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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装公子的歌舞日常》第8章 荆州凌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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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际驱驰

李子实可以不理睬江湖汉子的咆哮,但那些王府护卫却不能不理睬。他们四人,对方也四人,只是真讲打架,王府护卫哪打得过江湖汉子?

于是王府护卫就抬出睿王府的身份来压人,其中一个护卫壮着胆子回道:“我们公子爷是睿王府的小世子殿下!你们这些外地来的莽夫,天子脚下,岂容你们随随便便就喊打喊杀?冲撞了小殿下,你们吃罪得起?还不赶紧滚开?!”这些王府护卫狐假虎威惯了,这番话喊出来,倒颇有气派。

睿王乃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兄弟,力扶今上半百登基,是今上最倚重的左膀右臂,这名头一亮出来,很能镇得住场子。

果然凌肆等人听了睿王府的名头,似乎怔了怔,还没作出反应,大家只觉得眼前一花,纪蕴已经飞跃上考台,双手自然而然地揽住了安然的肩头,往自己怀里一带,抬脚就把安然脚边的那两锭金元宝飞踹下台,带着一股暗劲,直砸向凌肆,冷声道:“谁稀罕你的臭钱!”纪蕴待人接物一向温文有礼,这句话的语气却透出股凛然怒意,安然还没做出反应,纪蕴便用命令一般的口气说道:“抱紧我!”

纪蕴说完,不等安然有什么表示,拥揽着安然的小肩膀,一个返身,带着安然往考台的另一边急退。

凌肆内功高深,听力远胜常人,一见金元宝朝自己直飞过来,破空之声有异,忙阻止道:“你们闪开,不要碰元宝!”等金元宝飞掠至他身前,他缓缓伸手接住,然后揣进了怀里。

他这副样子,在外人看来,似是轻描淡写,举重若轻,只有他自己知道,接这两锭元宝,他已经运使上了五成内力,在他看来,他已是十分小心谨慎了。饶是如此,依附在元宝上的内劲,仍冲击了他的经络,虽然不至于受伤,却令他整支手臂一阵酸麻无力。

在繁华的京师重地,遇上一两个内家高手,简直太正常不过了,凌肆一点不觉得惊异。只是觉得那股冲击自己经络的内劲,似曾相识,他就有些惊奇了,一看一个穿着品竹色如意云纹襕衫的少年带着考台上的舞者要从另一边跳下去,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造次轻易施展武功,便往前疾走两步,叫道:“台上那位朋友慢走,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纪蕴却是头也不回,更不答话,带着安然跳下考台,从闪避开来的人丛中一路飞快地向书院外跑去。

安然感觉,纪蕴简直是拖着自己仓皇而逃,他甚至听得见纪蕴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凌肆一看对方要跑,便想带着随从,绕过考台追过去,不想,他没追几步,就被李子实带着王府护卫兜头拦住:“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哪里来的土包子,还敢当着本公子的面调戏官宦子弟,找打!上!”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辞严,仿佛九月间来书院强邀安然,又强搜书院的人不是他似的。

那四个王府护卫心头叫苦不迭,但又不得不上,只得硬着头皮冲上去拦挡凌肆和他的随从,双方一动手,没几下就叫人家打得东倒西歪,哭爹叫娘。好在他们事先亮出了睿王府的名头,凌肆和他的随从也手下留情,并没有动刀子,也没有伤胳膊伤腿。打倒了王府护卫,凌肆冲兀自挡在自己面前的李子实叱道:“滚开!”

也不知李子实是被吓傻了,还是本来就胆大,竟脖子一梗:“不让,想追他们,除非踩着本公子的尸体过去!”

打打王府护卫没多大关系,可李子实毕竟是睿王府小世子,那可是睿王府的第三代接班人,若是动了睿王府小世子,这事就闹大了。最新鲜热络的例子就是小安然掌掴小世子,这事闹了一个月多还没结果。

凌肆长得粗犷了些,但绝不是莽汉,他急着追人,没功夫同李子实纠缠,再则,他也不想为了点口舌之争都算不上的小事,得罪睿王府,他懒得多言,径自带着随从,从李子实身边绕了过去。

李子实一则是个文弱少年,二则,他胆气再壮,也没胆子敢追上去继续阻拦江湖汉子,他就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任由凌肆带着随从从他身畔走了过去,一动也没动,宛如一尊顶天立地的沙雕。

就在李子实带着王府护卫跟凌肆这么一会儿的对峙纠缠之中,纪蕴已经带着安然,一溜烟似的冲出了书院,上了方家停在书院外的马车,连问凝抚菡都不敢稍等,只叫留下两人护送两婢回府,纪蕴便急匆匆地叫仆役们驾车回府。

安然频频回头张望:“他们打起来了。”

纪蕴道:“狗咬狗,你莫管。”

安然又问:“你怕了?怕什么?”

纪蕴抿着唇,没吱声,只微微撩起车帘,往外面看。安然刚跳完舞,还没缓过劲来就被纪蕴拉着一阵狂奔,这会儿累得直喘气,便靠在纪蕴身上,他感觉得出来,纪蕴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像弦一般。安然甚至能看到纪蕴挑起车帘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他想:到底是十四岁的少年,还是沉不住气。

不知怎么的,安然就忍不住想安慰这个少年,顾不得自己喘得跟拉风箱似的,把自己温湿的手心覆在纪蕴冰冷的手背上,拉着纪蕴放下车帘,回身坐在车箱里,握着纪蕴的手,挽紧了纪蕴的手臂,挨在他身边:“李子实有一句说得对:这是天子脚下。”

纪蕴感觉到安然的宽慰之意,他长长舒了口气,是啊,他们在天子脚下,没人敢明目张胆地乱来。纪蕴把安然的身体扳了过来抱在怀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道:“我没事。”

当凌肆追到书院门口一望,书院外就是闹市,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已经找不到纪蕴两人的踪迹了。

凌肆站在书院门口,愣了一会儿神。随从凌旺儿问:“爷,站在这里干什么?咱们还要不要进去看六艺岁考?”

凌肆又是一阵悠然出神,方轻轻一叹,意兴阑珊道:“算了,最精彩的已经看过了。走吧。”他便带着随从往外走,边走边道:“回头叫人来查问下,刚才那个跳乐舞的小公子是谁……我记得,他上场前,仆役报过他的名字,好像……”

“姓安。”凌旺儿快嘴接道:“爷,你的舞瘾子又犯了吧?”

还不到二十岁的随从凌二柱道:“对,就是姓安。安公子那一曲,跳得也忒短了,看得人痒不痒,臊不臊的,难怪爷看得心痒难耐,顾不得规矩就喊再来一曲。我也没看够呐。”

凌旺儿啐道:“呸,你懂屁个舞,少在那里瞎渗合。要我说,二十两金元宝的赏金,够那安公子吃香的,喝辣的好一阵子了,要换了我,我就跳了。”

凌二柱轻蔑地嗤笑道:“你才是懂个屁!人家是书院的学子,将来是要考科举当官的,读书人讲的就是个风骨,气节,哪能为五斗米折腰?”

听了凌二柱这话,连最是寡言少语的凌兴石都忍不住插嘴笑道:“就跳个舞而已,哪里就跟风骨气节扯上关系了?”

凌肆实在听不下去了,道:“你们少扯淡,回头把那个抱着安公子离开的少年郎君也好好查一查。”

“那少年郎君有什么好查的?可能就是安公子家的武师吧?”

“他穿着襕衫,应该是个读书人,若我没有猜错,只怕也是这家书院的学子。”凌肆从怀里拿出那两锭金元宝,伸到随从眼前,让他们看:只见金元宝已经严重变形成两砣金疙瘩。

虽说金子的硬度在金属中算是比较软的一种,但也绝不是寻常人随随便便就能徒手将之捏扁搓圆的。几个随从看了,不由得咋舌道:“乖乖,那小子手劲这么大?!”

凌肆收起金元宝,继续往回走,道:“你们不懂,他用的不是蛮力,是内力。”说到这里,他忽然在街边站住,仰着头,冥想了一会儿,问道:“你们还记不记,十五年前,发生在荆州地界的灭门惨案?那家人姓纪。”

“爷,你记错了,不是十五年前,是十四年前。”随从中一个看上去年纪大约三十六七的汉子道:“当时荆州地界上的江湖势力,鼎足而三,我们算一家,荆南宫家,再就是荆东纪家。那纪家,不知怎么的,被人一夜之间灭了门,全家七十七口,男女老幼,无一存活。”

“哦?”凌肆道:“那会儿我好像才……十二岁,在外面游学闯荡,只断断续续听到一些纪氏灭门案的风声和传闻。焕叔,你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同我说说。”

凌焕回忆道:“像纪氏这样称霸一方的百年江湖世家,照理说,不该被灭门灭得这么绝……”

凌肆赞同道:“嗯,家里族人多,总有几个在外面办事儿,能逃过一劫。他们家怎么就被人齐齐灭了?象纪氏那样的百年世家,要灭门就更不容易。咱们边走边说,莫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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