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是好画，沉思中似是感觉耳边有数位高僧同时在念经，这已经不是笔墨之法，人物鲜活可以比拟，准确的说，这更是一种境界，以对佛的理解赋予画中，最后活的不止是画中佛，还有画中法。

字也是好字，当然要真是齐白石老先生写的，那一字千金就不只是说说了，但这一刻的老和尚给叶山的感觉却不再像是一个好和尚，更像是一头老狐狸在循循善诱一个还不太懂事的孩子，当然叶山也不是之前的叶山了。

“老和尚，你这画哪来的，看着甚是不凡，还有这字，你写的吗，还挺好看。”

老和尚皱了皱眉，若不是常年修心养性，诵经念佛，老和尚已经破口大骂，“孩子仅仅是不凡，好看吗，要不你再仔细看看？”

装作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叶山摇了摇头，道：“不看了，不看了，就几幅破画而已，又不能当饭吃，老和尚你跟我说的宝藏，不会就是墙上这些吧，就这个除了摘下来烧火还能短暂的取取暖，有啥用，我还以为您老还偷存了，小金鱼金元宝之类的呢，既然就是画，小子我没那欣赏能力，就先告辞了。”

叶山本还想着打听打听关于画上字的事情，但看到老人眼里突然爆发的炽热，就像是一个男人面前站了一位脸蛋俊俏，身材妖娆的美女，最关键的是这女人还是全身赤裸的站在面前，下一刻该做什么，叶山不用想也知道，所以现在叶山唯一的想法就是离开这不祥之地。

兜兜转转了一圈，老和尚突然发现自己心里的一些想法被面前的臭小子识破了，之前感觉挺木讷的一个傻小子，怎么就突然开了窍了，但老和尚显然没有放弃，和善的笑了笑道：“拿了钱，就想跑，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叶山好想说一句，不听，不听，和尚念经，但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老和尚，您说，小子听着呢。”

“我心中的想法你小子好像猜中了一些，老和尚我就不藏着掖着了，这几幅画你也看到了，都是我自己所作，几十年前的事了，如今岁数大了，说句不好听的，没准哪天两腿一登就走了，最近就想着收个徒弟，将我的本事传承下去。小子，你看是不是满足一下老和尚的愿望？”

就知道老和尚在打自己的主意，叶山苦涩的摇了摇头，“老和尚，我很感谢您这两年的照顾，您要有别的要求小子尽量满足，但做和尚这事，我是真做不了，最近我一直在想以后的事情，首先我爷爷，说句不孝的话老头子已经是油尽灯枯，时日无多，这是我最近会留在山上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想着多陪陪他，给他看到他孙子越来越好的一面，让他走的安心，最好是能过了年，那时他刚好66岁，六六大顺吗。虽然我不信玄学，但老人家信啊。接着我应该就会离开李家庄，带着猴子和大壮下山，一边挣钱一边学习，争取在7月份能有一份满意的答卷。当然心里还有太多杂乱的想法，只是太远了，路还是要一步步走的。”

老和尚想收徒并不是一时兴起才想到的，叶山第一次从功德箱里拿钱开始，老和尚就通过来寺里上香的人打听过了，对于孩子的心性老和尚比之前的叶山看的都更透彻一些，很满意，唯一让老和尚担忧的是孩子厌世的态度，今天终于看到孩子阳光起来，老和尚便想着赶紧抓住机会，却没想到这臭小子似乎转了性了。

想了会，老和尚开口道：“我想收徒，并不是要我徒弟做和尚，只是将老一辈的好东西传承下去，你可以做我徒弟，但并不需要做和尚。我虽然常年呆在寺中，对山下事还是有了解的，你想读书高考也需要一些证件、条件，这方面老和尚可以托人帮忙，至于钱的事吗，既然做了我徒弟，老和尚我还是有一些家底能卖的，至于这七幅画，不能给你，这是我答应要送人的，不过你也可以通过这几幅画，获得更多的东西，怎么想还是看你自己，还有你是不是不知道第七幅画上，写不如我的齐白石是谁？”

叶山笑着摇摇头，“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我才怕，怕天上掉下来这块馅饼太大，我接不住，愣是给自己砸死了，再一个，我在寺里光明正大的拿了两年的钱，为什么您老今天才说要收徒？”

“臭小子你还好意思说拿钱光明正大，不是我老和尚默许的，你觉得你能从寺里拿走一分钱吗。至于收徒，入寺这么多年，老和尚还是信奉缘分的，再一个是心性，这不是你偶尔表现就能看到的，归根结底是一个常年累月的积累，我的画心不正，就算学的再好也学不出精髓。”

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叶山好奇的问道：“那个老和尚，你那些家底能不能让我看看？”

老和尚笑着点点头，“想看？没门，什么时候要是答应做我徒弟了，我再让你看。”

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叶山大步朝着山下走去，留给身后老和尚一个潇洒的背影。

琼山的冬夜，天黑的早了一些，七八点钟，已是月亮高悬。南禅寺内，老和尚独自站在寺院里，看着夜空，唉声叹气，自言自语着“要是把自己那几件宝贝给那个贪财的臭小子看了，是不是就能收个徒弟了。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老和尚说这话的时候，三个孩子刚好走到寺门外，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待到老和尚察觉到，三个小子已经走进了寺院里，在老和尚身前跪了下来，还是叶山先开口道：“老和尚，您要是愿意，从今天起我们三人就是您的徒弟，您看如何？”

老和尚压抑住自己心里的喜悦，严肃道：“怎么的，舍不得我的家底，一下子带三个人来掏我的底？”

叶山认真道：“说句在现在看来吹牛的话，你那点家底不管是什么，多贵重，小子我真没多在意，在我心中更在意的是每隔一天从寺里功德箱里拿出的五毛钱，对我和爷爷还有猴子大壮来说，那是我们的救命钱，没有那钱，可能我们都活不到今天。下午没同意，是为了您考虑，今年无论高考考不考的上，我都是必须下山的，从现在开始大概有七个月的时间，我不可能把所有心思都花在学画上，再一个我走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也不会回来，我做不到当了您半年徒弟便诸事不管，把您一个人扔在山上，一日为师终身如父，这样简单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如果真做成那样，我心难安。回去后我和大壮猴子将这两年从寺里偷钱，和下午的事都说了，结果就是现在我们三个人都跪在这里，我不能肯定我们三个人都有学您本事的天赋，但心性上您老可以放心，如果您老不愿意，这一跪就当是为了感谢您这两年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