着季节的寒凉。

这个梦让她有了情,滋生了一些为他人想的心。无论如何,尽管如此,可终不是个解脱。想到此,她觉得,就此而已,不失为一种别样人生的终极快乐……”

李生柏向着史无畏竖起大拇哥,“史大记者,真是有才。我看下期《雨巷中一双眼》改由你来执笔,一定更为出彩。”

看到那个老女人的一双绣花鞋,纪成功猛然醒悟,抢过史无畏拿的报纸看时,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刚才读得那段文字。

采撷一片前朝的月华,于风尘的一角。“花灯满街人满街,红红绿绿来复去。”再想想,能手持一壶酒,脚踏一冰轮,挺诗情,古典地走过了一生,真是生命的一大幸事。纪成功不自主地向史无畏投去敬服的目光。

纪成功接着读着那份报纸:

“他是一个极度重视精神世界的人,对世俗生活漠不关心,因此经常被周边的人所忽略。他的经历与故事几乎被隐没在时间流逝的重重迷雾之中。他的事仅此而已,再没有其他可以博得他一乐的了。

可现在,他正在努力地去让她去理解生与死的轮回,尽管她不愿意去死。他很耐心,告诉女人,‘其实死亡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如果你长期依赖的东西不能永恒,那才是你真正的痛苦。’

长痛不如短痛,我会让你实现永恒。我跟你说个真理,死亡并不存在,是你在臆想的世界里,创造了它,整个生命轮回的过程中,就是你一个人……”

踏雪寻梅,不曾想到却聆听见驯鹿掠过回首的声响。偶然有个念头滋生,其实做个好色的香客也不错。

李生柏感觉那个灵魂在飘忽,在注视着自己,看得出她是想跟自己说些什么话。只是不好判定此时此刻她真正的想法,似乎有那么一点迷茫,还夹杂一丝无奈。

“抻手采掬一捧月华,点缀着你那荒凉的诗篇。”李老板手里端着两盘菜肴,摇晃着膀子,一边同熟悉的人搭讪,一边向他们走来。

一盘九转肥肠,一盘木须虾仁,都是本店的招牌菜。三个起身表示谢意,道声破费。

“别客气了,加两个菜,想请三位品尝一下。你们还记上面那个小鹿纯子诗谶吗?

晚露迷离草迷蒙,无一物中万物同。

雨巷无名花无数,一双泪眼两片红。”

这个诗谶有些另类,不仅有朝气,还蕴含着一种拼搏精神。难为伯爵想得出了。晴空霹雳?史无畏笑了:

“是这样呀,真的么? 标识过的花,竟然苦若斯。 我还能做些什么,让你在奈何桥头,忘川河畔不至于寂寞?

一明一灭刹那间,了却无端心性前。

归来大雁无巢鸟,我去你留山云烟。

不是说它不美好,只是我觉得忘了它会更美好。”

李生柏向史无畏拱拱手:

“忘了它会更美好?这标志着自性即将觉醒。一双青梅之手,捻着那玉梅枝低语。

夜听雨落船头前,醒来却是艳阳天。

白水一条东流去,两岸空余杨柳烟。

大雪纷纷白茫茫,倘若今宵我死之,但愿她能把这些披在身上。”

他们居然说的都是《雨巷中一双眼》内容,纪成志惊异之下,本能地接了一句:“难道说这里这么多相识,不足以请花姑娘下榻吗?一半是我,另一半不是我。我是遇见了你,但是我实在不知道你是哪一半?”

“这里一片白水,一片红潮,下榻可以吗?你就是这么照看着她们的吗?真希望我的那一半能活到一百岁,剩下的另一半能有一百年来陪你的另一半。”

李老板知道大家在应和前言,却不明说,反问了一句,大家彼此都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他给大家倒上酒,嘴角挂着苦笑:

“为了杀人而杀人,这个动机完全不合乎逻辑。这个小镇面积不大,人口不多,居民间彼此也熟悉。

这么说吧,就是有个逝去的幽灵走过来,碰了碰我的肩膀,我都知道是谁。我们在这里呼唤他的名字,希望得到他的指引,并希望他知道,我们都爱他。”

我从开天辟地,就来到世上,并深入到人类的生活中。我挑动了人类一切潜在的原始欲望,满足了人类需求却不去评判他们的言行。就是再顽劣不堪的人,我也不会拒绝,因为我热爱人类。

不要把我当成一个简单的人道主义者,也不要把我当成人世间的主宰。我就是你们的朋友,一个永远的朋友,因为我不会死。我知道你们爱我,我也爱你们,不然我怎么会不厌其烦地陪了你们这一代,又要陪你们的下一代。

李生柏端起酒杯,同李老板碰了一下:

“他在这里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又有谁了解他的悲剧?雨巷里的雾就像一堵墙,遮天蔽日,不见光明。也许就是这样,他根本就没有见过光明。他或许活在未来,那是一个由自己臆想构建了一个世界,有足够的阳光,空气和水,还有让自己能够开心的人与物。

梵我如一。不解此理,只好于此轮回受苦。 毁灭、创造、维持,神虽唯一,但多元形色,名号繁多,惟智者知之。 ”

纪成功不能理解他们的爱。在他心目中,爱是个很高尚,纯净的灵魂化的东西:

“你们的这个爱,我可不敢苟同。不好意思,我自己肯定不会招惹这样麻烦的。在一个混乱不堪的环境下长大的他有反社会人格,多重人格,很难控制。

我是不会主动去接近他的。我们的情绪,每时每刻都在左右着我们的生命进程。否定快乐,只想到痛苦,也不是当今轮回体系中所应坚守的基础。我们不能给他纯净而节制,而困住我们自己。我们需要爱人,同时需要被人去爱。”

欲知前世因,今生爱人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人爱是。

缘起性空,不著于相。却如梦幻泡影,终究了不可得。然而既然自己活在当下,那么就去尽量地爱自己,去爱别人吧!我相信,那个轮回不仅仅是生命在轮转,它更应该是一个爱的轮回。

史无畏放下酒杯,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地看着大家:

“风是雨的头,风来了,雨也就要来了。可这场风雨究竟能有多大,下多久,给这里带来怎么样的变化?大家都不得而知。

我昨晚作了一个梦,竟梦中到了一个园子里头,遇见了几个姐姐,都叫我臭小厮,不理我。好容易找到他房子里头,偏他睡觉,空有皮囊,真性不知哪来去了。”

“《红楼梦》,你等等,让我想想。”李生柏有些蒙,同时也感到震惊,“你是说那个魔鬼还是个红学爱好者,他要契合书中一些情节?或者说他不认可后续的四十回,他要重新来写。这就是他的动机?你的想法太奇特了。”

李老板与纪成功也感到匪夷所思,他怎么能把这件事同《红楼梦》联系在一起。再看看史无畏安闲儒雅的姿态,也不是信口开河,他肯定是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红楼梦》大家彼此都很熟悉,里面有个甄宝玉。他是与贾宝玉具有相同的外貌的甄家少爷。也与贾宝玉有着相似的情形,自幼淘气不喜欢读书,他说,‘必得两个女儿陪着,方能认得字,心上也明白’。

他还常常对跟着的小厮们说,‘这女儿两个字,极珍贵清净的,比那瑞兽珍禽,奇花异草更觉稀罕珍贵呢!’他父亲曾经痛打过他几次,每打得他疼不过时,他便姐姐、妹妹的乱叫起来。

甄贾宝玉虽然情貌相近,可是他们却有不一样的结局。”

史无畏喝了一杯酒,看了一下那个也在喝酒老女人,发现她正呆呆地看着那个无关紧要的吧台上的招财进宝貔貅发着笑。史无畏用手指着那个老女人,提醒着李老板是不是该采取一些措施。

李老板也注意到了,但态度却是不以为然,并解释着:

“酒肆茶坊不仅仅是个消遣地方,更是一个生活的场景。禁酒何为?酒可以亡国。还有那女人亡国的,何以不禁婚? 这个女人是祠堂看门老王从乡下带回来的女人,听老王讲,她女儿就是被那个色魔杀死的。她挺可怜的。

这个女人是个酒鬼,平时装的可怜兮兮的在饭店晃悠,就是想讨得一杯酒喝。大家看着老王颜面,都挺照顾她的。可她喝了一小杯,真正的样子就出来了,就是痴痴呆呆并笑个不停。不过还好,喝得差不多了,就倒下睡着了。那个老王下班后就会来找她的。别管她,史大记者你接着说你的。”

“书中说到,那甄宝玉的性格后来发生了变化,他进京考取功名时,贾宝玉与甄宝玉仅仅会了一面。甄宝玉已“改邪归正”,大讲“文章经济”。因言不投机,只说了些客套的话就散了。假作真来真亦假,他们应该互为身影,既然贾的正钗、付钗都已经归了册,那么甄的呢?他的宝姐姐,林妹妹呢?”

纪成功看着史无畏盯着自己,似乎有些醒悟,“归不了册,还能在哪?肯定沦落在人世间。”

“你说的对!可是他们不归册,真的因果就不能完整,假的也不得轮回。

红楼一梦费心猜, 用尽白银十二钗。

孟光揭开梁鸿案, 廿八年后我再来。

我们要明白,她们不是出离了生死轮回,而是偏离在轮回的边缘。怎么办?这就需要有人去修正。只有把这些裙钗找到,并让她们都归位,使得原本身影合一,才是唯一正确的方法。他要去做正确的事,唯有这样,才有可能超越二元概念,实现无为有处有还无,完全这一本旷世作品。我不知道我说清楚没有?”

李生柏似乎明白一些,又似乎什么也不明白。他用眼神同另外两人做个交流后,心生怅然:

“有些突兀,需要整理一下。我原以为,那个甄宝玉似为贾宝玉另一种假设结局的诠释而已,看来也不尽然。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只明白了一点,也就是说,只有在今世杀了她们,才能固本清源,让后世与她们结缘,因果才得以连续。可为什么非要在今世当下呢?”

“违背因果逻辑关系,就要去修复,还原。不然会失去秩序、规律,造成混乱,以至于毁灭。今世就是末世,只有主体与客体的区别被废除,人神才得合一,所以他不能等。”史无畏就此打住,再不往深里说。大家默然。

随顺因缘,谨慎因果,一步步务实的面对人生,或许理所应当。听天由命而不事作为,也终不能达到自己的所想所愿。史无畏的话如同当头棒喝,点醒梦中之人。

《红楼梦》中对甄宝玉家的描述有些含糊,难道他的家跟这个青山纪家有什么渊源?李生柏觉得有必要去重新翻看一下这部书,或许能解开一个天大的秘密?也未可知。

经历每一个当下,其实就是经历了每一次生死,当下或许改变每一个当下?命自我立,福自我求。改造命运,了却轮回凡尘。李生柏想到此,不觉有些欣喜,顿时感觉身心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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