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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魂师之画》第四章 收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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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貘围着迟玉不停的转圈儿,泛着青色光芒的眼珠一直紧紧地盯着迟玉,似乎是想让他相信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话。

其实,这只狸貘还有别的意图,它想让迟玉说出为什么来到这里。

它想知道迟玉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它虽能窥探人的梦境,但却看不到迟玉梦境中考古现场当晚发生的事情,因为那夜黑影的缘故,那段记忆被彻底的封印了。

狸貘长长的睫毛像两把扇子,忽闪忽闪的眨着。

显得眼眶中那对青绿色的眼珠更加诡异吓人,它的脑袋一点点的靠近过来,慢慢贴上了迟玉的额头,如果不是眼见这巨大的脑袋,迟玉一定觉得是自家的小猫来找他玩闹。

“你不是秀安世子。”它的嘴巴一张一合,伴随着喵呜喵呜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迟玉听后大吃一惊,吓得瞪大了双眼,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没料到自己这么快就穿帮了!

这是什么情况?眼前这只大猫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迟玉决定先不说话,他仔细的观察了眼前的这只巨大的动物。这东西外貌像只狸猫,但毛色却是黑底白点,白点儿不同寻常狸猫那般大,而是洒星星一样的小碎点儿,如此比例的黑白相间显得有些不常见。

见迟玉不说话,它后退两步,摇了摇脑袋,喉咙里发出‘呜噜噜’的声音。

迟玉见状,试着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脖子,谁知它非但不领情,还低吼一声,亮出了自己的尖牙,眼珠上的青筋又暴起来了。

“我知道,你不是世子。”它停止了低吼,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真是个执着的怪物!

迟玉心里默默腹诽着。

“我不是怪物,我是一只狸貘,我叫沏梦。”它低着头,眼睛盯着迟玉说。

“天呐!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迟玉闻言一脸大惊失色的表情,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能进入你的梦境,窥探你的内心。”这只名叫沏梦的狸貘冲迟玉呲了呲牙,一字一句的说。

“可我现在不是在梦里呀?”迟玉一时间被它给绕晕了。

“若不是因为梦境,你怎么可能来到这里?”沏梦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对他说。

迟玉被问住了,连忙问它:“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是在梦里?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我进入了梦境?”

狸貘沏梦点了点头。

迟玉有些晕了。

之前一直以为,自己与许多小说主人公一样灵魂穿越才来到这里的。这个方式虽说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确实有许多实例在先,他还可以勉强接受,但这只叫沏梦的奇怪动物突然说他不是穿越,而是还在梦境之中!

这个。。。迟玉真是难以相信。

难道说这是一场梦?

从棺椁到枯木树林的藤蔓,再到这里都只是梦境?

可是。。。为何他的感受是如此真实?

不对不对,按照他平时的习惯,一般来说根本做不了这么长的连续不断的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迟玉一时间也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狸貘沏梦还盘踞在床头上方,眼睛上的青筋比刚才又暴起了许多。

迟玉在一瞬间突然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你说,你是只狸貘。”迟玉问它,“我好像从没听说过这个,狸貘是什么?”

狸貘沏梦微微低下头,‘喵呜喵呜’的开始说话:“我的母亲元魂是只狸猫,我的父亲是一只貘,我身上有他们两个的特点,所以我被人称作狸貘。”

“哦,原来如此。”

“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会说话?”迟玉又问。

“如果我没有进入你的梦境,肯定会以为你在说谎,从前的世子可说不出你这么白痴的话。”狸貘沏梦眨了眨眼睛,对迟玉说:“我是一只精变的狸貘,你看到的是我的原身。”

“反倒是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你到底是谁?”沏梦又问。

迟玉仔细的盯着它的眼睛一动不动,沏梦倒是很淡定。

他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心想如果猜错了,一定会死的很惨。

“别的我暂时还没弄清楚,但现在我已经知道并且十分确定,你就是个冒充的,根本不是之前的世子!”沏梦甩了甩头,鼻孔往外呲着气,一字一句的对迟玉说。

看着它虎视眈眈的样子,迟玉心有些凉了,自己实在不是这个庞然大物的对手,更何况它还是只精变了的妖怪。

“别说那么多废话,你突然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有原因的,你想干什么?”迟玉无奈,只好自己给自己壮胆。

他慢慢闭上眼睛,靠着直觉,发现了一些异样。

当他闭上眼睛之后,一段金线似的小字出现在视线之中:‘狸貘沏梦,高宗年间精变于旧都,百岁有余。善夜行,食梦而生,醒时出入幻境,睡后可安人眠,体热无汗,宜置枕旁伴人左右。’

迟玉揉了揉眼睛,小字消失了。紧接着,又出现了一段:‘狸貘惧雷,亦惧眼泪,见之则现元魂。’

‘元魂既现,收之。’

害怕雷声,也怕眼泪,这东西真是奇怪。

此时,狸貘沏梦有些不安的不停摆动着自己的尾巴,它心中涌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预感并不是没来由的,它突然间发现迟玉的周围开始散发出一层若有似无的金光,金光出现之后,它再也无法窥探迟玉的内心了。这金光给沏梦的感觉,与迟玉梦中那段无法窥探的记忆十分相似,沏梦辨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收了你吧!”迟玉慢慢睁开眼睛,盯上了沏梦。他心中默默的念叨着这句话,把手伸到了枕头边上。

这个似乎是这具身体中的一项原有技能,迟玉无意之中使其觉醒,他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差不多是在一瞬间就掌握了收服眼前这只妖怪的办法,这就是那个厉害的秀安世子的方式吧,迟玉心想。

可是,妖怪也有妖怪的方式。

还没等他细想,沏梦已经在不安的情绪之中按耐不住了,它十分利落的跳了过来,伸出右爪扫飞了迟玉。

迟玉被它一爪子打翻在地,胳膊撞到了门框上,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沏梦一步一步逼近,迟玉倚着沉重的木门,突然回身,想要打开门逃出去。可沏梦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又一爪子将他拍了回去。

迟玉飞快的抓起桌上的黄纸,闭上眼睛在纸上虚画了一个符,然后大呵一声,朝着窗户扔了过去。符纸一遇风变化作一道白光冲向天际,闪电瞬间而下,雷声随后滚滚而来。沏梦听到雷声,突然发出痛苦的悲鸣声,倒在地上卷作一团。

迟玉见状,连忙拿起枕头边的那个掐丝香炉,拧开后倒干净了里面的香灰,等待着阵阵雷声中沏梦即将出窍的元魂。

沏梦的叫声十分凄惨,但因为它在进屋之前设下了法阵,防止外面的东西进来,以至于此时法阵之内的声音也传不出去,符望路过时,一点叫声都没有听到。

“你是哪儿来的凡夫俗子,竟然敢这么对我,你难道不怕我吃了你吗?”沏梦疼的厉声尖叫,突然冲着迟玉呲出了尖利的牙。

迟玉此时内心已无波澜,他并不关心沏梦死到临头的恐吓,毕竟此番胜负已分,他只道是先解决了眼前的祸患为好。

“你可还有什么能耐?”迟玉盘腿坐到了狸貘沏梦的对面,一本正经的问它。

狸貘沏梦此时已无太多气力,声音弱下了许多:“能耐?我元魂以经开始离体,你道我还有什么能耐可用?我没斗得过你,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迟玉听后笑了,他说:“我不会杀你。”

沏梦像是听错了,它满目疑惑与惊惧:“为什么?你既要逼出我的元魂,怎么可能不杀我!你难道!”

“不要多想,我只是留你有用罢了。”迟玉盯着沏梦出窍的元魂,轻轻用手拿住,放入了手中的香炉里,而后又闭上眼睛,跟着眼前的图案画了张符,将其封印于其中。

做完这些,迟玉慢条斯理的将那个缎面的袋子重新套回到香炉上,将香炉捧在手中,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是挺暖和的。”

休息了一会儿,月已中天。迟玉看着地上沏梦渐渐缩小的身体已经不再变化了,他拎着尾巴将沏梦的身体拎了起来,一只普通狸猫的大小,只是毛色异常了许多。他打开橱子,找了个干净的木箱把它放了进去。

“我只是关你一会儿,待我打得过你,自然放你出来。”迟玉敲了敲木箱,小声说道。

关上橱子,迟玉打算回床上睡一会儿。谁知他一回身,却发现地上多了件东西。

是那对青筋毕露的眼珠!

迟玉连忙快步走了过去,观察了一阵子,他发现并没有什么危险,只得小心翼翼的将眼珠捡起,放回了之前的抽屉之中的那个精巧盒子里。

关上抽屉之后,迟玉还有些不放心,于是又花了一张符,贴在了抽屉上。

做完这些之后,他终于得空睡觉了。

迟玉赶紧躺回帐子里,将手中的香炉放在了枕边,香炉里散发出的热气熏在眼睛上很舒服,像是戴着蒸汽眼罩一样。

迟玉在暖暖的帐子里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睡着之前,他脑海中又闪现出了那句话,如果这是真的,且无法改变,那他是要重新认识一下自己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之所以十分果断的收了沏梦,一方面是出于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因为他确实打不过招招致命的沏梦;而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发现了沏梦在说谎,它从那句‘在梦境之中’开始就一直在说谎,迟玉发现它一旦开始说谎,眼珠里的青筋就会暴起,所以才下了决心。

围着香炉,迟玉在闭上眼睛之后,还看到了这样的一段话:

‘南京应天府,七年飘雪无夏,无有尽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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