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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之巅的成长法则》八章 我们……也曾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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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薇娜正沉溺于新玩具堆中无法自拔。一连几日,她都无心与执夜共同玩耍,而是一头扎进玩具中,独享属于她的那份乐趣。

执夜想要接近,丽薇娜便使出了她的小公主脾气。不过执夜懂的,玩具总有玩腻的那天,说不定哪天她就会主动找人来陪,这便是小孩子的天性。

这种想法很快就得到了应验,在执夜忙于工作时,丽薇娜便再次开始叨扰起了他,并主动向之前的行为道歉,还要求和他一起玩。

“怎么不去玩那些玩具了?你不是很喜欢吗?”执夜问道。

“嗯~不过呢,之前想要的东西一下子突然得到,就变得不是那么想要了……还有点小伤心。”

“哦?极乐生悲吗……”

丽薇娜眨了眨眼睛,对于这个新词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好奇,“是什么意思?你们大人又说我听不懂的话了。”

“嗯……就是太过高兴,反而倒有些伤心了,就像你现在这样……”

丽薇娜满脸疑问,“太过高兴?那为什么会伤心呢?”

执夜浅笑,他并没有做过多解释,丽薇娜还小,说的太多反倒是不说为好。于是,他便将话题转向了那堆玩具。

“不过说起来,那些玩具可都是最新款的,其中还有贵族专供,是大姐买给你的吗?”

“不啊~布鲁吉给我的,还让我替他去探多诺斯的口风呢~”

执夜手中的笔突然停下,说起这个人,他倒是略知一二。

“布鲁吉?就是前段时间新来的医生?他还真大方……那你有没有和他说谢谢?”

丽薇娜转喜为悲,嘟囔道:“没……我太高兴了,忘了,那我现在补上,他会不会怪我?”

“应该不会吧,但这些东西可价值不菲,下次可不要再收别人的东西了,知道吗?”

丽薇娜心怀歉意地问道:“这些东西很贵吗?要不要我去还给他……”

“那倒是不用,只是这些东西应该要花掉他当月的薪资,还有奖金……”

丽薇娜的神情完全呆滞住了,眼中满含着愧疚之意。她好像突然想起了点什么,飞速跑出门去,直奔向总防务长办公室。

她没想到那堆玩具花了这么多钱,医生拜托她这样重要的事,可她却以敷衍欺骗收尾。看来不仅多诺斯伤了医生的心,就连她也是如此,医生如此用心良苦却换来了这样一个结局,说起来实在是不公平。

丽薇娜闯入办公室,正逢西斯莱雅与布鲁吉商讨着事宜。她的目标直指二人,在刚进门时便叫嚷了起来。

“我说!我全部都说!对不起……西斯莱雅姐姐,布鲁吉医生,我骗了您……”

面对她的突然造访与这一连串不着边际的话,布鲁吉甚是不解,但西斯莱雅却宛如明镜。这个问题的突破口终于倒戈了……

“呵~乖孩子……”

虽说她的光临确实是好消息,但却发现孩子的状况出奇的反常,她的情绪却无法掩饰,一片阳光明媚的天空,若是被染上了乌云,恐怕只有一丝也会异常显眼。相对应的,此刻的丽薇娜便是如此。

还未说话,丽薇娜的小脸蛋便染上了红晕,眼泪更是随之临幸。她的哭功可是非同一般,她能做到在何时何地都能流出眼泪,再配上她那写满委屈的脸蛋,表演功力甚至可以称得上浑然天成,这个惹人喜爱的小女孩,即便是认错,也舍不得去责备。

“他…他说……好像是隐瞒……他说你们对他隐瞒了事实,他承受不了……他还说他见证过生死,却不能剥夺别人的生命……之后,他…他就不让我告诉你们……”,丽薇娜仍然在哭,她的泪腺犹如炸开一般流得汹涌,哭得一声高过一声,眼角泛起了红,仿佛散发着灼人的热气,让人不免心疼。

这些话闪二人的脑海,尤其是布鲁吉,他飞奔回诊室,将那本病理报告取回。果然,只有那页记录着多诺斯感染致死五十四人的报告消失不见了……

布鲁吉仿佛感受得到西斯莱雅的怒火,以及那牙齿咬合的细微声音……

丽薇娜哭得愈发大声,其中还不断夹杂着对不起之类的话。甚至还苦苦哀求,希望他们能救救多诺斯,不要再让他一个人再孤独下去。

这是一个孩子最恳切的愿望,它如夜空中的星星一般闪耀,幽蓝的夜空正如她那被泪水晕满的瞳孔,如诗篇一样写满了孩子对美好事物执着的赞颂,又如点点星芒般镌刻于夜空之中。

孩子永远是孩子,他们保持着对某种事物的执着,可以于平凡之中创造非凡。而且孩子的做事方式永远与众不同,谁又能知道在这之间发生了什么?可能这就是孩子独特的处事方式吧,身为大人不去辜负他们,完成他们的希望,这难道不是最基础的吗?

“娜娜,乖……我答应你,不仅是我,就连医生也会一样……”

丽薇娜不断地点着头,她边抽嗒着边向病房走去。但布鲁吉却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纵使西斯莱雅有天大的火气,也是不会在孩子面前释放的,布鲁吉深知这点。但局面将会随着丽薇娜的离开而被打破,西斯莱雅的怒火也即将降临。

待丽薇娜远去,西斯莱雅的脸色即大变,宛如洁白的画卷被泼墨了一般。

还未等布鲁吉做出反应,她便一巴掌挥了下来。不过,她并没有打下去,巴掌也缩得只剩下了一根手指,她在尽情克制,随之便是斥责。

“天呐!天呐!天呐!你是个医生!隐瞒病情是最基础的常识你会不知道?多诺斯才十岁!这么大的负罪感,你让他怎么承受!”

面对她的态度,布鲁吉反倒是觉得安心,那未打下来的巴掌与这些不带有人身攻击的训斥便是原因。说实话,他此刻的负罪感恐怕比多诺斯还要重,但在这其中居然还有丝丝的欣慰,其来源正是西斯莱雅那微小的改变。

“这是我的责任,一切处罚我全部承担,所有酿成的后果我也全部……”

“全部承担!这种话你去和多诺斯说!如果你的承担能解决一切问题的话,我还用得着和你大喊大叫?”

布鲁吉险些不厚道地笑了出来,他幽幽地说道:“可大喊大叫也解决不了问题……”

“你!你还敢顶嘴是吗!”

“没……不敢,我的意思是,我一定会让多诺斯看清一切,消除他的负罪感。让他的生活一切照旧,照常吃东西,照常配合治疗。”

西斯莱雅简直难以置信,消除负罪感?要知道,这种工作可是在心理医生的范畴之内,花一个医生的钱请来一个心理医生,这笔钱花的可真划算!

“消除负罪感,你连这个也行?真有趣,我混了快二十年帮派组织,杀过的人都能垒成山!我倒想先来领教一下。”

西斯莱雅的话便是挑战书了,她那不屑的神情与其说是领教,倒不如说是挑衅。

气氛稍有缓和,布鲁吉找准时机,一屁股坐稳在沙发上,理着思虑,准备细数着他的想法。

“谁让你坐下了!”

“您见过站着做心理治疗的心理医生吗?”

西斯莱雅虽怒火冲天,但也无话可说。

“有了!您看。按我的想法,负罪感,它是一定会对心理造成影响的。具体表现为食欲不振,神经衰弱,还有伴随着些许的自我封闭倾向。”

西斯莱雅拍桌便骂:“废话!这些还用你说?”

“您别急啊……心理医生都是这样的,得一步步分析啊。”

“好……你尽情分析,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就去见菲米纳尼亚天神吧!我不介意你去给他做个心理治疗!”说着,她将枪猛拍在桌上。

“您看啊,这负罪感呢,主要是产生负罪感的人群,具体是指善良的人在对他人造成伤害时,心中产生的一种强烈内疚感,是吧?所以,多诺斯有负罪感您应该高兴才对,他很善良啊。”

“呵,照你的分析,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没,只是您要清楚,您已经习惯帮派生活了。对于负罪感的认知已经发生转变。就像您亲手杀掉泽伊斯时是没有负罪感的,而孩子因此而伤心时,您却产生了负罪感,这就说明,终结别人的生命并不能为您带来负罪感。所以,您要我为您消除因杀戮过多而引发的负罪感,这个我做不到。因为您根本就无法因杀戮而产生负罪感,就是这样。”

西斯莱雅不禁冷笑,布鲁吉的意思是,多诺斯是善良的孩子,而他则是恶人,这种说法还真够圆滑的……

“有意思,可你必须要知道,不管我的负罪感来自何处,消除我的负罪感是你的工作。因此,你又该怎么做呢?”

“很简单,您的负罪感来自多诺斯,消除了多诺斯的负罪感,就等同于解决了您的问题,对吗?”

“嘁……亏你还知道!但这是作为你的补救行为,如果失败……”

布鲁吉猛然起身,正了正衣襟,神情肃然,“那我就送我自己去见菲米纳尼亚天神!我去给他做心理治疗!”

布鲁吉快步走出办公室,他的每一步都透着十足的坚定。在西斯莱雅眼中,这才是一个医生该有的样子,在瓦纳卡尔布中,这必须是常态。

她倚靠在门口,将枪口对准远去的布鲁吉,欣然一笑,扣响了扳机……

“总防务长?您还有什么事吗?”布鲁吉回首问着。

伴随着轻微的扳机响动从耳畔掠过,布鲁吉知道这一定是西斯莱雅在叫他了,以那种特殊的方式。

“没,我突然发觉,你比我原来招的医生都要可靠,就这样……”

“哦?我可以当作夸奖吗?”

“难道你觉得我不是在夸你?”

“大姐,那要取决您原来招的医生是否足够优秀……”

西斯莱雅怔住了,她将枪放下,默默地望着布鲁吉消失在长廊拐角。她将手枪中的空弹夹卸下,抿嘴含笑。

“布鲁吉……我有很多次都想杀掉你,但唯独这次却有意没装子弹,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

……

布鲁吉曾认为,常规的的医生就是常规医生,与心理医生互不干涉。但自从遇到多诺斯后,他才对这一看法发生改变。

原本对心理学一窍不通的他,开始再次翻开心理学书籍。他知道,这不光是在拯救多诺斯,同时也是在慰藉他的童年。

这天晚上,不光只有布鲁吉挑灯夜战,西斯莱雅也一并如此。

她因为多诺斯的事落下了太多的工作。不过,她相信,布鲁吉也一定没睡,这家伙一定为多诺斯瘁尽了心力。

这个医生说起来倒是一般,西斯莱雅甚至说不出他任何的优点,他做事有些毛草,有时还不懂得体恤人情,但那副样子却意外令人讨喜,倔强得令人钦佩。不管这场赌局如何,那个医生都是胜利者。

西斯莱雅从抽屉中拿出烟盒,她记得这是布鲁吉那夜送来的。不知为什么,一向烟瘾止不住的她,却从不轻易打那盒烟的主意。一个老烟民会放过手中的烟,这反倒是令西斯莱雅困惑不解。

“我是怎么了?”,她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她也同样胡编过无数理由去找布鲁吉,但她每次都在临近诊室前的一个长廊拐角站住了脚。

这次,她依旧如此……

深夜,西斯莱雅身披着军服,兜中揣着布鲁吉送来的那盒烟,依旧驻足在了长廊拐角。即使抱着询问多诺斯状态的想法前去,她也无法变得泰然。

“总防务长?您在这儿做什么?已经很晚了。”巡逻的卫兵发现了她,便劝她早些休息。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啊…等等……”

“总防务长,怎么了?”

“你方便的话,看看布鲁吉休息了吗?”

卫兵朝长廊那头瞥了瞥,答道:“那个新来的医生?我刚从那儿过来,他还在忙工作,好像是因为那个孩子的事。您找他有事吗?”

西斯莱雅变得有些不自然,即搪塞道:“没事,只是他负责多诺斯的事,我有些不放心。”

“哦,这样啊。那您可以放心了,那个医生很认真,他一定会成功接替泽伊斯的工作。”

西斯莱雅浅笑着点了点头,让卫兵继续去巡逻,她则望着诊室影射出的灯光,暗暗说道:“泽伊斯那类人,可不配和布鲁吉相比……”

……

瓦纳卡尔布布鲁吉诊室

墙上的挂钟吵得人心烦,即使是微小的节奏,也会让他心生烦躁。

消除负罪感,这可不是说说就能办到的。

翻开心理学书籍,上面关于负罪感的说法也颇为笼统,无用的学术性理论惹得人火大,理论写得妙笔生花,可实质性的解决办法却寥寥无几,真是够了……

布鲁吉索性将书扔到一边,暗暗叫苦起来。接下这件差事,就意味着必须拿出成果,可如今竟连头绪也没有,他实在无法想象让西斯莱雅失望的结局。

无奈,他只好又将书捡了回来,试图能从书中诞生出属于多诺斯的完美方案。

祸不单行,他像是闯入了逆行道,仿佛所有的麻烦都找上门来。那股似曾相识的眩晕感再次袭来,欲裂般的头痛也相继临幸,意识的丧失令他无法维持站立,轰然倒地……

“我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布鲁吉不断问着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会觉得陌生,就连感觉也是这般熟悉。

没错……“他”来了……

“回来……回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布鲁吉无力地叫着,只不过这次与之前不同,那个“他”仿佛能听得到,向布鲁吉蹦蹦跳跳地跑去。

如此熟悉的脸庞,无论过了多久都是那么可爱。没错,这就是十五岁的布鲁吉……

“又见到你了啊……你还好吗……”

“他”没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睛,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泛着光。

“如果我能保护你就好了……不该让你那么难受的,失去童年与家人的滋味一定很差劲吧……”

“他”点了点头,但神情中却没有丝毫的抱怨,像是已经接受了一切。

“我真没用……没办法对你施以保护,现在连多诺斯也是这样,亏我还是个医生……”

“他”皱了皱眉,像是在问“多诺斯是谁?”一般。

“多诺斯……与我们那时一样的孩子,只不过……我们没有人来挽救,而他有……”

“他”眼前一亮,即指向多诺斯的病房,之后便是比划了一大堆的手语出来。但令布鲁吉诧异的是,他居然能隐约理解“他”的意思。

“什么……你是说你想帮助他?”

“他”点了点头,开始又是一堆难懂复杂的手语。

“他”向布鲁吉伸出了大拇指,之后便像上次一样匆匆跑开。只不过与上次不同,“他”没做鬼脸。

……

布鲁吉猛然惊醒,依旧是那间诊室,他脑内的余响还未停止,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朦胧的视线直抵着灯光。

那如梦一般的场景是怎么回事,幻觉吗……那个“他”还会回来吗……

布鲁吉奋力起身,他已知晓全部,来自那个幼时的“他”的一切。

布鲁吉开始握笔,将那讯息记录成方案,他深知,“他”一定能与多诺斯感同身受,因而才会传达那些讯息。

看着纸上的讯息,布鲁吉感叹,这可真有价值,即使是全莫尔达最高明的心理医生也不及“他”,孩子是最了解孩子的,看来西斯莱雅那个家伙说的还真不错呐……

不过……那个“他”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布鲁吉?布鲁吉曾一度怀疑自己患了臆想症,也许是他将自身隐埋最深的想法挖掘出来了吧。呵……那种事谁又能说的清呢……

……

……

说实话,这天到来之前,布鲁吉没做任何准备。他不懂该如何运用心理学,有的只是一个孩子对另一个孩子的理解。如果整个事件是被视为赌局而存在的话,那他也可以将与多诺斯的接触当作赌局。

他在赌,幼时的“他”究竟能对多诺斯了解多少,或者说,这已经不是“他”的问题,而是布鲁吉自身的问题。

在纸条上,昨夜留下的那行字潦草不堪,是布鲁吉在缺失意识时留下的,上面写着“他”对布鲁吉几句忠告。

“别忘了,你也是个孩子,与多诺斯一样缺失着某种感情的孩子。救赎他……救赎你……”,纸条上这样写着。

他一如既往携带着当日份的药物与《菲米纳尼亚年代录》,其中夹带着那张纸条,一同前往特护医疗区。

与以往不同,这次他赌上了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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