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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年华》第七章 洛予泽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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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穿行过记忆的沙洲,在小学时期停留。

那时候,我是班上的尖子生,也是学校里最猖狂的小混混头目。我用自己的能力做到了不同领域的强者,得到了老师的青睐,也受到了同学的尊敬。当然,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我松懈下来,必将从高处坠落,所以,每一步我都走得小心翼翼。

上学期才升到五年级,短短几个月过去,新的一学期又开始了。我望向窗外那残破不堪的操场与小院,心里不断询问着自己,是什么样的梦想才使我坚持到了现在?

“哥,给你,爱心早餐!”面前这个秀气可爱的女孩,就是我的妹妹——苏然。她是班上少有的美人,却生性孤僻,经常受到高年级的女生欺负。几年前,无意帮了她一把,从那之后,她就以我干妹妹的名义,成为我不折不扣的小跟班。虽然她有时候会无理取闹,但是,她真的是一个好姑娘。

我把早餐还给了苏然,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我已经吃好早餐了。”

“洛予泽,你以为你的小伎俩能逃得过我的法眼,早上你晚起没吃早餐我可是都看见了。”苏然正义凛然地看着我,同时用她的魔爪抓起早餐往我嘴里塞了过来。

“你赢了,你赢了,我吃还不行么?”我迅速接过早餐,举起了白旗。

在苏然的监督下,我吃完了早餐,此时,上课铃声也响了。

刚消停没一会儿,苏然就敲起了我的椅背,把一张小纸条递给了我。我打开纸条,里面写道:

听说家里要来一个弟弟,是什么样的人啊?

我回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我爸明天就回来了,你要是想看,明天就过来呗。

纸条没有再递过来,但我知道她一定会来。

第二天是假期,但也是父亲回来的日子,所以,我早早地起了床。到村口的时候,正好刮起了小型沙尘暴,我戴上面纱,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

过了约莫一个小时,村口朦朦胧胧地出现了两个身影。我精神抖擞起来,使劲地挥起了双手。心里微微揣测着父亲带回来的弟弟的模样。

父亲拖着一个大大的提箱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上前抱住了父亲。这时候,一个男孩从父亲身后走了出来、他的皮肤很白,甚至比我家的墙壁都要白上一倍,眼睛水汪汪的,脸蛋圆圆的,一看便惹人喜欢。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良久,冲我伸出了手。

握手的那一瞬间,我真切地感觉到了一股冰凉。在我诧异的时候,他收回了手,不动声色地站在父亲身旁。

父亲一手托着他的头,一手托着我的头,缓缓把我们的前额慢慢碰在一起说:“以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了。洛予泽为兄,申蓝为弟。你们一定要互相珍惜,互相扶持。”

我点了点头,把申蓝的行李接了过来。他一直看着我,但是我始终看不出他的任何想法。

在遇到申蓝以前,我从来不相信有人能24小时脸部没有任何动静。而他就像寺庙里的僧人一样,盘腿坐地,坦然自若地默念心经,整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我好奇地问着申蓝关于城里的事,但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我。我以为他继承了城里人的高傲,便不再去理睬他。直到父亲告诉我,他是个哑巴,我才转变对他的看法。

晚饭时,家里人显得十分高兴。不仅因为父亲回来了,还包括了申蓝这个新成员的加入。

父亲说,他在城里赚到了足够多的资金,掌握了一定的技术,六年时间又积累了不少人脉,所以准备在村里开一家乐器作坊。表决时,家里一致举双手赞同。申蓝还是一副风雨不动的模样,不过,我感觉得出他也很开心。

因为家里的房间不够多,申蓝就和我睡在了同一间房里,不过乡村里一般都是双人床,所以两个人也不会很挤。申蓝进到房间后,并没有表现出嫌恶的样子,这让我对他有了正面的好评。母亲之前还担心他会觉得家里脏,里里外外地把屋子洗了一遍,现在看来,这样的担心是没必要了。

我翻开柜子,把父亲几年前送给我的写字板递给申蓝,申蓝摇了摇头,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比我的更好更大的写字板。

我尴尬地笑了笑,对他说:“你的比较好用,我这个太老了,估计也撑不了几天,你就用你的吧!”说话间,欲把写字板收回来。

这时,申蓝抓住了写字板,拿了过去,在上面写道:“带这个比较方便,我就用这个吧。”这时,我隐约间感觉到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微妙的波澜。

申蓝和我同岁,比我晚出生了一个月。父亲会在这几天给他办好转学手续,以后,我就要跟他一起上课了。

申蓝似乎对学习很感兴趣,所以,虽然我们俩同处一个屋檐下,他跟我每日极其珍贵的几次对话,基本都是围绕着读书而展开的。后来,我问父亲才知道,他没有去过正规的学校读书过。他很好学,基本上,每天接触最多的就是课桌和桌上的小学教材。

第三天,申蓝就跟我一起去上学了,一路上,引来了无数的目光。不得不说,在我们这种小乡村,城里的孩子有着独特的魅力。但没过多久,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

今天的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迈着大步子,特文艺范地走过来,摊开书,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课了。申蓝被安排在我旁边,相比于其他同学,他听课的境界真可以算是忘我了。

这时,语文老师似乎也感受到了申蓝对语文的热爱,便提问了申蓝,申蓝顿了顿,站了起来,语文老师重复了一遍问题,申蓝没有回答,语文老师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我清楚地看见,申蓝握紧了拳头,咬着牙,欲言又止。

就在老师又想重复一遍之际,我站了起来,义正辞严地说:“对不起,老师,他是哑巴。”班里忽然传来一阵爆笑,语文老师一脸错愕,随即让申蓝坐下。

我看了看申蓝,他还是静静地坐着,彷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申蓝很好学,尽管他不能说话,但是每一节课,他都听得异常认真。而我,一向是班里最嗜睡的人,但又因为每次我都能考第一名,老师们对我也是又爱又恨。

我并不清楚父亲是怎么说服校方接受申蓝入学的,但我知道这样的机会对于申蓝来说,是来之不易的。

一节课很快过去,紧接而来的是我最喜欢的体育课。

体育课的开场,一般都是以跑两圈操场为热身,两圈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而父亲跟我说过,申蓝的身体并不好,所以我想,这一定是他最不喜欢的。

一圈很快就跑过去了,很多同学都被我甩在了身后,我下意识地看了看申蓝,果不其然,他跑在了最后。

这时,体育老师看到同学们都有气无力的,就开始叫喊起来,“快点跑!快点跑!跑最后的要受罚!”听到这句话,同学们都加快了脚步。

“申蓝,你身体不好,我跟老师说一下,你就不用跑了,省得跑最后受罚。”我往回跑到申蓝身边,想劝他不要跑了。

申蓝边跑边打着手势,跟我说:“没事的,你先跑,别因为我连累你。”

“那我就跟你一起跑吧。”申蓝的性格很倔,我劝不动他,只好陪着他一起跑。跑到最后的时候,再让他跑在我前面,让我受罚。

申蓝起初是不愿意我跟他一起跑的,但是我也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作出决定就不会轻易变卦,申蓝拗不过我,只好让我跟着他一起跑。

临近终点时,我故意放缓脚步,让申蓝先我到达终点。本想着我替申蓝受罚,谁知道体育老师今天不知道是更年期到了还是吃错药了,直接跟我说:“体育课不是让你们来秀兄弟感情的,既然你那么喜欢替人受罚,那么你们两个一起受罚吧!一人15个俯卧撑!其他同学解散,自由活动!”

“那我连同他的一起做了。”

“小子你行啊,那你一个人做50个。”体育老师一脸瞧不起地看着我。

申蓝拉住我,示意他可以自己做,不用我帮他。

“没事的,50个也不是什么难事。爸让我照顾你,你身体不好,我不能让你再做下去了。”

申蓝顿了顿,迟疑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紧紧拉着我。随后俯下身双手撑地做起俯卧撑来。我只好跟着做了起来。

等申蓝做完俯卧撑后,我把他扶了起来。他的身体很轻,完全不像是同龄人的体重。

我和申蓝走到操场边坐下。凉风徐徐拂过我俩的脸庞,运动后流下的汗在微风中渐渐干透,几股凉风钻进袖口,把凉意送进了肌肤,整个人都舒爽了起来。

“你本来身体就不好,下次我跟老师说一下,你就不用去跑步了。”看着申蓝惨白的脸庞,我生怕下次遇到大热天,他这样跑下去会中暑晕倒。

申蓝喘着粗气,拿起操场边的小树枝,在地上写道:“没事的,我多跑跑就没事了。”

“你这么这么倔啊,其他同学都巴不得不跑呢!”

申蓝擦去地上的字,拿起小树枝继续写道:“正因为我跟他们不一样,所以我不能利用这样的特权,不然他们会更看不起我的。”

看到这段话,我不由得敬佩起申蓝。

申蓝的坚强,是深入骨髓的。他知道自己跟其他同学不同,所以拼尽全力地证明自己可以跟他们一样。不因为不同,而去享受社会给予的特权,如此的自强,才是真正值得人学习的。我庆幸这样的人是我的弟弟,并且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伤害。

经过一个月朝夕与共的相处,我和申蓝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小,甚至有那么一刻,我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但是,现实总爱与人开玩笑,正当我以为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时,一场阴谋渐渐地浮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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