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红黑脸

高家方母子俩赶到高家齐的新家时，大厨黄招娣已经做出了第一个菜——一道金黄色的现炸酥肉，说是饭前点心让大家先吃着玩儿。

这道菜是方妞的最爱，一见就馋得不行，伸手就要去抢，却被父亲半路拦截生生推到了门前，“妞妞，你哥和大姑来了，快，快叫人！”

方妞还没来得及反应，高家方把鞋子往门边一甩，光着脚丫蹦到跟前把她用力搂在怀里，“哎哟，我的高妞妞，来，让姑姑看看！天啊，比我还高，都成大姑娘了！”

高家方不喜欢方红缨老叫侄女方妞，好像跟高家没什么事似的。为这事她跟弟弟提过多次意见，可高家齐不在意，说叫什么名不还是他女儿嘛。

高家方明显感觉方妞对自己的拥抱有些抵触，心里有点酸酸的，侄女长这么大，自己和远在武汉的爷爷才见过她两三次。明明是血亲，却因少见显得陌生得很，想着眼眶就红了，捏着方妞的手喃喃道，“这下好了，大姑可以经常看到你了！”

被陌生的大姑抱着，方妞心里有些别扭，一用力就挣脱了开去。

见姐姐双手空环站在那一脸尴尬，高家齐用手肘连连拐了女儿好几下，“嘿，叫大姑，妞妞叫啊！”

待方妞应付似地叫了声大姑，高家方这才如梦初醒般把刚买的驴打滚连袋塞到她手上，满脸期盼，有那么点邀赏的意思“妞妞，这是你最爱吃的，大姑没记错吧？”

方妞抱着驴打滚尴尬地笑着，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爱吃过这玩意儿。

在厨房做饭的黄招娣见来客人了，就让方红缨出去招呼，说就这几个人的饭菜她完全可以应付。

“没事，孩子她大姑，不是外人！”说这话的时候方红缨眼皮也没抬一下，虽嘴上这样说，实则是不想在这大好日子和这个对她百般挑剔的大姑姐发生不愉快。刚才高家方那一番话，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女儿长这么大，他高家人出了几分钱的力？凭一袋廉价的京八件就想卖乖讨好？

方红缨从门缝瞥了一眼大姑姐，扭头问黄招娣，“你出来的时候那卧底没看到你吧？”

“你说贺经理啊？看见了，还阴阳怪气问我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去呢！”

“那你怎么回他的？”

“出去招呼一下吧。甭理他。”黄招娣一歪屁股就把方红缨挤到了门边。

方红缨一扭头，就见高家方正推着李欣往方妞身边靠，“快，跟妹妹打个招呼呀！”

李欣定定的看着方妞，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

在方妞的记忆中，李欣还是当年那个拽扯自己发辫的讨厌男孩。一转眼，他变成大男孩了，嘴唇边还多出一圈毛茸茸的小胡须。

方妞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一只脚尖不停的在地板上蹭。李欣这才恍然大悟，说，“妹，不扎羊角辫啦？”

方妞嘴巴一撇，“你还想着欺负我呢！”

两人的话引得屋子里的人好一通哈哈大笑。

方红缨很喜欢李欣，这孩子聪明，成绩又好，是她喜欢的乖乖孩子，刚想招呼他吃酥肉，却见弟弟抢先一步端起盘中的酥肉邀请大家品尝。高家齐正忙着把方妞和李欣头并头站在一起，说要看看两人的身高。

方红劲凑到跟前看了看，“嗯，还是哥哥高半个头。”高家方抓起两块酥肉分别塞进孩子口中，“他比方妞大两岁呢！不算高。”说罢就催促俩孩子谢谢红劲舅舅。

见俩孩子鼓着腮帮嗯嗯啊啊说不了话，高家齐也抓起一大块酥肉塞进姐姐的口里，笑着要她感谢自己。

高家方一愣，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等嘴巴忙乎完了才说，“我白疼你了！”

高家齐倒是被打醒了，忙问，“诶，姐夫怎么没来？”

高家方没回话，扭身视察新房情况去了。不一会儿，她搓着手出来了，“说实话，这房的户型的确不行，要换我，宁愿到七环去买房，也不图这个热闹。”

“七环？”方红劲一脸不解。

“哈哈，河北廊坊！”高家方哈哈大笑。

高家齐张了张嘴，正想说点啥，抬头见妻子脸青面黑站在厨房门口，嗨了一声，扭身招呼大家坐。

方红缨听了高家方这话，心里不舒服得很，暗想，再怎么差，这也是我打拼的证据。有本事你去买套给我看看啊？

这房旧是旧点，但方红缨自认为考虑还是很周全的。新房不仅价格高，地方也偏，不靠通州就靠廊坊，边上的学校也不咋地。她打听过了，就算不咋地的学校，女儿来北京直接上初中也是不行的，得降级再读一年小学，到时读什么样的初中，得等通过千军万马的小升初，拿成绩说话。她有自知之明，凭女儿那成绩再读两个六年级也不能保证考上一所好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