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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剑与玫瑰》第一章 海洋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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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天不适合出海。

可显然这些野蛮的东方人一刻也不希望这些全副武装的三桅大帆船在港口里停留,当最后一箱肉豆蔻被搬上帆船后,他们便催促商船队赶快离开,大帆船们陆续升帆,一艘接一艘离开那个简陋的小港口,向着西方的海面驶去。

这也是安德烈亚·罗西(andrea·rossi)的第一次出海。但这次出海并没有得到父亲的同意,安德烈亚此前多次向父亲请求跟随商船队出海,但都被父亲不由分说的拒绝了。至于安德烈亚是如何混上商船的,还要从一个月前的夜晚,一个月前的博斯特港(poster)说起。

博斯特是整个艾斯兰群岛(island)最东部的港口,也是整个西方世界的东大门,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货船,满载来自东方货物,在这里停留,因此,这个位于群岛边缘,本来荒无人烟的小港口,得益于东西方世界爆炸式增长的贸易,快速发展壮大,成为罗西(rossi)商会管辖之下的第二大海港。商人,神甫,马戏团,军官,以及盗贼,骗子,魔法师…形形色色的人开始在这里聚集。而这其中,就包括我们的安德烈亚少爷,他在请求无果的无奈之下,决定瞒着父亲,偷偷出海看一看。因此他在三天前商会中心威尔斯港(wealth)的大街上摆脱了跟在他身边的仆人,叫了一辆马车,快马加鞭的从威尔斯赶到博斯特,而这一切,是在那个倒霉的仆人回到威尔斯府邸报告时,罗西大人才知道的。

商船已经驶出了数海里远,两个水手才把藏在货仓里的安德烈亚拖到船长面前。

“瞧瞧我们这些苦命人里居然多了个紫衣贵族。”围观的水手们窃窃私语。

确实,安德烈亚因为第一次出海,缺乏准备,也没有换适合经历海上风浪的衣服,他现在一副贵族打扮,与船上的水手们格格不入。

“说不定是在艾斯兰破产了,然后想到东方逃难?”另一个水手小声附和。

“都别看了,快去干活!”船长从船长室里出来,跟着两个拿着燧发枪的水兵。而安德烈亚看到船长喜出望外。

“韦维尔叔叔!你手下的这些人太没有礼貌了!”安德烈亚嚷道。

韦维尔(wavell)一直是老罗西的得力干将,他和老罗西在年轻的时候一同在艾斯兰险恶的洋面与其他势力拼杀,才造就罗西家这样的一份家业。虽然说起来罗西商会的势力范围只有艾斯兰四大岛中最东边的伊斯特岛(east)诸港,但是依靠这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罗西商会成为了整个西方世界与东方贸易往来最多的一股势力,积累的大量的财富,是艾斯兰群岛其他的商会,乃至一些西部大陆的大领主都不及的。

可现在的老韦维尔早已头发花白,早难以像年轻那样和海洋上的敌人拼杀,于是他就主动申请负责商会与东方的贸易事务,韦维尔可不是那种能在陆地上待长久的人,时不时要随商队出海,可就在这一次,他却在船上遇到了罗西少爷。

没有办法,商队早已不能回头,韦维尔不得已带着安德烈亚一起出海。

就这样,船队风平浪静地抵达东方的港口,而返航却不得不顶着雾气,每条船只能展开半张帆,在海面上缓缓航行。

安德烈亚很显然是那种三分钟热度的人,他本以为航海是一件让人激情澎湃的事,但海洋上的生活几乎是一成不变的,他的热情很快被磨灭,每天唯一的消遣便是和老韦维尔闲聊,先是聊韦维尔和老罗西年轻时的种种经历,随后就是从天文到地理,无所不聊。

而这两个正处于西方人认知世界边缘的人,倒对整个凯末斯共和国(commerce)以及西方马恩兰(mainland)大陆的诸多事务还有天界与教廷的动向无所不知,并就一些最近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情展开讨论。

不难理解,老韦维尔虽然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艾斯兰群岛的海面上厮杀,但他的足迹也同时跟随着商会的商船到达过西方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而安德烈亚自幼对外界的事物好奇,商人的儿子不同于马恩兰大陆上的王侯子女,他没怎么经历过传统的宗教教育与礼仪培养,反倒在诸多杂七杂八的图书涉猎过程中学到了许多东西。

要说到最近的大事件,无非就是教皇改选。

在西方人的认知中,世界无非是西部的马恩兰大陆,东南部的艾斯兰群岛,以及马恩兰大陆东北部的人鱼岛,姑且不谈那些星罗棋布的诸小型岛屿,对外来人类的认识也就是“能够生产各种新奇的小玩意,提供香料与绸缎贸易的”东方人,以及“极度野蛮的,善于掠夺与杀戮的”北方人。但这些人,在西方人眼中又有另一个角色,那就是:异教徒。

“西方人的普遍信仰是拜伦斯(balance)教,在拜伦斯教控制整个西方世界之前,不同区域的人有着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信仰,直到在历史上的某一天,持秤天使降临人间,向当时阿塔施岛(attach)的国王传达了“圣启”,阿塔施岛是艾斯兰群岛最东边的岛,是两个大陆的衔接之处,也是四大岛中最大的岛,可当时这个小岛由善良的国王:“赐福者”波提夫(pontiff)统治着,在那一天,持秤天使运用“天之镜”,让每一个西方人,上至皇帝,下至农奴,看到了天使向人间的王传达神的旨意,西方人为此震惊,而天使的红秤也成为了永恒的拜伦斯教标志,在那之后,波提夫改头换面,成为了西方世界的第一任教皇。而至于波提夫的家族,身世,却已不可考,有人说,这个人是天界的人幻化的,因为他极为俊美,也极为善良。”

韦维尔在讲述儿时听到的传说,但这种故事在每一个西方人幼年时都会听到一遍,因为这个故事同事讲述了一个道理:“天神会眷顾善者。”没错,拜伦斯教提倡均衡,提倡善行与节制,一任任教皇在神的护佑下统治者人间,统治者神的子民,而整个阿塔施岛就是神赐予教皇的领地。

至少在人们的愿望中如此。

二人相谈甚欢,当说到凯末斯共和国的建立,老韦维尔黯淡的眼神里闪烁了一丝光芒,便娓娓道来这样的故事:

“那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这种事我可是亲身经历过,至于什么波提夫,反正是一代代传下来的,你知道,我是航海家,也是生意人,传说在我们这里,不作数的。要说到凯末斯共和国,就要说到这四个该死的岛,除了最西边的大岛阿塔施是教皇领地,剩下的三个岛,真是多亏了与东方人的贸易有利可图,你要知道,从马恩兰到东方人的港口是多么远的距离!这些可怜的商人们常常中途在这三个荒岛上歇脚,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慢慢地,这些小的歇脚处发展成了一个个贸易中转站,而那些渴求财富的人到了这里,不满足于供人休息获得的那些微薄收入,凭借着这三个岛是东方与西方的天然桥梁,他们开始自己造船垄断贸易,拒绝来自马恩兰的商船通过,一个个小的商会由此诞生,争夺着岛屿上的一个个贸易点,弱肉强食之后,只剩下三个大的商会角逐。”

“其中就有我父亲的商会?”

“是啊,少爷,我们家占据了伊斯特岛,中部岛(middle)的港口是由梅切特(merchant)商会控制着,至于再往西的怀斯特(west)岛,则是格雷迪(greedy)那帮老家伙的,这三家在海上厮杀了数年,终于,他们放下干戈,决定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共同建立了凯末斯共和国,虽然到头来还是各干各的。”

“有时候老家伙们总是很固执哈哈哈,为什么不能早两年对彼此心平气和呢?就像我父亲固执的不让我出海一样。”安德烈亚笑说。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普遍反感格雷迪那一大家子人,前两天梅尔叔叔(mel·greedy)来找我爸爸,我看和他一起的他女儿奥菲莉亚小姐(ophelia)就不错,妞长得好,条也正。”安德烈亚接着说。

商人的儿子虽然可以很博学但也很容易沾染江湖习气,而且没有礼貌。

“格雷迪家从祖上传来的基因就这样,男的一个个英俊无比,女的一个个倾国倾城,但一个个都一肚子坏水。”韦维尔讽刺道。

“说起老格雷迪(指梅尔),他一心想掺和教皇改选的事情,虽然梅切特和老爷都认为作为商人尽量不要去趟教廷的那摊浑水。”

“谁让教皇领地和格雷迪家只隔了一道海峡啊,换做是谁谁不想家门口安生啊,你们也应该为他们设身处地想一想啊。”安德烈亚反驳到。

“话虽这么说,但我们是商人,马恩兰的爵侯老爷们一向瞧不起商人,更别说给我们机会掺和改选了,不如干好自己本分的事,毕竟真金白银才是看的见摸得着的。”

安德烈亚又想起了格雷迪家来威尔斯的那晚,在晚宴上他与奥菲莉亚眉目传情,果然在当天深夜,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奥菲莉亚的门轴传来了吱吱的响声。

奥菲莉亚早知如此,但她还是闭上眼,装作睡着,同事心里又激动又害怕,尤其是当门轴响的时候,奥菲莉亚背对着安德烈亚,虽然闭着眼但嘴角还是在一瞬间微微上扬了一下。

奥菲莉亚从此创下了格雷迪家族女性贞操保持时间最长的记录。

奥菲莉亚装作被门轴吵醒,慢慢翻过身来,一点点睁开“惺忪”的睡眼。

“哎呀,这不是罗西少爷吗,这么晚了来找我,是双陆棋没玩够吗?”

忘了说一句,在他们各自就寝之前,两个年轻人在长辈谈事务的过程中甚是无聊,便在院子的草坪上点着蜡烛,下起了双陆棋,然而两个年轻人的心思可不是在双陆棋上,这一对处男处女,都渴望着爱情的甘甜,但都不好意思主动开口,可安德烈亚虽然没开口,但看奥菲莉亚在他面前卖弄风骚的种种举措,心里也知道今天晚上潜入胜算颇大。

“我感觉你要比双陆棋好玩。”刚说完,安德烈亚便用脚蹬下鞋子,扑到奥菲莉亚身上,索取着她的嘴唇。

奥菲莉亚礼貌性的抗拒了一下,当然,这礼貌性的抗拒有一部分原因是来自她内心深处的一丝丝恐惧,但当安德烈亚和她拥吻时,这种恐惧便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欲望与渴求。

两个人激吻好长时间。终于,安德烈亚的嘴唇离开了奥菲莉亚,两个人长喘着粗气。

“愿拜伦斯原谅我。”说完,两个人亲热在了一起。

安德烈亚就这样神游了好一会,当韦维尔弹了他一个脑壳之后才缓过来。

“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只是在想我父亲现在肯定急疯了在找我呢。”

老韦维尔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充满深意。

“你先好好呆着吧,我去看看货舱,只要别打扰那群倒霉的水手们干活就行。”说完,老韦维尔喝下瓶子里最后一口水,便离开了船长室。

终于,瞭望台上的水手打破了长时间航行的宁静。

“发现了桅杆!但雾气太大,我看不清上面的旗子!”这个水手收起瞭望镜,急忙从桅杆上爬下来,通报最近的大副。

一瞬间,所有人都往那个方向看去,船上响起了铃声,水兵室的水兵们纷纷拿出燧发枪或者长剑,在甲板上严阵以待。

老韦维尔闻讯也来到了甲板上,眼神像一只老鹰一样像那个越来越清晰的桅杆望去,慢慢地,船体的轮廓从雾中浮现。

“是人鱼岛的船!”老韦维尔凭借多年的航行,一看到船体轮廓,便做出了判断。

“给后边的船发信号!让他们紧跟旗舰,附近有危险!”

“看不到后边的船了!”水手惊慌失措,雾又浓了起来,后边跟随的商船和看到的人鱼岛的船都消失不见,所有的水兵都严阵以待,准备厮杀,

突然,一个绳钩从雾里飞出来钩住了船舷,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正巧赶上大雾散去,其他的船在视野范围内居然都不见了,而那条人鱼岛的船却格外清晰,因为两条船之间已经不超过100米远了。

如果只有一条船也好对付,凯末斯的三桅大帆船船体比人鱼岛的私掠船大很多,可很快,这些小船队就像狼群一样,第二条,第三条船也悄无声息地像狗鱼一样游了过来。

俗话说恶虎斗不过群狼。

“快去砍断绳索!”说着,水兵们纷纷赶往船舷,正当一个水兵的剑向绳索砍去时,一根弩箭击中了水兵的手,他痛苦地叫了一声,剑从手里脱落,掉到了海里。

砍断绳索无望,两条船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终于,船舷接到了一起,私掠船上的水兵叫喊着向商船冲来,商船上的火枪手打了一排火枪之后,便扔下火枪,拔出长剑应战。

两条船上的人厮杀在了一起,一瞬间,喊声,哭声,厮杀声,刀剑之间的金属碰撞声,撞针的钝响,海浪声,猎猎的帆声掺杂到了一起,大商船就像一个搅拌着无数药物的炖锅,血水瞬间染红甲板,染红海面,一个个人倒了下去,商船瞬间成为人间地狱。

安德烈亚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他小声呜呜哭着,抱着头,急忙从甲板踉踉跄跄的跑到下层甲板,突然,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也从上层甲板滚了下来,安德烈亚回头看了一眼他,吓得他瘫坐了下去。他环视四周,想要捕捉到一个可以防身之物,他颤抖的拿起一把巡仓人遗留在货仓里的燧发枪,慢慢站起来,枪口颤抖的对准那个滚落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胳膊猛然颤抖了一下,他慢慢艰难地站起身,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害怕地向后退去。这个人全身是血,但好像没受什么伤,在上层甲板上的厮杀过程中一个水手肺里的血溅到了他的身上,正巧他一失足就跌倒了下层甲板。

“你……不要过来。”

虽然这个人鱼岛的海盗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但话语里的颤音与害怕可很容易就能听出来。

对峙了两分钟后,这个海盗看出来了这个衣着华丽的小少爷没什么本事,料他不敢开枪,便趁机向他扑了上去。

安德烈亚浑身是汗,他的手虽然在颤抖,可大拇指十分僵硬,以至于他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手扣动扳机。

“碰——”枪响了。

可是没有考虑到后坐力的安德烈亚直接打到了上层甲板上,那个人却已经拿着长剑,扑了过来。

顿时鲜血四溅。

安德烈亚闭上了眼睛,却发现自己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那他微微睁开眼,却看到那个浑身是血的海盗翻着白眼,倒了下去,他身后是老韦维尔,眼神坚毅,沧桑的手上拿着还在滴血的宝剑。

“拿去防身用。”说完,韦维尔将宝剑装回剑鞘,扔给了安德烈亚,安德烈亚顿时回过神,紧紧握住了宝剑。

老韦维尔捡起那把已经开过火的燧发枪,回到了上层甲板,迎面就是一个海盗,举起剑,恶狠狠的扑了过来,他闪过这一击,用枪托砸在他的头上,砸死了他,然后捡起长剑,继续与海盗拼杀。

“兄弟们坚持住!”老韦维尔在甲板上大喊,他们已经抵抗了小船上的好几批人了,可三条小船此时已经在同一个方向与商船接舷,海盗们源源不断的登上商船。

突然,原本干瘪的船帆鼓了起来,风向!是风向变了!大船的船帆在另一个方向鼓满,就像一个苏醒了的沉睡巨人一样,开始脱离三条小船,风越来越强,一阵狂风让钩索从大船船舷上脱落了下来,大船挣脱了牵引,开始顺风而行,。而私掠船的人匆匆忙忙的去改变帆的方向,想必一时半会是追不上了。

商船的人顿时士气高涨,他们一鼓作气杀死了残留在上面的海盗,然后默契的回到几个关键的岗位,老韦维尔指挥着刚刚脱离厮杀的人去操帆,掌舵,瞭望,他则急急忙忙地去找安德烈亚。

好在安德烈亚只是吓到了,没什么事。

老韦维尔看到安德烈亚没事之后,立刻回到甲板,船上的人还在为死里逃生而欢呼雀跃,就又发现了一条远方的船。

所有人又紧绷了神经,可老韦维尔刚看到船的轮廓,就看出来了这是他们的商船,那条船虽然很模糊,但但从船体判断不会错。

“靠近!”老韦维尔下了这样的命令,已经破破烂烂的旗舰向那条船驶去。

“奇怪,这条船为什么停在了海里?等一下——”

已经晚了,在看清这条船时他们才发现,这虽然是一条凯末斯的商船,但四条私掠船紧紧包住了商船,商船上着起了熊熊烈火,已经没有喊杀声了,商船上的人都死于海盗无情的屠杀之下,两条私掠船也看到了羊入狼口的猎物,便解开钩锁,向旗舰驶来。

“他们到底有多少人!”老韦维尔看着游过来的私掠船,不禁抱怨道。

接舷战又一次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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