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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仅一位》第四十六章 自相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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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袅袅升腾而起,莲步轻盈地白芨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为仇真熬好的汤药缓缓走了过来,见侧躺在床上的男人正不知想着什么,嘴角不由浮现一抹浅笑,低声唤道:“仇大哥。”然而似乎是声音太小了一些,仇真并没有半点反应,仍是那副出神的模样一动未动。白芨微微一怔,遂大了几分声音佯怒道:“仇大哥!该吃药了!”“啊?”仇真回过神来,略显错愕地转头看向白芨,却见白芨面带怒容,指着仇真的身子埋怨道:“已经和仇大哥说过好多遍了,你伤势太重,身子还没恢复过来,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还不快些躺好。”仇真低头看了看自己斜躺着的身体,脑子里立即回想起白芨已经不知道在自己耳边念叨了多少遍的话,叫自己尽量平躺,不要乱动,否则很容易将伤口撕裂,再次出血的话,上药包扎暂且不说,还极有可能会感染伤口,那可就麻烦了。想到这里,仇真立马尴尬地笑了笑,小心谨慎地平躺下来,白芨面容上的神色也随着仇真的动作由嗔怒变作担忧,仿佛生怕仇真一个不小心动了伤口一般,待见到仇真依言乖乖躺好方才缓缓舒了一口气。仇真转头看来,却见白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遂假装咳嗽两声转移话题道:“咳咳!那个······还得麻烦白姑娘把药递给仇真吧。”闻言白芨收了心思,将身子虚靠在床沿一侧,一手端着瓷碗,一手用碗中的汤匙盛了满满的汤药放于唇边,轻轻吹了两口匙中热气腾腾的汤药,遂又将汤匙递到仇真嘴边,略带埋怨的语气道:“仇大哥你有伤在身,还是白芨来照顾你这个病人吧,万一再动了伤口,刘大人回来定是要怪罪白芨了。”仇真一愣,知道白芨乃是戏言,不过自己平躺在床上不能起身,确实有诸多不便,便也不再反驳,抿了抿略显干涩的嘴唇,将白芨递到自己嘴边的药咕咚一声咽了下去。“这药······”仇真满脸苦涩地无奈道:“好苦啊!”见仇真在床上一个劲儿地挤眉弄眼,白芨噗嗤一声掩嘴笑道:“苦吗?苦才好呀,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嘛,再说了,仇大哥受了这么重的伤都能扛过来,吃这点苦对仇大哥来说想必也是不在话下吧。”见白芨在一旁一脸幸灾乐祸地坏笑,仇真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白芨则是继续饶有兴致地打趣道:“刘大人此次去往洛阳,少说也要七日后才能回来,相信等刘大人回来的时候,仇大哥就能下地自由走动了,不过嘛,在此之前,仇大哥还需乖乖听我这个大夫的话,好好休息才是。”说道刘基,仇真不禁又想起自己先前寻思的事情,轻叹一口气道:“唉!希望他此去一切顺利吧。”白芨微微一顿,疑惑地看着仇真,不知道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遂不解问道:“莫非,刘大人此去会有什么危险?”

仇真望着窗外,将刘基动身之前和自己讲述的话又回想了一遍,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的地方,本想等刘基回来以后再问个清楚的,此时白芨问到,想想自己之前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告诉过白芨了,虽然此事是自己闲来无事的胡乱猜测,但也没有瞒着白芨的必要,遂开口说道:“危险倒没有,只是我觉得事情或许并没有我们所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郑贵妃和她的哥哥郑国泰包藏祸心,企图弑君篡位,然而我猜测他们二人很有可能只是两个替罪羊罢了。”闻言白芨也是一惊,随即又是连连摇头否认道:“应该不会,刘大人说话的时候我也在,我分明记得刘大人提起到,那个叫做吴顾的指挥使说过,郑贵妃被关押在皇宫内的天牢,已经严刑拷问过了,对于她自己弑君的罪行供认不韪,如果她和郑国泰是被人利用的,已经死到临头了,没有理由不全盘托出啊。”“如果······”仇真转头肃然地看向白芨,一字一句道:“如果那郑贵妃并不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的呢?”“应该不会吧?”白芨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她想象不出有谁会有如此心机,一个身处宫墙之内,日日夜夜与人勾心斗角的贵妃岂会是随随便便就被人所拿捏利用的?“我也说了,这只是我的胡乱猜测罢了,或许是我自己想多了。”仇真对此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自己对近日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况且刘基临行之前也没有时间将所有事情的细枝末节详细讲述,然而看到白芨投向自己那询问的眼神,只得假装咳嗽两声,随即将自己心中的所想向白芨解释道:“咳咳······白姑娘不妨试想一下,如果那郑贵妃和郑国泰有意要弑君篡位,如此兹事体大,岂能不周密计划一番,既然如此,那郑贵妃如今又怎么会落得个身陷囹圄的地步?除此之外,如果郑氏兄妹的计划得逞,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是谁呢?相信定会是郑贵妃之子,如今身在洛阳的福王朱常洵,可是依照大明律例,若要兄终弟及,除非兄无子嗣,然而朱常洛早已有了子嗣,此事又如何会落到朱常洵的头上?想必朝中的文臣武将定然不会答应,这点郑贵妃在当初与朱常洛争国本的时候可谓是深有体会。”

听到这里,白芨也不由得皱眉思索起来,毕竟郑贵妃与自己父亲白果生的死有着直接关系,如果此事真如仇真所言另有隐情,白芨势必要将此事查个一清二楚,绝不允许害死自己父亲的真正主谋逍遥法外。同时白芨也不得不佩服仇真心思之细腻,如果换作是自己,断然不会像仇真这般将一个问题分析地如此鞭辟入里,毕竟这乃是二人常年身处的环境大相径庭所致,也怨不得白芨。“那······依仇大哥之见,最有可能借刀杀人的真凶会是谁呢?”绞尽脑汁仍然没有半点头绪,白芨索性不想了,干脆直截了当地将问题抛回给了仇真,既然仇真已经有所怀疑,想必对此事多多少少也有了自己的看法和见解。果不其然,只听仇真不疾不徐地分析道:“既然此事从目前来看表面上并没有什么线索可寻,那我们不妨从其他地方着手,如今朱常洛驾崩,如果郑贵妃确实是被他人加以利用,那么最后的既得利益者会是谁呢?”“你是说······”白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那个判断,沉思片刻,却依旧没有将那个名字说出来。“没错,就是朱由校!”仇真却是毫不犹豫地将白芨心中的答案说了出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按照大明律例,朱由校作为朱常洛的长子,便是即将登基的新皇,这点刘基已然说过,照此分析,如果朱由校便是那个利用郑贵妃加害朱常洛的主谋,从其他地方也是可以推测出来的,诚如刘基所告知的那样,朱由校常年控制在李选侍的手中,如今借助东林党的力量摆脱了李选侍,断然不会甘心再被他人所左右,然而朱由校归为太子,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限制朱由校的唯有他的父皇朱常洛,恰巧此时,朱常洛收回了郑贵妃册封皇太后的旨意,因此我猜测,朱由校正是看出了郑贵妃担心被自己父皇报复,于是暗中勾结郑贵妃和郑国泰,利用你父亲白果生所炼制的敛气红丹谋害了自己的生父,事成之后,朱由校过河拆桥,利用东林党弹劾郑贵妃,将其收监入狱,如今又派人前往洛阳捉拿郑国泰,想来是要干那杀人灭口的勾当。”

一番话听得白芨震惊不已,手中的汤碗也不知何时早已放在床沿不管不顾。白芨明眸流转地思索一阵儿后,又提出疑惑道:“既然是朱由校勾结郑贵妃所为,为何那郑贵妃不将朱由校供出?她岂会甘心如此?想必那郑贵妃也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吧。”仇真苦笑道:“呵呵······朱由校毕竟贵为太子,哪里用得着事必躬亲?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其中一个意思便是,有些事情,大可以安排他人去做,只要不将自己牵扯进去,旁人是不会知道的。好比安排一个忠心的手下去办,亦或是随意收买一个郑贵妃身边的使唤下人便可,想必如果有心为之,要查到自己头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闻言白芨忍不住嗤笑道:“如果真如仇大哥所说这般,那还不是被仇大哥你看出了端倪?”“嗯,不错!”仇真回以白芨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道:“这便是那句话的另一个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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