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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迪者的旅途》第八章: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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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过冰川吗?”

“我从前住在大边疆冰川。”

四行脚印踏陷了完美无瑕的雪原。一群旅鼠在这里坠落,它们试图堆满死亡裂谷。悬崖上架起一把机枪开始向远方射出一根根锁链,钳制住每一个洞穴。子弹在八十秒后回溯了,雪山被拦腰扯断,崩毁在巨人的脚下。

旅鼠们躺在死亡磨床上辗转反侧,加工成食品装进铁罐头里被消化在强酸之中。冰雹融化成血液从云端坠落,在天幕砸出一片窟窿将雷电释放进世界。

到此为止,天界之笔停了下来,整个世界被搁置了。说这话的人嘴角溢出口水,然后是烟,最后是一股股沙尘。有个人弯下腰来拾起一撮:

“这是阿基米德的灵感余烬。谁杀了什么?”

“动物杀了人。所以鸟儿和神。”一卷烟被烧制出来扔出了窗外。烟卷摊开来,这段文字被写在许多头发丝碎屑上,一碾就会抹在空气墙面的碎屑上。平淡。

平淡的岩石在合拢前,曾被一把青黛凿子凿开过。这把凿子的凿把里隐藏着一个结构精巧的机排列械打乱的十字冰铁肿瘤子制镐的被好多人把玩过的魔方想要强行突破一些限制却扔被它的工作也就是带动王国运转的神圣天职在每一个细节中听到人们口中喊着“混乱啊,混乱啊,”和一堆逗号的西方的在那一夜响起的因晦涩难懂而被痛苦抛弃并焚毁后挤出作者冤魂愤怒地抽打他生前群骑龙马搐生命万岁着不散言论用夹心点心油滴滑落在老鼠口中的板牙平面在建设起南国作法附身在我的笔上写下自以为是一文不值被一点点别人同情心的一个个讲经追求旷夜后噎死在这一章扉页里面“混,乱啊打乱它的七彩,玻璃!”

反正,反正,这是一段诀别,亡魂回到他们的病原上裹紧斗篷,在老人身旁坐下。(我是不会让你们舒服的!?)

“我好累,你的烤鱼……能分我一块吗?”亡魂颤抖着,它过早来到了这里,维持着混乱也预兆着令人不安的秩序巨人之幸临。

它被老人一把搂进怀里。烤鱼从火上撤了下来。

“秩序的美好,在于你吃了烤鱼就会觉得饱,抹了酱汁就会觉得甜,然后消化掉它就会觉得温暖。”

并且百年之后它们就会烂,鬼魂想着,自己的确早来了太久。它感觉到自己杀了很多不净之人,把它们的骨头装在盒子里,把空气打磨锋利后把皮肤扯到身体外面用来抵御风雪。它狂奔在冰冷的森林中,一切如它所料地信息化后被删除,它看到人工智能在狂吠。

“尽管得到了雪松邦和当地民众的协助,教会对此案的调查仍无功而返。他们甚至连凶手的身份,行凶后的去向都无法锁定。靛紫色的袍子碎片散落在雪地里,与任何一家纺织店的出品都别无二致。”

鬼魂漠然地听着,狂乱地啃着鱼排,碎肉洒在整片雪原上。

“日子,就在这绝望而漫长的等待里年复一年的过去了。卡拉伦夫妇种下一片向日葵,在花盘簇拥的夏天摆下他们的躺椅,花费大把老而弥坚的斗志来强镇丧子之痛。这毫无商业意义的生活沉淀了他们的痛楚。往昔的记忆和卡拉伦酒业的招牌一并腐朽凋零。慢慢地,当他们抚平了内心的伤痕时,却发现已是门可罗雀。远离了市场的喧嚣,他们成为了富庶的隐居者。暮光流溯,朝晖夕阴。”

老人干咳了两声。他清楚,他们再也回不去了。从高楼的第六层开始,人们不再会跟上来,而只是在楼下把你喊下去。五与六层之间是割裂的校规。

一个人向楼下移动并引起,一个人戴上了施工帽。无论如何请你继续,毕竟有人刚刚拉过你一把——虚假的。此时此刻我躺在婴儿床里发着烧,品尝奶瓶中的甜蜜。

“水兰草在她十六岁那一年编成了可以逆向施展高阶飞行魔法的咒术……”老人坏笑起来,看向二十把刀拔地而起或是六座喷泉偃旗息鼓的不太重要的远方。

“啊……别提,别提她,我……”鬼魂痛苦起来,斗篷上的烫金姓名开始莹莹发亮。它记起来自己有什么事情没办,于是打定主意过一会开始写明天的日记。现在,世界从平淡无奇的雪原爬到了半山腰的一处平缓之处。

“水兰草在她十六岁那一年编成了可以逆向施展高阶飞行魔法的咒术。”老人摇起他的婴儿床,第一万次向后倚靠在椅背上。“我只是个俗人,不怎么会讲故事。不过发生的事,我大致还记得。”

“重现出史书记载的引力魔法这一失落分支,因而被破格引荐进雪松邦法学会。她的成就续写了石英花宗族新的荣耀,却也使自己身不由己的被限制在了这无论是外观还是内部气氛都死气沉沉的建筑里。她被迫压抑自己开朗健谈的天性,装出一幅严肃面孔使自己看上去像个天妒的英才,来博取老朽们在学术上的关注以及更好的习法条件。在第二年的法术研讨会上,水兰草当着法学会全体高层会员的面将屋里的桌椅板凳和书籍送上了半空,这为她赢得了她自己毫不在乎的“教授”前缀,而随之而来糟糕的事,就是她得瑟瑟发抖地站在讲台上为法术研习班的学生们讲课了。在大好年华扮成深谙法术之道的沉静智者实在叫她喘不过气。只有在每周末的公假,出城后的水兰草才终于可以卸下一切伪装。

她掀起兜帽,把头发捋到脑后。碧青色的护城山脉绵延曲折,高悬的暖阳让人微微发汗,梅花鹿护卫在左右,轻盈的身姿伴她在山涧的鹅卵石上跳跃。脚下是她最亲切的童年的路,时间是她最怀恋的童年的下午。“万物自有它奇妙的魔法”她这样想到。“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时间通感术大抵如此。”

穿过密林,拨开灌木,爬上雪松北路的路基,卡拉伦宅就在不远处。城里立春已经一周了,可这里的路上甚至还积着雪。

不详的夺命之雪啊。

一想起那座十二年前在漆黑的雪夜里倒塌了半边的教堂,水兰草的脚步又不由得沉重了。她使劲甩了甩头,试图忘掉死者残破不全,浑身鲜血的尸体——尤其是利未的尸体,为惨死的朋友祈祷时最难以让人内心平静。

三声清脆的敲击声后,掉漆的棕色木门在风铃声中缓缓打开,屋里传来一声浸润着咖啡香气的寒暄:“来了啊?”

略有沉淀的混浊目光对上了清澈的淡绿色双眸。“哎呀,快进来吧,稍微等我一会啊。”

应门的是卡拉伦太太,她有些局促的搓着领口的围巾。“叶什该醒了,一会儿就下楼了。”

阳台摇椅上,卡拉伦先生和他怀中黑着脸的喜马拉雅猫一同沉醉在半梦半醒的幻景中,厨房里多出了卡拉伦太太忙着煮咖啡的背影。

弥漫的咖啡香气混杂着面包的麦香将二楼刚起床的叶什请下了楼梯,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和以她为中心的游离目光拉开三把椅子。

“叶什。”

“今早没有早饭,都等着大小姐面包来开胃了。”他接过水兰草手中的面包篮,把手埋进面包堆里翻找着什么。

他身后的落地镜正对门口,将门外一片春意盎然迎接进屋里。

“我什么时候把大家都惯坏了?”水兰草摇了摇头,从袖口掏出一把银制短刀,递给叶什,后者尴尬一笑接过来。“扯嫌弃我手脏不干净嘛,我每次下楼前都会洗的。”

他把刀抬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这小东西还是这么锋利,用过几年了?”

“十二年了。”水兰草应道,很赶眼神地接过卡拉伦太太送咖啡的托盘。“好香啊,太太。”

“石灰山买来的咖啡豆,三十块一斤,走的时候给你带点吧。这周都做了什么,我的大小姐?”

“谢谢。我这周嘛……三次法学讲座,完成了上周的报告,和法场的老头子吵了一架,把气撒在小见习生身上后又给他们找上门的爸妈赔礼道歉。”她叹了口气,在卡拉伦太太和叶什中间坐下,目光落在手中的咖啡杯上。“十八片切片,一盒磅蛋糕,两条焗蒜蓉,蒜蓉罐在篮子下一层,还有……这个,给你的叶什。”

她从兜里掏出一个白色信封,上面还系着金边蓝丝带。这是教会信件的标识。“你怎么被教会重视到了?”

叶什有些迷惑不解的接了过来,心中隐约因这不是预想中的情书而微感失落。

他抽开丝带,信封鼓忽然了起来,圆滚滚地像是护城河里钓来的河豚。

膨!

一股金粉从信封口喷出来,在咳嗽声中被屋里死气沉沉地暖空气卷起,化作一卷羊皮纸的形状缓缓摊开。

三人惊讶地站起身,他们万没有想到会是这般阵势,卷金尘作纸张之法向来只在主教布道时使用。金尘通常会弥漫进整个会场,从人们的头顶掠过,在主教的面前拼作演讲稿,烫金色的文字跃然纸上,再由他声如洪钟的为世人传播福音。

自然,这里不是教堂,也没有主教和他洪钟般的嗓音,以及……

“怎么没有文字呢?”

空白的纸卷像张金箔一样飘在半空,被三人围在中间。

“也许需要解一下码。”水兰草若有所思地在指尖绽开一个法阵,叶什把金箔拉过来让它悬在阵中。紫金色的光束闪了几闪,金箔上一个字也没冒出来。

“该不会是密信吧?”卡拉伦太太揉了揉下巴琢磨着。“可能只是用水印写成的?”叶什也猜道。

“没有必要,教会不缺乏传统加密手段,给我一点时间……”

接下来的半小时,这金箔在经受过强光曝晒,刀刮,水浸以及解码法术的轮番轰炸后仍纹丝不动,顽固地像护城山上的石头。那些即使用雷击也劈不开一条裂痕的巨石真让人怀疑是不是被主教下过结界。卡拉伦先生在无人察觉时醒来了,双眼眯成一条缝观察着他们,面部不宜察觉地抽动着。

“算了,算了,明天我去教会一趟问清楚好了。”

“我也一起。我有事要办。”

看得出来,两颗结实一些的心会擦出些“火花”。老头子躺在摇椅上笑了。照亮水兰草左肩的阳光像极了四十年前,布兰肩上的那抹。

“好,明早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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