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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迪者的旅途》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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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你说的这件事,也明白其他事,像一块坚冰被含进你的嘴里。它硌着你的喉咙使你寒冷,使你呼吸困难。但没关系,包裹在坚冰里的是一块方糖。那属于你的未来会和其他所有的未来一样发生许多微小,如沙砾般不值一提的事,你总会惊叹于事情也可以如此细碎。那是因为它们之中包含了这放糖的碎屑,它们都会和你手上这块一样给你一片甘甜的回忆。”

小叶什斜靠在壁橱边抱紧那身抹了牛油,闪亮亮的皮夹克,赶在陶土盘子落地的前四天里深情吻着他的油腻童年。

这一吻便是一生。当他临终而回首往事时,或许有人会迷上雪松北路上,在斜向舞动着阳光的沙尘里那些微微发汗的身躯和眼眶中飘零悲伤的灵魂。有个人曾说过,那些经历或者被写进绝壁,或者被藏进他阳台上的腌肉里。“为什么?”“那是因为,一切发生在当他临终而回首往事时。”

我还有太多事情不甚了解,我得帮助他们理清思路,这浸透了我的心血结晶,它晶莹而不剔透却适合打孔。我依稀记得,我在第一朵白云浮过雪松北路的路基时将它赠予小水兰草。后来我看见一只小鹿跳跃在山涧溪流溅起一朵朵水花,我看着一只小鹿混迹在了鹿哮猿啼飞鸟留迹的蓝天下,我望着一只小鹿。后来当我驻足在洗衣机前拧开水龙头锈,在我为了取暖而望向沙鲸骸骨那一刻,等待着那错字乱序时的我仍在呼唤着你们的名字:“animus,anima”。

我是在俯下身来为血蘑菇播种时听见这一幕的:“有个人原本是个在鞭炮厂工作的良民,可他忽然有一天,就在他吃着最后五分之一鸡蛋灌饼,喝着稀饭时毫无征兆地疯了。他像所有疯子一样握紧握力器翻过用来堆积同事尸体的油腻潮湿的桌子,在员工休息长廊里给没有腿的凳子绊了一跤。都午夜十二点了,你说他不睡觉却跑到厨房里夺了厨师的菜刀,可把人们吓了一跳。”

“后来呢?”

“后来……后来嘛,你看我嘛!””

我看了看他,他伫立在悬崖绝壁上点燃了一把又一把火药投下悬崖。他说他在医治虚无。我感觉他是在透过腐烂发炎的表皮,穿越蛆虫泛滥的肉和断裂生刺的骨在医治虚无。这让我感到一阵恶寒。『我好想你,我想去看望你却畏惧那流言蛮语。请你下来把』。

有个人一愣,那双烧灼得煞白的双手可算停下来了。我试着上前搀扶他,我把他背在背上,绑紧。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每一天都有新的人出现,每一天都有新的事发生。我们共同度过了三天,未来还会有七天。当这十』天结束后,另一次改变也就不远了。

“你怎么还敢走这条路,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一开始就错了呢?”

有个人这么说道,说这话的人沉吟。

“她知道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黑夜把两人包裹成一团,海浪在漆黑的世界像素下翻腾往复。我看到什么在什么地方种蘑菇,我看到他们本质上没什么不同。那些我一直以为是蘑菇的东西其实是黑松露,它们唤来的电闪雷鸣为我们照亮前进的路。

这景色是如此壮阔!我在马背上铺好笔墨纸砚又将神经一平。这一套文房四宝花了我九十一枚磁石。当我用它写下这些『篇章时,难免会产生些浪费钱财的惭愧。

“什么顿悟,不过是失败的逃避罢了。”

我感觉我带错了人。作』为助人者,我实在是太不合格了。我打扰到某个人,祂现在『一定等待着祂快点回家,可我却把祂带走了……“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应该去你该去的地方了。”我把祂放下,搀着这具苍白皮肤将它披在一处着了凉的石头上。

“好好安睡吧。”他几乎是咆哮地捡起石头冲我扔过来。恶寒终于还是击中了我与四周环绕的水汽。传世碑上刻下一段斜向文字,它遮挡住一段正文。薄暮于地平线上浮起,填满了沟壑与悬崖。群峰在黑光普照下闪闪发亮以致让人难以辩识。似乎有个人在我左手边那座山峰上窥视到破落的医院,人形光芒旋转着上升拨开迷雾,窥视到器官之外厚重的血肉与骸骨。它回头时望见了鲸。

“叶什抬起眼皮扫过红底色底纹上的大字:“红瓦片大教堂”。下面配着一张教堂图片。这名字的由来有过一个伟大的传说,它被翻刻在教堂后面一代主教的墓碑后。那块石碑经过宗教斗争的烧制变的缺棱少角,十字架顶也给削去一半,而它背后刻下的故事也在那段动荡日子中印在每个人心里:

雪花碎片落在雪松针上,

抚平酷暑带来冰冷和苍凉。

神使们合唱起古老的夜曲,

告别沉睡的勇者,呼唤初升的太阳。

马车转了三转,农贸市场上野鸡咯咯哒哒的啼叫声就着更远处的讲经声流进耳廓。

那太阳从无垠草原上升起,

撕破黑暗的斗篷,驱散魑魅魍魉。

那是普瑞坦的坦荡,也是百年前的苍茫,

是雪松领主掩埋忠骨的地方。

优秀的子弟兵出生在云端的松塔,

出生时起便手握刀枪。

鲜花与蜜饯摆上了餐桌,

在出征的前夜人们觥筹交错。

一段间奏结束后,那座突兀地装裱在市井中,门口堆满杂物的教堂出现在河对岸,塔尖上巍然屹立着两枚青铜制风向标。

雪松领主站在城楼之上,

干枯的草叶见证那晚的盛况。

我们坚定的战士,

是否英姿飒爽,斗志昂扬。”

“斗志……昂扬……”老云雀感到自己被疲劳与困倦附了身。摆满纸笔的草垛堆在角落里,挂满相片的墙壁在温热倦怠的清晨缓缓脱皮。它决意晚一些再动笔。扎进梦乡后的老云雀搅混一摊水,啄食着什么。

梦的边缘有硬邦邦的东西。透过磨砂玻璃,它看到父亲高大而模糊的影子站在对面。“进来呀,”它叫着,“快进来呀!”那道淡橙色隔断背又后会是什么呢……

老云雀忽然半眯着眼爬起身来,写下几行字又沉沉睡去。

雪松领主犹如我们的凤凰,

太阳纪末举行伟大盛况。

万鸟朝凤时我将出征,

为我的孩子一搏未来的希望。

这笔歪倒在“来的”二字上,涂黑了字迹又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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