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大山越过洞门的桎梏，冲了进来。

遮天蔽日，顶上除了那两团黄光，黑压压一片。穿堂风从被崩开的洞口位置吹过，气流凉飕飕的。

图拉什猛然将照明球抬起。

那是张巨大的、死气沉沉的、棱角分明的金属人脸。它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甚至可以数清楚脸上有多少个褶皱。

恐惧如浪潮般袭来，一波接着一波，直达大脑。除了无名、图拉什与瑟琳娜，其他人几乎是一屁股坐到地上。

燃烧着的双目一一扫过众人。

“目标已确认。种族:长老，三人；未知，五人；“它发出声响，眼睛由黄转绿。众人这才注意到这是台巨大的魔像。

“警告，警告！侦测到虚空能量。”焰火突然重新在它眼中跳动。它抬起机械巨手，猛然向无名与图拉什扫来。

两人一左一右，扑倒在地。巨拳拍到地面，石砖登时四分五裂。

第二拳接踵而至，直指无名。他还趴在地上，躲肯定是来不及了。

“要完！”无名脸白得吓人。

叮的一声，有东西从它身后旋转着弹出。巨像脸上火焰熄灭，周身冒出白色烟雾，一动不动。人的喘息声，蒸汽的嘶嘶声交织在一起，然后是玻璃与石头接触的清脆弹跳声。

“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是图拉什的的声音。“就是抖得厉害。”

烟雾散去。

巨人的铁拳悬停在无名脑袋上，近在咫尺。

吉雅把无名拉起，他冷汗直流，也吓得不轻。

“别问我感觉如何。”无名朝图拉什说。“我知道你想问，但我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想说。”他伸出另一只手。

图拉什把皮袋递给无名，看他勉强咽下一口酒浆。

“这是不是银色联邦那些怪人鼓捣出的泰坦？“瑟琳娜站到巨像脚边，她的身高尚不能够到巨像的脚踝。

“更像是泰坦的某种原型版本。“酒壮人胆，无名也凑了过去。

他敲了敲巨像，金属的钟鸣响起。“我见过的泰坦要小得多，也不似这般里边中空。”

“有谁认得这是什么吗？”艾扎将本属于巨像的零件拾起。像是个被拉长的六棱柱。

“杉提瑞水晶！”沙默斯惊呼。“好东西。”

“我们就是用它给城市管风琴充能，一旦卸下，从传讯室发出声音就变得又闷又小。”见其他人投来询问的目光，他解释道。“这个魔像可能也有相似的构造，所以水晶一被弹出，它就立马不动。”

“很好。”无名说。“看样子我就是靠这个宕机的储能水晶捡了条命。”

他们小心地将水晶收好，从巨像脚底下穿行而过。

“那铁疙瘩发飙前，说了句虚空能量。”图拉什悄悄凑到无名身边。“你觉得是什么意思，老大？”

“我也在想那个魔像，它目标好像只有我俩。”他侧过脸。“你脑子里有没有一段很诡异的记忆，或者声音。就像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图拉什一楞。

“酒后狂言。”他拍拍图拉什肩膀。“别瞎想，兄弟。”

“有的。”图拉什突然笃定地说。“打记事开始就有，我一直以为那是我的前世。”

无名双眼微微一亮。

“你说的那些怪话，即使明明是第一次听说，但偏偏就有那么点印象，能让我明白大致意思。”他补充道。

“那个世界长什么样？”

“世界是圆的；到处都是人类；跑得贼快的盒子；叠得老高的方块房；水晶很薄，能反射不知道哪个地方的影像却不值钱；酒不甜而且很辣。”他眨巴着眼。

“或许这段多出来的记忆就是巨像所说的虚空。”他说。“水晶里有没反射出我们这个世界的样子？”

图拉什想了想。

“没有。”

“我有。”无名说。“但不像是反射，更像是预言。”

他顿了顿。“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与那段记忆分毫不差。如果它所描述的真是世界走向，乌鸦领可能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

“什么大事？”

“兽人起义。”无名说。“领头的也许叫魁落克。”

“魁落克？”艾扎突然转过身来。

“你认识他？”图拉什问。

艾扎点点头。“族长娶亲时见过，他是额赫拉的哥哥。”

“月牙脸？”

“鼻子是塌的，从侧面看是有点像轮新月。”

图拉什满脸的不可思议。“你现在就像个神棍，老大。”

“我知道。”

“你这种情况，该不会是精神分裂吧，老大。”

“不清楚，可能跟双重人格更像些。”

“或者，穿越？”

“不可能。”他笑起来。“我还是我。”

无名猛然回头。

“怎么了，老大。”

“没什么。”他说。“也许是我听错了。”

...

...

巨像颈部的金属板发出声锐响，然后向外弹开，青烟从里边冒出来。

一个蓝皮肤的小鬼从中钻出。

“我早跟你说过，苔丝。”他叉着腰对里边吼。“别轻易换成自动模式。”

“操纵？”另一只小手从巨像内伸出。“快拉我一把。”

两人坐在魔像上，哼哧哼哧地喘气。

休息一会之后，苔丝掏出个小本本，开始写东西。

“昆。”

“你说。”

“我们刚刚是不是差点杀了人？”

“如果蓄能水晶的弹射装置慢上那么一秒的话。”

被叫做昆的小鬼站起来，趴到苔丝肩上。

“自动模式警戒半径有多少？”苔丝仰起头。

“400码上下”

“龙骑兵ⅳ型魔像自动模式，警戒半径400码。”她边说边写。

“穿透性呢？”

“勉强够到ⅱ级吧。”

“自重730吨，不是750。”昆检查出一处错误。“机背甲没法装。”

“这里加一条。”小鬼指着本子上一处。“急停装置：极不可靠。”

“如果操纵杆没锈掉呢？”

“我只看实际效果。”

“好吧。”苔丝举手投降。

她合上本子，两人从机甲上滑下来。

“这是最终版的杉提瑞龙骑兵魔像了吧。”苔丝侧脸望向昆。

“不，还有个ⅳ型改，我在导师的实验室见过。”

“据说是蒂法的试作品。”他补充道。

“做嘉德娃大人的学徒真好。”苔丝眼中满是憧憬。

“拉扎克大人只是有些......偏执，造诣其实挺高，嘉德娃大人不止一次向第一执事提议为他升职。”他赶紧岔开话题。“你确定以它为原型机制作参赛魔像？”

“当然。”

“那只能先切割了。”他说。“我咒力太低带不走那么大的东西。”

“都记在脑袋里了。”她扬起小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