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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回个小娘子》第1章 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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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是熊熊大火,在黑夜中腾起的火龙吞灭了屋台,烛台在火星中折倒在地,和花瓶的碎片混杂在一起,从身旁经过的人撞了她一个趔趄,又匆匆离去,她跌坐在地上,惊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尖叫声,哭喊声,渐渐都听不见了……

“陶陶?”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是幻觉吗?

她微微睁开眼,入目的是模糊的光圈。习惯了黑暗的双眼被阳光照得有些刺痛下,她又反射性地闭紧了双眼。

“你醒了。”还是方才的声音,这次却像是离自己很近,实实在在落到了耳里。

眼睛颤微地眨了眨,终于适应了眼前的光线,视线里,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

她木然地睁着眼,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这是一间简陋的屋子,房梁上还结着蛛网,窗棂上不时传来水滴落的声音,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潮湿气味。

身子沉沉,所有知觉仿佛都还在麻痹中。她想要起身,奈何浑身无力,半点动弹不得。

“陶陶?”男子又试探着叫了一声,一张脸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面容,神智尚在混沌中:“你是……”话出了口,声音沙哑难听。

男子眼眸闪动了一下,双眉微蹙:“你不记得我了?”

她看着男子的脸,努力在脑中搜取关于眼前人的回忆,却无丝毫印象。

脑子中一片空白,能想起来的只有肆意的大火,倾陷的房屋,还有杂乱的呼声,除此之外,抓不到任何记忆。

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茫然地看着眼前,从嗓子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是谁?”

男子沉默了半晌,探过身来,手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什么都想不起?”

她点点头,这才发现自己脑袋上还缠着棉布。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她无力地摇摇头,嗓子里像卡着细碎的瓷片,疼得再说不出话来。

男子见状,把一个水壶递到她嘴边:“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她依言饮了数口,喉咙才稍微舒服一点。

男子放下水壶看着她,她意识尚未回笼,也虚弱地扫了他一眼。那人眼尾上挑,此刻眉宇间却有层化不开的疲惫,平减了几分锐气。

他端详了她片刻,突然附身,一只手撑在她耳边,直视着她的眼睛,似有怀疑:“真的不记得我了?”

身体一下被笼罩在对方身躯的阴影下,她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特属于男性的淡淡气息,却无甚压迫感,她静静地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男子眼睛深邃,似涌动着某种暗不见底的情绪。他盯着她少顷,突然起身,眼里却已是笑意,仿佛方才那一闪而过的幽暗只是她的错觉。

“我是你相公。”

话音刚落,她呼吸一顿,脑中混沌顷然消散。

相公?

她霍然睁大眼睛,蹙着眉打量眼前的人,她是失了从前的记忆,但下意识里还当自己是未出阁的姑娘,突然有人自称自己相公,她怎能不心生疑虑。

男子五官清淡,生了一双凤眼,眉眼皆上挑,本该是冷冽睥睨之态,他脸上却无半分傲气,反而看起来从容宁和,极具亲和感。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这张面容,她隐隐觉着熟悉。

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男子低垂了眼,苦笑了一声:“陶陶,你连我也忘了?我是俞风。”

看到他这副神情,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若真是自己枕边人,此番情形,确实伤人。她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的名字是……陶陶?”

“是。”俞风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抬眼,脸上又是一片温和从容,“确切来说,是俞陶陶,娘子既嫁与我,便随了我的姓。”

俞陶陶……

陶陶……

她脑中一震,在那汹涌的火势里,恍惚间仿佛有人这么叫过自己,那急切的声音,是害怕吗?

脑中出现了一道身影,那模糊的面容,却怎么也看不清。

她努力回想那张面容,迫切地想要记起来,却无甚作用,反而想得头痛欲裂,疼得她紧蹙双眉,闭上了眼。

“陶陶?”

蓦地收回了神思,脖颈上已出了些细汗,她睁开眼,双眼无神地看着对方,声音虚浮在空中:“你如何能证明?”

“如何证明?”俞风听到这话,突然浅笑了一声,“我知娘子后腰窝有花状胎记,锁骨下有浅红小痣,你若不信,看看可好?”

他说着就将一只手探过来,看样子是要解她的衣领,她没料到俞风会直接上手,一时乱了方寸,惊道:“住手!”

这一句喊得用力,霎时间一股浊气冲上了喉头,她控制不住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

俞风手上却只是个虚晃的动作,并没有探进去,只是把她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你不要激动,说什么我听便是了。”

她身上无力,被对方轻松地环到了怀中,两人都穿得单薄,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俞风胸腔里的心跳声。

她红了脸,挣了挣对方的手臂,只是身上无力,动作也是软绵绵的,不像挣扎,倒像是撒娇。她妥协地松了手,嘶哑道:“放……放开我。”

俞风按住了她试图挣脱的双手,低声说:“干草有些潮湿,靠着我更舒服些。”

她脸上发烫,身子被禁锢在他怀中,僵硬得很,手脚都别扭得不知该如何放。印象里自己何时与人这样亲近过,偏偏这人还面不改色,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毫无轻薄之意,倒像是自己多想了。

可她虽然羞恼,却也不得不承认,心里并无抗拒之意,相反,靠在他怀中,有种说不出的安定。

究竟是自己对人的防范之心太薄弱,还是自己与他真的……

相公吗?她垂下眼,心中有了一丝动摇。

她环顾了四周一圈,轻声问:“这是哪里?”

“山上的庙。”俞风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卷杂着呼吸的热气,“我带你回家时,路遇黑熊,我箭失了手,只好先带娘子在这破庙里避一避,不成想,这雨一下就是两天。”

她看着手上的纱布,喃喃道:“那我……”

俞风又将她拥紧了些:“是我不好,害你受了惊,从半山坡跌了下去。”

话音落了,俞风握起她的右手,声音低低:“如今……却连我都认不出了。”

她不适地抽了抽手,不想对方看似轻握着,却让她她抽不出手,她身子也动弹不得,忍不住转过头瞪着他,羞怒道:“你!”

俞风原本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听到她的声音后挑眉一笑,却没有松手的意思:“是我错了,回去任凭娘子责罚。”

她看着对方笑起的样子,没来由的有些害臊,别过脸小声道:“我……我不是你娘子。”

“还在别扭?当初非要嫁我的……”俞风贴近了些,在她耳边笑道,“不是娘子你吗?”

她听了这话,心中讶异程度不亚于得知此人是自己夫君的时候,她犹豫地看着他:“非要嫁你?”

“对。”俞风认真道,“当初岳父瞧不上我,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女儿嫁给一个只会打猎的山野村夫,是娘子说了非我不嫁,在家里绝食明志,岳父拿你没辙,这才同意你嫁给我。”

她看他说得一板一眼,倒真像那么回事,不由问道:“我的娘家在哪里?”

听到这话,俞风本来笑盈盈的脸顿时黯淡下来,他思量了半天,最终长叹了一口气:“你娘家原是杶镇柳氏,前几日那里闹了动乱,大家四处逃窜。后来寻不到他们了,我才带娘子赶回老家,本想打些猎物带回去,谁知出了这档子意外。”

她听了这话,心里暗暗感慨世态动荡,只是这杶镇柳氏……

她在脑中搜索,却连支零片段都想不起。为什么……对双亲没有丝毫记忆呢?脑中除了那场大火,就只剩下那个模糊的人影。

她头脑又开始发沉,不愿再去多想,就将这个暂时搁置在了心底,又想到俞风的家世,便问道:“那……家中就剩我们二人了吗?”

俞风闻言,神色一暗,轻轻颔首:“我本就是孤儿,如今娘子便是我唯一的亲人。”

顿了顿,又道:“我亦是娘子唯一的依靠。”

她细细一想,俞风所言不差,如今自己记忆全无,还在伤病中,也不知会些什么谋生的技能,眼下他确是自己唯一的依靠,虽然自己对他不甚了解,此人的表现也有些许疑处,但看起来并非别有用心之人。而且……

她看着眼前的人,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总有些她无法控制的……隐隐的悸动。

也许,是自己夫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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