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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错》第51章 鸳鸯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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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仙右偏殿中,萧彤云为宸妃斟上一盏茶,神情间的愠色还未平:“祝氏对小妹如何,长姐方才也瞧见了。”

“祝氏素来看不惯小妹,那她对长姐的尊敬,又能有几分真,”她说得委屈,“谁还不是世家送入宫的女儿,凭什么她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而我就只能日日看她的脸色。”

她就是想不明白,分明自家长姐在场,如何还能让祝氏长了风头,而自己不过说错了几句话,便要落得日日抄录宫规的下场,至于朝阳殿——自然那里面的人,更是讨厌。

“彤云,”萧微云在她面前坐下,狭长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神色算不得温和,甚至一双眼里都不见笑意,“你叫我一声长姐,那我便告诉你,在这宫中,你若还将自己当做是高高在上的萧家娘子,放任自己口无遮拦,总有一日,即便是我也护不住你。”

萧彤云一怔,扶着白瓷茶壶的手停住,像是听到了即为不可思议的话,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试图从她脸上看出几分玩笑的意味来,到底是无果。

她不可置信:“长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陛下亲封的宸妃,又手握协理六宫之权,中宫无人,您便是离后座最近的人……”

“放肆!”宸妃疾言呵“本宫方才对你说的什么,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听进去?全当耳旁风了是不是?想什么说什么,难道非要哪一日吃尽了苦头才能长点记性?”

萧彤云从未见过她这幅严厉的模样,一时呆在原地,红唇微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梅夫人膝下唯有萧微云一个女儿,她俩年岁相近,当年萧微云未入宫时,她二人也算是颇有几分姐妹情。即便那些时候她因阿娘的死而频频迁怒花予,萧微云最多也只是在她言辞过激时出声制止,从未对她说过重话,更未有过苛责。

而今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眼圈倏地红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试探道:“长姐说这样的话,可是厌极了小妹,不想再看见小妹了?”

她抬手拭了眼角的泪,矮身在宸妃跟前跪下:“小妹自知行事莽撞,让长姐为难,祝氏也就罢了,可花……可昭妃她与我的恩怨长姐尽知,如何也那般护着她?”

宸妃探手出袖将她从地上扶起:“我知晓你心中不快。”

她语气间收了些厉色,可到底不见温和:“可其一,萧家并无花氏其人,此事萧家之人皆知,你身为萧家娘子,不可再说这样的糊涂话。”

“其二,花氏身居二品妃位,来日定会与本宫一道协理六宫,你若执意要三番五次顶撞她,非我不护你,实为护不住你。”

她饮尽了杯中清茶,拂袖起身:“本宫言尽于此,容华趁着这几日抄录宫规,好生想一想本宫今日的话。”

萧彤云微低着头,好一会儿才道出一声“是”来,待到抬头时,只能见到宸妃离去的背影。

-

颍川城郊。

慕恒在原地等了足有半个时辰,才见到山那头声势浩大的凤兮使团。队伍蜿蜒绵长,彩旗翩飞飒飒作响,马蹄声铿然有力回荡在荒郊谷地。

凤兮王早已不是初次见到慕恒,见他领人等候于此,拱手朗声道:“端亲王久候。”

慕恒轻笑还礼,目光落到凤兮王身后不远处一群铁甲骑兵簇拥着的车辇,四方垂着软烟罗纱将轿辇盖了个严实,刺绣着金丝银线,柱上雕着栩栩如生的孔雀纹样,华贵异常。

他只看了眼,便道:“一路车马劳顿,小殿下可还安好?”

凤兮王回头看了眼,那轿辇里的人一反常态的安静,失笑:“她哪里能有不好,一路上叽叽喳喳闹腾得不行,怕是睡着了,不必管她。”

凤兮使团的人被尽数安排在颍川城中的驿站内,慕承体恤凤兮王和小公主,便安排了他二人由慕恒领着,暂宿在端亲王府之中。

连翘兴奋了整整一路,在临近颍川时反倒扛不住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午后。她被窗外的雀鸣声唤醒,推开房门便瞧见外头靠着栏杆站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正在打盹。

她眨眨眼,笑眯眯的靠近,正想要吓他一跳,便见他睁开了眼。

清河是被慕恒派来保护连翘的,接过谁知道堂堂凤兮公主,初此到皇都便睡了足足半天,他在门外走也不是,到最后困意上头,也打起了瞌睡。

他虚虚打了个哈欠,朝着连翘行了个礼:“公主安。”

连翘探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尴尬,见清河像个没事人一样,鼻息下溢出一声“哼”来,利落地将手收了去。

她左右看了看,阿爹不在,原本跟随着的随从侍女也没一个在的。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我问你,这是何地,你是何人?”

“这里是端亲王府,陛下安排了公主和大王这几日暂住此地,其余的人都被安置在附近的驿站之中。”清河从容应道,“属下是端亲王身边的护卫,得殿下的吩咐,这几日在王府之中,便由属下来保护公主的安全。”

身边多了个人跟着,连翘倒也没觉得不自在,她知道此次前来大成所谓何事,也知道阿爹定然繁忙,不可能随时都陪在她身边,有个人受命跟着她,她求之不得。

她睡得久了,觉得肚子空空,草草用了些吃食,便催促着清河带她去王府四处走一走。

清河觉得这位凤兮的小公主很有些意思,原先还以为既然是凤兮王唯一的女儿,自然是被娇宠着长大,指不定是如何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不想这个小娘子和原先想的大不同,随意散漫得不行,哪儿都想去看一看,对什么都一脸好奇的样子。

不像是一国的公主,倒像是哪户平常人家的闺女。

他慢悠悠跟在连翘后头,只等她不时问他话时回上一两句,满脑子魂飞天外地想着其他东西,直到面前的小公主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站在一处紧锁的大门前回头看他。

“这是什么地方?”她先是回头问了清河,转头又凑到门前,抵着那一条狭小的门缝往里瞧,只能瞧见空荡荡的院子,半个人影都没有。

清河这才回过了神,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走到了东院门前。

就在数月之前,这扇门还没有闭合,里面的院落每日都会有婢女清扫,里面时常可以见到那个清丽温柔的身影。

“这是……”他想了想该怎样和连翘解释,当初花予离开王府后,殿下便让人一把铜锁将整个东院封锁了起来,再也没有人踏足过此地,“这是昭妃娘娘出阁前住的地方。”

连翘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咦”了声,觉得好奇:“既然是昭妃娘娘,那便是大成皇帝的女人,如何会从亲王府中出阁?”

清河迟疑了一瞬,此事人尽皆知,委实算不得不可说的话,便老老实实地告诉她:“昭妃娘娘入宫前,是殿下的义妹,自然该住在端亲王府中。”

连翘眨巴眨巴眼,惊叹一声,不知道在叹些什么。清河道:“不过后来殿下便让人将这个地方锁了起来,你……”

他盘算着,若是这个小祖宗一时兴起想要进去瞧一瞧,自己能否拦得住,“你不可以进去的。”

“知道啦。”连翘朝他翻了个白眼,“我从凤兮来,又不认识你口中的昭妃娘娘,不过瞧着这扇门锁着好奇才随口一问,瞧把你紧张的。”

清河这才松了口气,抬脚跟上。

从莲花池上的长桥上走过,连翘突然停下了脚步:“我突然有些渴,”她转过身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清河,眼神些微飘忽,“你去沏壶茶,就搁在方才我们路过的那个凉亭里,我在哪儿等着。”

清河“啊”了声,不明白这小公主怎么了,方才路上怎么看分明都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可到底也就是一件小事,他也就答应下来,转身朝着小厨房去了。

直到清河走远了,连翘才舒了口气。

方才她喝了一大碗冰镇的银耳羹,眼下一点也不渴,不过是临时编出的支开清河的借口罢了。她没有告诉清河,方才在桥上,她看见不远处被层层树影遮住的楼阁上站着一个男人,白衣胜雪,如玉树清风。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不至于让她驻足,她是凤兮的公主,什么样的好儿郎不曾见过?真正吸引她的,是那男人手中摩挲着的一块玉佩,隔得太远,她看不真切,便支开了清河,又往前走了几步。

她将自己隐在婆娑树影之中,抬起头刚好可见凭栏的人,正垂着头看着手中之物。这下她看得便真切了些,那块玉佩质地温和,天光晴好,似是有流光浮动其上。

骤然间,连翘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如鼓心跳声,一声连着一声,隐约有难以缓和的势头。她搓了搓自己的脸,又将手探入怀中,那里也静静地躺着一块玉佩,跟在她身边十数年,她不用取出来看便知道,是和那男人手中的一模一样。

那是自己婚约的凭证,全天下再也寻不出第三块来。

她转身靠在假山之上,按着自己的胸口,好一会儿才平复了些,转身再看楼阁上的人已经回屋,不见了踪影。

连翘盯着方才那人站立的地方瞧,分明空空如也,可她瞧着瞧着,竟也笑出了声。

至于方才让清河去沏茶的事——早已经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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