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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嫡凰后》第2章 佩剑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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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冷冽,呼啸而下。

燕南纱全身冻结,只看到白光划过之影。一刹那间,她竟没有了恐惧,唯一只觉遗憾,早知再也见不到爹娘和哥哥,平日里就应当多些顺从,少些冒犯。

忽然此时,一个男声从旁传来。

“手下留情。”

刀刃已经触碰到了脖颈的皮肤,一丝疼痛后,温热的液体顺着颈部流了下来。燕南纱用手一抹,一片殷红。

听见声音,刀停住了。她朝声音源头望去,就见一人从黑暗中缓步走入火把所照光圈中。

那人身着青色纱衣,头顶裹有青色的纱巾。看身形,是个高挑男子,面庞线条又有女子的精巧。五官深邃,充满异域之感。

青衣走近,低腰拱手,行的是同国礼数。

令人惊讶的是,此人走路轻盈,脚下踩沙,竟不发出半点声响。身后既无马匹,身上也无佩剑,只有腰间一把小琴。

茫茫大漠中,行路也无需火把,甚是奇怪。

他朝骑着马的人道:“参见哀奴王殿下。”

哀奴王一言不发。握了握手中缰绳,马匹不停踱步。

燕南纱这才抬眼,发现刚刚挥刀的另有其人---是个体格魁梧的男人,赤色斗篷竟不能将他的身体全然包裹。露出身上的甲胄。

他掀开兜帽,火光映出满是疤痕的脸,很是吓人。

燕南纱心中暗叹,此人穿着如此厚重的甲胄,行动却那么迅速,居然在自己滚落的瞬间下马、闪身、拔刀。

“你是何人?从何而来?”魁梧大汉压低声音问青衣,“你可知,挡着殿下的路是什么后果?”

青衣起身,道:“在下不过小小游唱人,大漠各处为家,卖唱为生罢了。途径此处,去往炎临。”

魁梧大汉似是还有话说,这时,哀奴王轻轻抬手,对他道:“支羽,退下。”

支羽立刻收刀,退至其身后。

哀奴王夹了一下马肚子,马朝青衣走去。

“你的姓名?”哀奴王淡淡道。

燕南纱跪趴在带在地上,也不知是不是夜风呼啸,哀奴王的声音,竟冷如鬼魅,好似呓语。

青衣颔首回答:“在下寒宫云,见过殿下。”

接着他望向马背上的人,轻轻一笑:“多年前,在下有幸在炎临见过殿下,为殿下献过一曲,真是不曾想,能在此地再遇故人。”

支羽冷哼:“谁跟你是故人,我们殿下根本不认识你。”

青衣不理会支羽,继续道:“关于殿下的传奇,已被编为些许唱曲小调,在民间传唱。在下偶有耳闻,只听说哀奴王殿下翩翩少年,只杀叛军,不杀无辜。”

青衣缓缓走向哀奴王,看了一眼燕南纱:“难不成哀奴王并非向曲中所唱?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也不肯放过?”

“胆子不小啊,你既要替她说情。。”哀奴王顿了顿:“那她该挨的剑,就由你受着吧!”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之际,哀奴王嗖的一声抽出佩剑,横空一劈。

寒宫云的血立刻撒了出去,因为疼痛,他捂着左眼,瞬间咬牙,单膝跪在地上。血从指缝中汩汩流出。

哀奴王甩掉剑上血,低声道:“下次就不是一只眼睛了。”

燕南纱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种愤怒之感油生。她暗骂自己,不是觉得自己配得上龙鸢剑吗?为何此时袖手旁观?哀奴王就在眼前!狗皇帝的幺子,就在眼前啊!

她深呼吸,手紧紧抓住地上的沙土,脑中已经计划。她直直地盯着哀奴王的背影,正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寒宫云轻轻笑了。

他捂着眼睛,艰难站直,低头行礼,“谢殿下,殿下大人大量。”

哀奴王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蹬了一脚马肚子,整个队伍前行而去。

寒宫云用纱巾裹住半边脸止血,一边蹲到燕南纱旁,仔细打量道:“居然是个小丫头,我还以为终于遇到那个能让我付出生命的女人了。”

燕南纱莫名其妙,她看着那些血不停地流,伸出颤抖的手,想抹去他脸上的血,又无从下手。

她急道:“你的伤……这……怎么办才好?”

寒宫云抓住燕南纱的手,她感觉的到,对方的身体非常冰冷。

见燕南纱还想说什么,寒宫云叹了口气,淡淡笑道,“这种伤,小事,不要紧,很快就会好的。”

说罢,寒宫云转身就要走,突然又想起什么,回头道:“今夜又要腥风血雨,你还是找个地方躲躲吧。哀奴王这种人,你惹不起的。下次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燕南纱这才回神,得赶紧通知哥哥和爹爹。刚爬起来,只见那青衣已然走出去很远,她只得鞠躬道别,转身爬上沙丘,朝村子的方向跑去。

跑到村子外的时候,她已满额是汗。

很快就发现不对劲,村子里悄无声息,静如死灰,甚至能听见火把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哥哥的成人礼是村子头等大事,礼成后会一起祝酒,欢闹会持续很久,一股不祥之感涌入心头。

咽了口唾沫,继续往里走,冷汗打湿了后背,巨大的压迫感,让她几近窒息。

冷静,一定要冷静,她告诉自己。

从村口到礼台有两条路,她选了一条包抄的远路,绕了过去。

贴着沿途房屋的墙慢慢靠近,就在她绕过最后一间屋子望过去之时,眼前的景象让她一辈子难以忘怀。

穿赤色斗篷的军队,将村子里的人按在地上,礼台上站着三个人。

哥哥还穿着成年礼的华服,脸上画着一条巨大的龙纹,和哀奴王拿着剑互相指着,而魁梧的支羽站在一旁。

离得太远,她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只见燕南奇挥起剑冲向哀奴王,哀奴王闪身躲过,接着在空中刺向燕南奇。

燕南奇一矮身,躲了过去,但明显速度不及哀奴王,等他再想转身攻过去时,哀奴王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燕南纱倒吸了一口冷气,哥哥的剑术有很大的破绽,他最不擅长接旁侧攻来的剑。

但是哀奴王没有杀燕南奇,他歪着头,似乎说了什么,然后收起了佩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只夜鹰突然扑腾了过来,哀奴王显然愣了一下,收起佩剑,马上伸手,让夜鹰站在他的小臂上。

几乎就是瞬间,单膝跪在地上的燕南奇迅速起身,抽出龙鸢剑直直地刺向哀奴王。

哀奴王本能向后一躲,两人之间多出一人空隙,只见支羽从旁闪如,剑已出鞘。

电光石火之间,刀速起,咚!头落地。燕南奇的断头处,血溅起半空。一时,台下的人发出巨大哀嚎。

他爹爹首当其冲冲上礼台,但无奈双手被绑在背后,支羽对准他的喉咙刺去。

燕南纱看着这一切,脑中空白。只是一瞬,她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突然消失了。

明明早晨还待过的地方,这一刻竟变得陌生。

一切都变了。

没人教过她如何克制悲痛,小的时候练剑,只需要隐藏自己的杀意和强烈的夺胜欲,压制自己的本性,是一种困难的修行。

此时此刻,悲痛从本性中释放,心里拧成一团,慢慢发酵,汇聚成一股愤怒。

强烈的恨意涌出身体,是她全身微颤。

本能驱使她向前冲过去,猛地一下,有人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向一旁的房屋。

她一个趔趄跌进门内,那人迅速关门,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口鼻。

“别去。”

这人的声音她一下就认出来,是阿森!

“孩子,你去了,也是送死。”忽然有另一个人的声音从黑暗的屋内传来。

这个人她更熟悉,她从小听他讲学。他是村里唯一的天师。

此时,外面已经乱做一团,一片哭泣之声,台下的人疯了一般的挣扎。

哀奴王的人并不多,眼看人群要冲上礼台,支羽咚的一声跪在哀奴王的面前,大喊道:“殿下,您是否记得十年前的事情,小的不想重蹈覆辙啊。”

哀奴王手里拿着一张信笺,兜帽遮住脸,看不清楚表情。似乎犹豫了片刻,最后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赤色军队领命,死死按住底下的人,纷纷举刀。

所有的刀同时落下,一刹那间,血泉喷出,在空中形成血雾。

燕南纱头脑里嗡的一声,她眼睁睁地看着最亲近的人一一死去,却无能为力。

如果哥哥还在,他会如何做?

她拼了命地将思绪集中到哥哥的身上,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小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练剑。

她猛地转头,直勾勾地盯着阿森,阿森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对,对!燕南纱记得,当他们同穿练剑短衫,阿森经常将他们认错!

是啊!身为双生子,他们几乎一模一样!

心念如电,她转身轻松挣脱阿森,四下里一扫,发现这里是放置剑器的仓库。一把将自己的编发散开,用钗子一卷,固定在脑后,形成一个男发发髻。

天师见状,惊讶无比,未等其开口,燕南纱一把扯过角落里的粗布长袍,裹住自己的女裙,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记住,从今日起,我就是燕南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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