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这方的问天背着丁瑶星夜兼程，赶到药王谷时已近第二日清晨，一进谷内庭院便见院中一片狼藉草药仙芝均已被毁。问天惊讶之下却见屋内走出一个桃粉衣裙妖娆妩媚的女子，正是魔族掌旗使胡姬，胡姬不知如何心态竟将魔主的命令说与问天。魔主时幽冥与问天有夙怨纠葛，听得丁瑶被无道所伤火速命胡姬前往药王谷除掉药王毁去仙药，药王一去龙族不会对问天施以援手，丁瑶必会不治身亡，届时问天必是痛苦一生同无道也再无和解的可能。这一手棋可谓是一石二鸟，既报复了问天亦削弱了龙族。

胡姬使命完成飘飘然化雾而去，问天挂心丁瑶无力同她纠缠，背着丁瑶进了房内却见药王所藏仙药医书均已被毁，这下真的是无救了。问天见丁瑶脸色愈发苍白再一次感受到了绝望，母亲去世时他无能为力，丁瑶重伤垂死他依旧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生命的流逝。问天无力的伏在丁瑶身旁痛哭出声，他才发现丁瑶早就在他心里了，只是被仙乐复活一直蒙蔽着内心，他才发现他喜欢丁瑶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瑶瑶，是我对不起你。”

“若你有事，我一定不惜任何代价为你报仇，然后在你坟前自刎谢罪。”

“都是我不好，竟害你枉死。”

问天心下悲痛万分竟晚了好些时候才发现屋外有人，警惕地收敛神思转出门去迎面而见却是仙乐荣狄二人。问天满心都是丁瑶未曾发现仙乐一双美眸满是哀伤，他恳求仙乐救救丁瑶也未见仙乐眼底的苦内心的伤。仙乐一改往日慈悲之态，出言犀利逼得问天不得不直面内心，他终于亲口承认他喜欢丁瑶，爱若生命那种喜欢。

仙乐是女娲大神的护法弟子功力深不可测，可终究是再生之人以往的功力所存不过十之三四，靠着神兽白泽的血苟延馋喘挨着日子。苍龙曾同仙乐一道除妖治水，仙乐自然有化解龙族剑气之法，可这寒毒确实难住了她，非龙族之人若中龙族寒毒必要龙族秘药再以龙血为引方能根除，仙乐只能以灵力压制着寒毒勉强为丁瑶再撑些时日。日复一日的运功压制也不是办法，她是再生之体实在受不住如此耗费灵力，还总会有压制不住寒毒积发的一日，问天同无道兄弟不睦已久龙族不一定会给问天这个二殿下面子，仙乐想着不若自己去龙族找无道讨些解药，念着父辈的情分多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她情急之下却没考虑到是谁伤了丁瑶。

无道看着温嫣一夜未眠那些他不愿再去想的往事通通浮上心头，内心五味纷杂干脆出门去走走，临走时也不忘给竹楼下了结界，哪怕是走得不远也怕温嫣会出事情。爱上一个人如同有了世上最坚硬的盔甲和最致命的软肋，温嫣如同罩上了盔甲拼命的修习强大，无道却有了致命软肋，再不复往日无牵无挂铁血心肠。

月已西沉，竹林里微风瑟瑟，无道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已走出了紫竹林，走近了村落大道，回神却见已走到苍龙的圣庙之前。苍龙治水拯救万民，于人间人人传颂处处供奉，此处的圣庙虽小却打理得干净香火旺盛。

“父王，你若知今时今日龙族的境况我和问天的境况，可会后悔？”无道望着高高供奉着的苍龙粗陋的神像喃喃出声，若你知道龙族堕妖之后实力大减可会后悔治水救那些低贱愚蠢的人类？若你知道母亲逝世问天同我于时间苦苦挣扎可会后悔同那个凡女相爱？一千年前的无道被父母保护着长大，根本不曾知道当年事情的经过，只是一夕之间父亲失踪等回来的却是天劫，母亲因劫重伤虚弱不堪，父亲自戕后母亲也烟销魂散，短短不过数月父母均逝，无道不得不逼着自己强大起来。

“不曾后悔。”霎时间圣庙之内光华大作，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无道上方响起，他看见那尊粗陋的神像缓缓显出人形，无道急切的望着苍龙的化身，苍龙的脸上还是从前那样慈爱的神情。

“父王！”无道素来不融冰雪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喜，“父王，真的是你吗！”无道一眼不错的盯着苍龙的身形，虽是虚空幻化可那确实是苍龙，是他记忆里威武高大宠爱他教导他的父亲。

“吾儿仅千岁之龄一己担起龙族的担子带领龙族强盛安居，父王以你为荣！”苍龙自去后残魂游走在天地之间，他一直看着他两个儿子慢慢长大，他们的每一件事他都知道。

“那你为何将三叉戟交给问天，难道我不配做龙族之主吗？”无道听见苍龙的话欣喜过后却是满腹委屈。

“那是三叉戟自己的选择，三叉戟伴吾治水除妖受万民供奉传颂，早已化为祥和仁慈的法器，问天长于三界受尽苦楚却仍有一颗赤子之心一心保护着人间，三叉戟才会选他为主。你是龙族唯一的继承人，也只有你才能做龙族之主带领龙族强大繁盛，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苍龙听着无道竭力隐忍的委屈也是叹息不止。

“你方才问父王可有后悔，父王答你不曾，凡人虽弱小却也是生命，万民在灾祸中挣扎求存我们龙族有控水之力出手相助自是义不容辞，哪怕天帝降罪也不言悔，只是连累了龙族子民至今心下难安。同问天母亲相遇相知相爱亦不曾后悔，遇见她才知道过往千年是一片灰暗的，她是我的第一笔色彩第一缕光辉，可为此连累了汀兰害她殒命哪怕我以死谢罪也不能原谅自己给你母亲带来的伤害。这些年来见你努力让自己强大独自带着龙族希望走得艰难，问天在三界之中受尽磨难，留下你们在世间饱尝辛酸我却是后悔的。可是孩子，你们终究要长大的，父王虽愧疚却也欣慰，我的孩子们都不曾让我失望。”

无道听着父亲昔日慈爱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沧桑忍不住心下一酸，这么多年压在心里的委屈终是化解在父亲的关怀里。

“这些年来，我努力让自己强大，只有强大到天帝都不敢轻视才能让龙族有获得神籍的希望。”

“我并非是要问天性命，可他实在是听不进好言相劝，族中长老多番以三叉戟阻我，若不拿回三叉戟终不能名正言顺的登位。”

“我动了凡心也跟您一样爱上一个人间来的女子，她是我唯一想珍惜爱护的人，可我怕终有一日会步了您的后尘，我这样的选择真的正确吗？”

“吾儿，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我与汀兰以你为荣，你永远是我们骄傲的孩子。父王相信你能够成为龙族最伟大的君主，也相信你能守护好你珍爱的一切，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父王当初的选择。若有可能，父王希望你能替我照顾问天，我对问天的亏欠远大于你，他一出生我便抛下他们母子回了南海，父王对你的宠爱和教导是他从不曾拥有过的，你们是彼此世间唯一的亲人希望你们能放下心里的隔阂一起光大龙族。”苍龙看着下方苦恼委屈的无道仿佛回到了千年前的南海，可他的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无道，好自珍重，凡事尽力而为莫要逆天行事，父王会一直守护着你们。”苍龙的声音越发飘渺，身形也渐渐模糊，轻风里飘摇着恍若一缕青烟。

“父王！”无道看着苍龙的身形消散在一缕晨光里，伸出手去抓住的也是香案上的飘渺烟火。

无道久久地立在神像之下，直到不远处的村落响起一声鸡啼才回过神来。一步一步走出圣庙，无道浑身沐浴在初阳的光辉里，这一千多年来他第一次如此轻松，父亲的解释和认可无疑是一剂良药让无道可以彻底敞开心扉。

踏着清晨的日光衣角拂过晨露沾湿了衣摆，无道在近竹楼的小道上却看见了一抹绯红立在竹楼前，是慕莲。

“你来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