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那么容易就会死掉的生物吗？
张淳不敢放慢自己的脚步，不断地绕开树木在林中奔跑，脑子里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已经快五十岁了，有不算很漂亮但十分贤淑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有稳定的工作，挣的钱不算多但足够日常的开销，打算在退休前的这十几年里多攒点钱，退休后就找个环境好的地方买套养老的房子，生活算得上是幸福美满。
然而，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被抓到一个奇怪的地方，套上了奇怪的手环，得知了奇怪的实验，现在又在这个奇怪的丛林里逃命。
很奇怪啊，这太奇怪了吧，为什么自己要受到这样的对待啊，是做错了什么吗，是招惹到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物吗？
脚下一个踉跄，张淳差点摔倒在地，向前又冲了几步后稳住了身形，停下了脚步的他已经没有再跑动的力气了，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只觉得自己已经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了。
汗水从脑门上滑落，挤到了眼角，张淳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擦了一下，却见到自己的手上满是鲜血。
那是他队友的血，是个年仅十五岁的孩子的血。
他抛弃了那个孩子独自逃跑了，失去了作为长者的尊严，当时的张淳完全乱了方寸，只想着逃跑，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深深的羞耻。
明明说过会一起活下去的，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这时，他听到了不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早已草木皆兵的他立刻俯下了身子，将自己隐藏在草丛之中。
咔嚓，咔嚓。
听着脚步声慢慢靠近，张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希望对方不要发现自己。
“我说，你趴在这儿干吗呢？”
然而，事与愿违，对方已经发现了他。
此时的张淳心中还留有一丝不开靠谱的念想，心想这句话真的是对自己说的吗，他真的已经发现自己了吗，自己装死不动会不会有效果呢？
“喂，你没事吧？死了？”
那个人竟走上前来直接拍了拍张淳的身体，这是张淳没想到的，吓得他立刻弹起了趴下的身子，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对方，颤声道：“不，不，没事的，我没事……”
他这才看清发现自己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看上去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男孩，长得很清秀，笑容也很开朗，是个一眼就会让人喜欢上的孩子。在他的身后不远处，还有个同样年轻的女孩，表情有些冷漠，但漂亮的脸庞看上去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那个男孩看着自己，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说道：“啊，大叔你不会是趴在地上想这么藏起来吧？这样可不行的哦，这片草地太浅了，你穿的又是深色的衣服，和草丛的颜色也不搭，非常显眼的。”
“哦……是这样……”
张淳愣愣地看着男孩，突然有种愧疚感，自己先前怎么会害怕这样的两个孩子呢！
男孩似乎是注意到了张淳手上的血，问道：“大叔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你的队友呢？手上的血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你的队友遇到了什么意外，死了？然后你又逃到这里来躲着？”
见男孩三言两语就将自己刚刚经历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张淳也就不再隐瞒，说道：“啊……是啊，这是那个孩子的血，我，我真是个不合格的大人啊，看着那个孩子快死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还把他抛下独自逃跑了……”
“发生了什么？”男孩问道。
“兔子！很大的兔子！长着可怕的牙齿，很长的爪子，吃肉的兔子！”张淳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努力用自己能够想到的言辞向男孩说明着刚才的所见所闻，“有好几只，突然就扑上来了，那个孩子被咬到了，流了好多血。我带着他跑了好远的路，但还是被追上了，他被那些兔子拖走了，我……我太害怕了，就一个人……”
他有些不敢抬起头来，怕看到男孩看不起自己的表情。
“也就是说，你的队友已经死了？”
“死了……我不清楚，应该已经死了吧，之前他就已经出了很多血，有没有什么能够止血的东西，现在又落到那些可怕的怪兽手里……”
“是么……”男孩叹了口气，说道：“真可怜啊。”
张淳附和道：“是啊，真可怜，明明说过要一起活下去的，谁想到这才第一天就……”
“不不不，我说的是大叔你真可怜。”男孩一边说着，一边撩起衣摆，似乎想从腰间拔出什么东西，但却停下了动作，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从背包中取出了一个体积较大的物体。
“诶？”张淳看着男孩对准了自己的弩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大叔，我给你个痛快的吧？”
男孩依旧是那么阳光的笑容，但此时的这个笑容在张淳的眼中已经完全变了质。
“不，等等！为什么要这么做！”意识到死亡逼近的张淳突然嘶吼了起来：“你们还是两个孩子吧，为什么要用这种东西对着别人啊！你们知道杀人会有什么后果吗，这可不是在玩游戏！”
“我当然知道啊，在这个实验进行的过程中，杀人不会有任何后果。”男孩理所当然地说道。
“开什么玩笑……”张淳觉得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要么就是自己疯了，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受不了这种折磨的他又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杀了我呢？一起活下去难道不好么？”
“一起活下去可能也不错，但是，你已经死定了啊。”
自己已经死定了？张淳听后一愣，没弄懂男孩话中的意思，这意思是说他一定会杀了自己么？
“嗯？难道大叔你还没反应过来么？”男孩用好笑的表情看着张淳，耐心地解释道：“具体的组队规则你应该知道吧？当一个人死后，那个人的队友需要在三天内找到另一个落单的人然后登记成为队友，若是三天后还没有登记的话就会从手环注入毒液而死。”
“对，对啊，所以我虽然失去了队友，但我只要再找到一个落单的人，一起登记就好了——啊，虽然这么说好像盼着有谁的队友快点死掉一样，但是多少还是可以期望一下的吧？”
“期望不了哦，大叔，我问你，今天是周一，三天后是周几？”
“三天后是周四——啊！”经男孩这么一说，张淳也终于发现了问题。
“没错，三天后只是周四。”男孩眯起了眼睛，看着张淳的眼神像是看着一具尸体，“组队的登记必须在实验基地一层的服务咨询处办理，但我们在周五下午四点前是不被允许进入实验基地的，也就是说，把这个时间往前推三天，我们至少在周二下午四点后失去队友，才有希望找到另一人进行组队登记。而在这个时间以前，周一上午到周二下午四点的这近三十个小时内，若是有谁的队友不幸死亡了，那么那个人也就彻底没救了。”
“这样……怎么会这样……”得知自己已经必死无疑的张淳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所以啊，与其被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所折磨，不如我现在就来给你个痛快的吧？”男孩再次这么说道。
张淳用他那无神的双眼看向男孩，说道：“你……想杀了我吗？”
男孩点了点头。
“是么……”张淳突然觉得似乎什么都无所谓了，他看向那个女孩，女孩还是那张冷漠的脸，似乎对这边的一切没有丝毫的兴趣。此时的他已经反应过来了，眼前的两个孩子根本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仅仅是开朗和冷淡，那个开朗是纯粹将人命当做儿戏的愉悦，那个冷淡是全然不将人命放在心上的漠然。
他再次出声问道：“你知道杀人……意味着什么吗？”
“不要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男孩露出了有些不耐的表情，将一支箭搭上弩箭，射向了张淳。
在心脏被射穿的那一刻，张淳突然好想再抱一抱自己那和眼前这个杀死自己的男孩差不多大的女儿。
*
“人，真的是很容易就会死掉的生物呢。”柳煜有一点恶心的感觉，抚了抚胸口，将呕吐的冲动平复了下去。
弩箭是昨天下午他又去了一趟商业区，用周渝给的那一百万买的，他已经将那一百万全部转入了自己的资金卡。虽然这玩意儿体积较大，操作起来不是很便捷，射速也不如手枪快，但柳煜觉得这东西射出去没什么声音——至少比手枪声音要小得多，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他走上前去，花了不少力气将弩箭从男人的身上拔了下来，箭比想象中要刺得深，可想而知这把弩的弹射力有多大，据说连熊都可以射死，男人的胸口也确实有一大块血肉被箭的冲击力所绞烂。
这箭可不比手枪子弹多，只有十二支，射一支少一支，虽说用完了也可以再买，但本着勤俭节约的高尚情操，柳煜觉得能回收还是尽量回收的好。
他又搜了搜男人全身，除了一张资金卡外并没有找到其他什么有用的东西。
“在周二下午四点前死了队友就等于自己也死定了，我倒也是刚刚才意识到这回事呢，这么说来，这三十个左右的小时内杀人的效率是最高的啊，杀了一个就等于杀了两个……这么想也不对，一般来说如果有机会的话都会把两个人同时都杀了，不然在另一个人死前的三天内还要注意提防对方有可能的报复，也是很麻烦的。”
他回头看向杨钦，问道：“你觉得呢？”
杨钦阴沉着脸走上前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为什么要杀了他？”
柳煜有些意外的说道：“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从昨天中午开始不管我怎么搭话，你都一声不吭，你究竟是在生什么气啊？”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杨钦没理会柳煜的问题，而是就这么盯着他。
这不是杨钦第一次无视柳煜的话了，柳煜也有点习惯了，但被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还是让他有些不舒服。
“为什么？我不是说过了吗，与其被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所折磨，不如我现在就来给他个痛快的，这样其实是为了他好吧，反正都死定了。”
“就算如此，也没有必要去杀了他吧？让他三天后自己死去不好么？他有没有被恐惧折磨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偏偏要让你来动手呢？”杨钦越说越激动，柳煜第一次看懂自己的这个队友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感情波动。
“不是这个问题……这个实验不就是这样的吗？适者生存，不适者被淘汰，这就是我淘汰他的一种方法啊。我们作为实验体，就该好好地遵守规则去进行实验项目不是么？更何况——”
“为什么你杀了人还能这么冷静啊！”不等柳煜说完，杨钦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
面对突然的高吼，柳煜愣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眼前是杨钦微红的、有些湿润的眼眶，他突然有些慌了，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怎么了么？你不像是会为这些事情生气的人啊，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么？我……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你在生气些什么啊！杀人又怎么了，难道你指望不杀人就能在这个实验里活到最后吗？更何况刚才我从表明要杀了那个大叔到真正动手可是花了不少时间的，你也都看在眼里，你并没有来制止我不是么？那现在我已经把他杀了再来向我说教来指责我又是什么意思啊！”
“我……”杨钦也被柳煜突然的强硬给怔住了，有些不敢看他的双眼，慌忙低下头去，口中低语道：“我没那个资格……”
“什么？”
“不，我……我是问你，为什么你能这么平静的去杀了一个人……在你看来杀人是一件什么样的事？”
柳煜沉默了下来，似乎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或者在组织自己的语句。
他挥了挥手，示意杨钦边走边说，像这种生存竞争中，除非正式设立据点，否则长时间呆在同一个位置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还不清楚这片山脉有多大，目前为止只知道山上到处都是茂密的树林，基本都是些常绿植物，即使天气转冷，仍绿意葱茏，时有几只雀鸟飞起，随着翅膀的扑腾越升越高，在空中像是巡视般盘旋了几周后，又落回树林中。
行走在树林中的两人被凝固了空气般的沉默包裹着，只能听到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许久，柳煜紧了紧自己的围巾，开口说道：“杀人，确实是一件挺难受的事情，可能你没看出来，刚才我可是差点恶心地吐了，但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我们不想去做却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这个实验已经开始了，我们没有能力让它停下来，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循它的规则，按它所说的竞争起来，但也要在其中保持一丝清醒。不能让生存的压力完全压垮了自己，留下那一丝清醒，找到能够脱离这个实验的方法，人只有活着才能被称之为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因此，不要因为杀了人而有过多的罪恶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不要想着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杀人，那样反而会更容易引起自责和内疚。更不要等到别人动手了才还击，先下手为强，否则后悔的一定是我们自己。”
说了这些以后，柳煜扭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杨钦，见她没有出言反驳，似乎是默认了的样子，便继续说道：“虽然刚开始觉得很荒谬，但我们必须尽快地将自己带入到角色中去，在这个实验中，我们都是实验体，就好像在大自然中，能够选择的角色只有捕食者与被捕食者，要选择哪个角色，实在不是个问题。在没有其他的合理方法之前，想要脱离这个游戏唯一的选择只有自杀，不过我倒是没有想过自杀，因为如果连自杀的勇气都有了，为什么没有勇气尝试着活下来呢？没有拼搏过，又怎么知道没有其他的方法突破呢？既然不想死，那么就遵循这个实验的规则，杀死别人，或是被人杀死，直到剩下最后的十个人，或者凑够一亿的达尔文币。”
柳煜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其中一个方向的草丛有明显被踩压过的痕迹，上面还沾有不太明显的血液，想来应该是那个被自己杀死的大叔逃跑过来的方向。他从口袋中取出指南针确认了一下方位，朝着那里走去，那个男人死前说的话中有些令人在意的地方，他想去一探究竟。
用手拨开树枝的同时柳煜的嘴也没停下来，接着说着：“关于对杀人这件事的看法嘛……其实，很可能是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了吧，我一直都不觉得杀人是件多大的事儿。野兽会为了争夺食物和地盘而咬死自己的同类，人也一样，为了生存下去而杀了人，这有什么错吗？人类既然已经杀了那么多种生物，何必在乎多加一个人类自己。为什么可以杀死其他生物，对自己的同类却心慈手软？还是说，作为地球上众多的生命之一，人类与其他生物不一样？是啊，确实不一样，人类与众不同，因为我们有着无可比拟的智慧，所以我们自命不凡，认为自己就是最伟大的生命体，自己不需要去遵循那些残酷的丛林法则，自己不可以死，死了，就是错误。人类那可笑的骄傲不允许这种错误发生在完美的自己身上，这才有了法律，判定杀人者应受罚——我们是不是都忘记了自己的祖先曾经作为古猿为了食物而相互厮杀的时代呢？目空一切、狂妄自大的人类杀死了数以万计和我们一样拥有生命的蝗虫、老鼠，理由是他们有害。但世界上有害的人类又何止数以万计，全杀了又如何，反正也是一条命，七十多亿人死上那么几万个也不会破坏生态平衡，你说是吧？所以，杀人在我的概念里和杀了一只虫子没什么区别，我杀人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充其量也只是觉得好麻烦啊，不过为了活命没办法。”
“我可看不出你刚才杀了他时有什么觉得麻烦但是没办法不得不做的感觉。”默默地听了许久的杨钦终于回了一句话。
柳煜有些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我应该已经差不多回答完你的问题了，我们换个话题吧，你听到之前那个男人说的话了么，他说他之前遭遇的东西。”
“什么？”
“兔子，很大的兔子，长着可怕的牙齿，很长的爪子，吃肉的兔子。”柳煜说道，“因为人们一直都只给兔子吃胡萝卜和青菜，因为就形成了兔子是吃素的这种观念。事实上，兔子本就是杂食性动物，也可以吃肉，有时候母兔就会把自己刚生出来的那些不健康的幼崽给吃掉。只是它的消化系统并不发达，肉食只能偶尔吃一次，不能经常吃，经常吃会弄坏肚子的。虽然兔子吃肉不怎么稀奇，但可怕的牙齿，很长的爪子……这我就没听说过了啊。”
“嘘——”杨钦突然拉住柳煜，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又摆了摆手示意他蹲下来躲在灌木后面。
柳煜乖乖照做了，但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向杨钦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杨钦摇了摇头，暂时没有解答他的疑惑。
五秒，十秒，二十秒……也不知多了多久，就在柳煜因为双腿过于酸麻而受不了了的时候，杨钦终于站了起来。
赶紧跟着站起来的柳煜舒展着自己的双腿，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有人经过。”
“诶？不会吧？”柳煜望了望四周，没见哪里有人走过的迹象，“你别蒙我啊，我可一点动静都没发现。”
“对方的潜行手段很高明，我也差点就被骗过去了，不会是个简单的人。和这样的人动手非明智之举，所以我才会拉着你躲起来。”
“也就是说，那个人已经离开了？等等……你的意思是，只有一个人？”
“至少我只发现了一个人，也不排除有其他潜行手段更厉害的人骗过了我的感知，不过确实是已经离开了。”说到这里，杨钦用有些抱怨的眼神看着柳煜：“我觉得其实那个人已经发现你了，只是没动手而已。”
“怎么可能！我不是听你的话一起好好的躲着么？”
“既然那个人精通潜行，那么想必反潜行手段也相当擅长，就像会装炸——会装电脑的人也会拆电脑一样。说实话，你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已经不协调到我都快放弃隐藏了，好像这灌木里塞着一个电动马达一样。”
“有这么严重？”柳煜静下心来体会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呼吸声也就算了，心跳声你是怎么听到的，连我自己都听不到。”
“我也听不到，怎么可能听得到，随便说说的而已。”
“……”柳煜被杨钦这句不知算不算笑话的话给弄得有些无语，就在他考虑着要说些什么来回敬杨钦时，远处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嘶吼。
柳煜形容不清那个叫声，有点像老鼠吱吱的叫声，但老鼠绝不可能发出这种如狮虎般的咆哮。至少可以确定，那绝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向着发声源走去——人类就是这样，不论面对的是什么，只要心存好奇，就会去一探究竟，即使明知那里很危险，有可能会丢了性命。
根据声音的大小判断，距离应该不太远，确实他们没走多远就看到了眼前似乎有几只体型庞大的生物挤在那里。
柳煜从包中取出望远镜看了过去，心中暗叹这望远镜简直棒呆了，比自己以前买的那些好了不止数十倍，果然花大价钱买下它没错，一分钱一分货。
“那是……兔子？”柳煜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他所看到的是几只长得有美洲狮那么大的兔子围在那里，大部分兔子都是棕色和灰色的皮毛，也有几只白色的。它们的耳朵高高竖立着，嘴巴和前掌部位都有明显的血液沾染，不论是前掌还是后腿都长着看上去就无比锋利的可怕的爪子。在柳煜的印象中这么长的爪子只有在树懒身上看到过，但很明显眼前的这些爪子可不是用来抓住树木的，而是用来撕碎猎物的。而他们的牙齿也和普通的兔子不同，那是完完全全的食肉动物才会有的利齿，两颗门齿更是长成了剑齿虎般的样子，即使合上嘴巴依然裸露在外的巨大门齿。
几只兔子围了起来，圈子的中心是两只体型看上去更大一些的兔子，一只是白色的，一只是褐色的，柳煜简单判断了一下，觉得他们可能是在争抢猎物。围观的每只兔子手上都握有一部分食物，或是骨头，或是肉块，其中有一只捧着一个心脏，而中心那只褐色的兔子则是抱着整整一条大腿——人的大腿，大概就是那个大叔说过的他可怜的队友了吧。而白兔似乎不满意这种分配方式，向着褐兔发出了挑战，获胜的那只将得到剩下所有的食物，以及族群中的领导地位。
“吱——”
中心的两只兔子又叫了起来，兔子的叫声和老鼠有点像，尖锐刺耳，加上此时是用于示威，用咆哮发出的叫声，即使身在远处，柳煜也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魄力。
“你看到什么了？”一旁的杨钦问道，因为望远镜只有一个，柳煜使用的时候她只能在一旁干等着。
“兔子……好多兔子……”
“兔子？”杨钦有些不相信，兔子能发出那么可怕的叫声吗？她干脆一把抢过了柳煜的望远镜，朝着远处看去。
这时候，两只兔子的搏斗已经开始了，白兔率先攻击，直起身来挥出一掌往褐兔的脑袋上打去，看不出来它们这么庞大的身躯还能如此灵活，而褐兔则是硬抗下了这一击，直接放下手中的食物，扑了上去，将白兔压倒在地上，拼命撕咬着白兔肩膀与脖颈的交界处，锋利的牙齿贯穿了白兔的皮毛，鲜红的血液从撕咬处迸射而出。
被咬伤的白兔开始痛苦地嘶吼着，扭动着身躯，利爪不断往褐兔的身上抓去，这招也卓有成效，褐兔放开了咬着白兔的嘴巴，转而也用爪子抓挠白兔的头部位置。两只兔子就这样扭打着，直到最后，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白兔的动作渐渐地变得无力了起来，最终被褐兔狠狠地拍在了地上。
褐兔拾起了作为胜利者证明的食物，冲天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伴随着头领，周围的兔子也都附和着发出了叫声。
“那是……兔子？”杨钦用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说出了和柳煜一样的话。
“又发生什么了？”柳煜夺回望远镜看过去，“哇！这……这是已经打完了？好多血……那只白色的家伙好惨啊。”
“那是什么东西？”
“那个？兔子吧……或者说，狾兔？”
“狾兔？”
“我在任务列表上有看到过，是个a级任务，收集狾兔的门齿，看它们的门齿那么明显，又是兔子的外形，大概就是狾兔了吧。”
“我不是问这东西的名字，我的意思是……这种怪物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这个岛上的？兔子里面应该没有这样危险的品种吧？”
“确实没有，反正我不知道——糟糕，快跑！”
说到一半的柳煜赶紧收起望远镜，拉起杨钦的手臂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刚才在望远镜中他看到那只褐色的狾兔耳朵动了几下，然后就把目光移向了自己这边，两颗长长门齿上的沾血的鼻子微微耸动。
兔子的听觉相当灵敏，长长的耳朵就是做这个用的，而且它们的嗅觉也绝不亚于犬类生物，相隔很远兔子就能感受到动静，只不过这点用在一般的兔子身上是用于自保的，如今用于这些狾兔身上就成为了捕猎的雷达。
“跑！跑！别回头！”
柳煜听到身后的吼叫声，用他大概是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向前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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