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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太保怂且跳》第36章 王后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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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睛!”李玉惨叫一声,捂着一只眼睛,怨毒道,“贱人!”

容嘉宁一脚落他下巴上,踢得他满口是血,倒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煽动别人拿命给自己的富贵铺路。”容嘉宁冷冷道,“你可真是个‘好东西’,看不上韩峰?你也配?不过是一丘之貉。”

“下三滥!”李玉眼角流出血泪,恶狠狠地咒骂。

“玩了这么多阴的,害死我那么多手下,还把老娘坑到这步田地,现在想起讲道义了?”容嘉宁上前,抬手准备给他补上最后一刀。

嗖——

羽箭破风声。

容嘉宁抽身一闪,却没能躲过。

那突如其来的箭快如闪电,力有千钧,擦过她的右臂,竟将她直接带着滚了出去。容嘉宁不敢耽搁,只得混乱间强行伸手一撑。

咔嚓——

她一着不慎,伤了右臂。

杀——

坡下传来喊杀声,容嘉宁强忍痛意撑起来,却见不远处高高悬挂的军旗上赫然写着“梁”字,顿时瞳孔缩成针尖。

再看向冲在最前面一身绛衣,骑在战马之上的中年男子,那身上好的盔甲成功让她的尖叫变了调:“萧成!真是穿着道袍都能见鬼……撤,都给我撤……”

言罢,顺势一脚把李玉踹了过去,抢了马带人就跑。

后面追兵不止,容嘉宁冷不防又遭了一箭,右臂上顿时旧伤又添新伤,血流了满手,她根本不敢妄动。

她边逃边回头,对上萧成穷追不舍的身影。他似乎不屑地笑了一下,手上拍马动作更快。她暗自咬牙,只恨自己没能多出一双手把这四肢发达的蠢皇帝射下马去。

“乡主!”邹平在后面叫她,然后丢过来一张纸条,“刚刚有人趁乱给我的。”

容嘉宁一手拿着一头,然后用牙叼着一角,小心翼翼地打开,不由得心跳漏了半拍。

这是一手极其漂亮的字,不似临风的中庸规矩,也不似常路遥恣意张狂,笔锋锐利而不失稳重,是她那一手“好字”的反面了。

景明多谢照顾。

至伏龙岭,上山纵火,可得一线生机。柘。

容嘉宁环视四周,非常路痴地问道:“这是哪儿?”

“前面就是伏龙岭。”邹平道,“绕岭的路很难走,我们前进缓慢,多半会被追上。”

容嘉宁想也没想,喜道:“上山!”

“乡主。”姜宛忍不住道,“一旦被围,我们插翅难逃,萧成不比李玉,咱们硬抗不过,估计也等不到援兵。”

容嘉宁用仅剩的左手摸索着脆弱的纸条,心头泛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要信他吗?

记忆中那个人总是说得很好听,可直到后来她长大,才知道那个人都是骗自己的。

十年过去了,他还会骗她吗?

眼看就要到伏龙岭脚下……

“上山……”她像是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想跟我走的就走,觉得绕岭更容易逃的,我也不强求……”

似乎有人默默离开了,但更多人都翻身下来,牵着马往岭上逃。

身后喊杀声越来越近,他们才爬了一小半,身后忽然燃起大火将他们和南梁军隔开。慌乱中,容嘉宁看见一个黑衣人闪了出去。

是他的人放了把火,容嘉宁按下心思不多想,带着人继续向岭上去。

“好热。”程是非抱怨,有些心悸道,“老大,咱们虽然摆脱了追兵,但……被山火包围也不是个好兆头啊……”

“是啊。”姜宛道,“大火封山,整座山头都化为焦土,咱们可还留得住全尸?”

“都是你这个娘们害的。”同行过来的一名巫咸军士兵忽然暴起冲过来推了她一把。

容嘉宁正在走神,体力透支,又负有手伤,再加上她的武功向来以迅猛狠辣著称,单纯的力量比较绝不是她所长,故而此时此刻遭到军中壮汉结结实实地一搡,她直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不小心又碰到受伤的右手,痛的爬都爬不起来。

“干什么?”程是非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拦在跟前,狠狠抡拳打得对方满口是血,“你找死!”

“怎么?她是你女人?这么心疼?”那人这样说,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天策府的所有人,“你们成天跟在一个女人后面,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们……”

“知道什么?”姜宛慢条斯理提醒道,“乡主救了你们,而你看看自己在干什么?就现在的人数而言,打起来,你们可不占优。”

他说得是事实。容嘉宁从枳县带出来五百人,如今还剩三百,而在场的跟着巫咸军也就是和姜宛一起的十多人。

那人梗了一下脖子,怒道:“好你个姜宛,说叛变就叛变。”

“叛变?”姜宛笑了,“韩峰要让你死,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想着他?”

“你说什么……”

“知道大宁出来的这几千人,凡是没和我们一起跟着乡主离开的,会怎样吗?”姜宛道,“你以为我当时是失心疯才说出那番什么‘不仁不义’的狗屁话,来诳你们走的?”

“你是说……”

“韩峰在大宁为非作歹的事被捅出来,造成如今的局面,他当然不敢面对,只能利用自己的大舅子向薛亮施压,逼迫薛亮放弃乡主,并仍由乡主死在萧成乱军的铁蹄下,好把所有罪责都推给一个死人。可是这个计划有个致命的漏洞,那就是跟着乡主逃出来的残存巫咸军是知道内情的,一旦有人揭开,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要么跟着乡主一起被赶出城自生自灭,要么入城后被韩峰一概解决掉,然后不声不响地归入战死。”

姜宛看着那人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讥讽道:“你以为‘自生自灭’是个比后者更坏的选择吗?蠢东西,还不快跪下磕头认错。”

那人脸上变化一阵,终是不愿向一个女人低头,天策府的一众府兵眼神愈发不善。

“罢了。”容嘉宁被邹平扶起来,浑不在意地道,“死到临头了,我懒得斤斤计较。”

说完便继续向山上走去,身后大火继续绵延,不断将草木吞噬进去。不少人心生畏惧,皆是惊惧地望向容嘉宁。

容嘉宁却是忽然哈哈笑了,连说两个“原来如此”。

“隔火?”邹平讶然,指着被清除所有杂草树木而只剩沙石的土地,“这是谁干的?”

“乡主神机妙算,应当早些说明,好让我等安心。”姜宛笑着恭维道,“咱们凡夫俗子,比不得您的胆魄。”

只见这些只剩沙石的土地连成了一个环,将仍保有树木和水源的区域围在中间,肆虐上来的大火碰到这一片空白的土地瞬间止息了嚣张的气焰,张牙舞爪地想染指进来,却毫无办法地止步于外面。

容嘉宁他们走进这块不小的“绿洲”各自坐下休息,放松一直紧绷的身躯。

“这招可真是绝了。谁想出来的?”程是非看着远远燃烧的大火,道,“这山火得烧上个好几天,可比白帝城好守多了。”

“萧成最多再撑三天,就会退兵。”容嘉宁淡淡道,“到时候援兵过来,灭了火,咱们就能得救。”

“援兵怎么知道……”何冲话说到一半,一只黑鹰从天而降,扑腾着翅膀落到容嘉宁身边,他舌头一打结,道,“这……这都可以进……”

“燕雀安知雄鹰振翅之高远。”容嘉宁平静地道,“带纸笔了吗?”

“有有有……”姜宛谄媚地一笑,连忙把东西递过来。

容嘉宁思虑片刻,有些无奈地拿左手写了些东西,然后放走了黑鹰。

“老大,你的胳膊……”

“你会医?”

在场所有人摇头。

容嘉宁有些失望地道:“都是宋江的军师……”

“啊?”程是非懵了。

“无用!”其余一人异口同声道。

“一群蠢货。”她扶额,简单给自己处理一下,直接蜷缩到一边休息。

她已经殚精竭虑好几天,照理说这几天应当好好休息,然而想了想自己梦魇且一睡就死的毛病,再想想周围这几百个糙汉子……她还真不敢睡过去。

强撑着眼皮,我又鬼使神差拿地起了那张令她思绪繁多的字条。

柘。

她轻轻地抚摸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字,恍惚间又想起小时候他和常路遥带自己去听戏听说书的日子。

她打小是个劳碌命,甚少全身心投入到什么寻欢作乐的玩乐中去,幼时是没钱,等大了,有钱了,却再没那空闲。每次宴会莺莺燕燕,她总是陪着其他人言笑晏晏,迷离眼神,内心却总是警惕得像一只兔子,稍微一惊,便从纸醉金迷的大梦里醒了。

所以那段在旁人看来平淡无奇的岁月,在她看来却那么珍贵,以至那些老掉牙的本子故事,那些人的悲欢离合,都在她的心底,和着某些人,一记就是一辈子。

·

常路遥问她:“你知道妲己喂纣王吃的那个叫什么吗?”

她手里端着几上盛点心的小碟子,迷茫地摇头。

“看玩笑的吧,她还真没见过。”常路遥却是不再理她,转头对宇文柘道,“可真让你赌对了……”

她听完就知道这两人又开始拿她的无知寻开心了,甚至都懒得避讳她。这让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但一想自己拿人嘴短,况且也确实没什么见识,别人只不过说了事实而已,难听了又怎么样……于是她有些烦躁挪了挪身子,沉默着离他们远了些。

小孩子自以为的深沉在他们面前显然有些无可遁形,宇文柘似乎很敏锐地觉察到了她的变化,也自以为隐晦地偷偷给了常路遥一肘子。

常路遥会意,凑上来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没有和她道歉的必要,于是转移话题道:“你知道为什么妲己会不停地喂纣王吃葡萄吗?”

“这么演的而已。”她兴趣缺缺地道。

“那为什么就选葡萄,而不选别的?”常路遥见小丫头的神情稍微认真了一点,心头大块,得意冲她卖弄道,“因为妲己是狐狸,狐狸爱吃葡萄,她喜欢纣王,所以把自己喜欢吃的给纣王吃。”

“你乱讲。”

“我怎么乱讲了?”

“你又不是狐狸,怎么知道狐狸爱吃葡萄?”

常路遥心里暗笑,正打算回一句“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又觉得是对牛弹琴,于是,顺着她的小孩子口气道:“民间有‘狐狸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故事,说明狐狸是爱吃葡萄的,我没乱讲。”

“不对,你还是乱讲。妲己不喜欢纣王。”

她的声音很轻,常路遥被她的话搞得一愣,连一边自顾自看书的宇文柘都看向了她,问道:“为什么?”

“这个本子前面讲过,妲己是女娲娘娘派去祸乱纣王江山的妖怪,她要害纣王,又怎么会喜欢他?”

“那你觉得纣王喜欢妲己吗?”常路遥突然来了兴致,坐到跟前和她细聊。

“不喜欢吧,妲己毁了他的江山,他一定恨死她了。”

“不对,纣王应该是爱妲己的。”常路遥不同意道,“在遇到妲己前,他是个英明的帝王,可他后来却甘愿为了她,置天下不顾。”

“那他一定后悔死了,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帝位呢?”

“爱美人不爱江山呗。”

“留得江山在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一个妲己,不值得。”

“哈哈……”常路遥笑了起来,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你可是个小姑娘呀,难道就不盼望今生有一个男人为你,宁肯放弃天下?”

“那都是话本子乱写的,脑子坏掉了才会当真。”小姑娘撅噘嘴,“哪有这样的人?”

“万一有一个呢?”常路遥不依不饶地问她,“如果有一天你成了妲己,遇到了这么一个爱你的纣王呢?”

“我会离开他。”小姑娘认真地说,看到宇文柘居然定定地看向自己,小姑娘吞了口唾沫,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然后硬着头皮道,“如果我爱他,如果和我在一起注定是害了他,我宁肯分别,也不愿毁了他。”

一阵短暂的沉默,常路遥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道:“还好你相貌平平,否则真是浪费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若是大家都像你这样,你让那些写本子的怎么活。”

“随口说说而已。”宇文柘又低下头端起了书,“等那个男人给了她安逸的生活,她哪里都不想去了。”

“谁稀罕!”小姑娘听他这么贬低自己,心里更加不快,愤愤道,“我凭自己也能过上安逸的生活!男人三妻四妾,最讨厌了。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才不受那个气,这辈子我不要谁养,我谁也不嫁!”

话音刚落,她突然发现自己一时冲动,又当着外人乱说话了。这些都是她心里暗自盘算的事情,哪能在两个这辈子注定会三妻四妾的世家公子面前说。只可恨她气量小,又没什么城府,这个白衣公子不巧戳中她逆鳞,她突然就得了失心疯。

可她说的是事实呀,如果不是因为男人三妻四妾,她怎么就是个庶出,怎么就差点活不下去。如果她的爹只娶她娘一个,哪怕他爹只是个平头百姓,做下九流的营生,她都觉得很好……

她只觉眼前水汽氤氲,不经意间憋了满包委屈和泪水。

“对不起。”她匆忙捂了眼睛,拔腿往外走,“我失言了……”

“站住。”不等她跑出他们坐的小间,宇文柘开口叫住了她。这个白衣公子好看是好看,可是总不爱说话,人也不和蔼,让她一时不敢任性地走掉。

“过来。”他对着尴尬僵立在那里的容嘉宁说,“到这儿来。”

容嘉宁慢慢转身,熬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有些害怕地迈着小碎步踱到他跟前,一言不发。

“是我信口胡说了。”他说,“向你赔个不是。”

她完全没料到他居然会给自己赔礼道歉,不由得愣在了原地,憋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只是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掉。

宇文柘看着她花猫一样的脸,也有些束手无策,连忙给常路遥一使眼色,然后从怀中掏出自己的手帕递出去。

常路遥连忙从后面把她抱起来,放回她刚刚坐的地方。

叫了几碟容嘉宁爱吃的点心,有些心虚的常路遥拿着手帕有一搭没一搭给她擦脸,嬉皮笑脸道:“看你有志气得很,怎么哭得这么快?这又没打又没骂的,可别回去跟师父师兄们告我们欺负你……”

“就是你欺负我。”她小声嘀咕道。

“哎,别别别呀,他也有份,你怎么不告他。”常路遥不满地指着宇文柘道,“你怎的告状也要偏心?”

“他道歉了。”

“得嘞,那我也道歉,今天回去还教你读书识字,教你点厉害的武功,怎么样?可算是有诚意?”

“你能教我什么……”她继续嘀咕,“我不跟你学。”

“才说要自己挣安逸的生活呢,你不跟我学些世家必学的‘六艺’,拿什么挣这样的生活。”

“可是……”小姑娘纠结地问他,“我能学好吗?女人……真的可以自己挣出这样的前程吗?”

“怎么不能?瞧你刚才那豪气干云的模样,还以为你心里跟明镜似的呢!”常路遥说,“知道‘妇好’吗?”

小姑娘摇摇头。

“‘妇好’又称‘后母辛’,她不仅是商王武丁的王后,还是一位厉害的将军。”

“像花木兰一样吗?”

“比花木兰还厉害。”常路遥说,“她多次受命征战沙场,为商王朝拓展疆土立下汗马功劳。她有自己的封地和私产,过得逍遥自在,并不像如今女子那般受约束,只能依附与丈夫。虽然她的丈夫不止她一个妻子,但她却是地位最高的那个。两人相敬如宾,感情特殊,甚至妇好因病早逝之后,武丁还亲自主持冥婚,将自己逝去的妻子,许配给去世已久的贤王,希望他们在阴间能庇佑她,或者说,他觉得,自己的妻子足以和这些流芳百世的贤王相提并论。”

“她可真厉害!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像她……那该多好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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