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若素的笑还未收回，直接撞进了曾九思的目光里。

她吓得惊呼一声放下帘子。几息后，她又悄悄拉开帘子望过去，寻不见曾九思的身影，宁若素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真是虚惊一场，她怎么会看错了呢！

“姑娘，曾大少爷骑马过来了。”小桃听到马蹄声挑帘见到俊雅的曾九思，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

宁若素的心口却一缩，这么说刚才真的是九哥哥？

他看到了，自己该怎么办？

宁若素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拉住小桃威胁道，“待会儿九哥哥若说起今日事，你一定要说是你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否则本姑娘让母亲把你卖到瓦子去伺候男人！”

万般不愿的丫鬟小桃只得点头应下。

说话间曾九思赶上安若素的马车，隔着车帘轻声问道，“师妹可在？”

安若素定了定神才回话，“是九哥哥么？”

果然是她！曾九思回首路边依旧失魂落魄的安其堂，心中第一次对他的小师妹升起一股厌烦的情绪。厌烦她与别的男人有瓜葛，厌烦她算计自己，害得自己被恩师责骂。

“与师兄到望春雅筑吃茶，可好？”

又是望春雅筑？安若素有一种要大事不妙的直觉，拒绝道，“九哥哥，素儿不太舒服，咱们改日再吃茶，可否？”

听不到曾九思的回话，宁若素挑开车帘见他已跨马离去，根本没给自己拒绝的机会。

宁若素惶惶不安地进了望春雅筑，见曾九思选的竟是方才安其堂订的梅字号雅间。这是巧合还是刻意的，他要做什么？

宁若素攥紧帕子让自己冷静下来，迈步走入雅间中。

雅间内的字画、桌椅、茶具都以雪和梅为题，布置得清幽雅致，她同样雅致的九哥哥坐在这里真是再合适不过。

不管他如何生气，这个男人已是自己的未婚夫婿了。宁若素静下心来，端起可爱又憔悴的笑，坐在曾九思对面，脆生生道，“素儿帮九哥哥泡茶，好不好？”

曾九思抬头深深地看着对面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师妹。

被他这样看着，宁若素先是羞涩，后是慌乱，再垂泪。曾九思只是静静看着，若是他所料不错，师妹下一步要说她与安其堂不熟，所有这一切都是丫鬟做的吧，她以前做错事怕被责骂，都是这么开脱的。

果然，宁若素嘤嘤哭泣着道，“素儿也不想的，素儿只是来买水粉，小桃说安其堂要想与我话别。素儿觉得不妥才没来这里，他在路边拦车素儿都没理他，九哥哥……”

曾九思听不下去了，抬眼看着一旁垂首不语的小桃，师娘亲自给师妹选的丫鬟，岂会如此不知深浅？是自己太纵容师妹了，所以让她觉得自己可以随意欺瞒？

“小桃。”

“奴婢在。”小桃屈膝行礼。

“宴会那日师妹在房中摔倒，你说当时你去针线房取衣衫未归。去针线房只有花园紫菊边一条直路，你留姑娘一人在房中，应是很焦急地走这条路才对，为何我没碰到你？”

曾九思没有问方才的事，而是直接问起宴会那日的情形，小桃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沉着应对，“奴婢先去了夫人院里，才去的针线房，所以没碰上少爷您。”

“夫人陪着客人在花厅饮茶赏菊，你去夫人院中做什么？”曾九思追问，没有怀疑师妹之前，他自然不会多想，现在这些细节简直是昭然若揭了。

小桃不慌不忙地道，“因为启程在即，姑娘的大部分衣裳已经装箱抬到夫人的院里。奴婢先去夫人院里找衣裳没找到，才去的针线房取前两日让绣娘改的那一套。”

宁若素满意地翘起嘴角，这些都是她们提前商量好的，岂会有纰漏。

“什么衣裳？”曾九思扫了一眼暗笑的宁若素，接着问。

“是……”小桃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的道，“里衣和秋衫。”

“师妹的贴身衣物，可以从针线房拿来直接穿戴？”曾九思慢悠悠地问，宁若素也羞涩气愤地抬起头。

小桃跪下回话，“是奴婢疏忽，把姑娘的贴身衣物装箱又寻不到，才出了这样的纰漏，委屈了姑娘。”

宁若素见小桃都认了，嘴角又微微翘起。

曾九思不再问小桃，直接对宁若素道，“你这丫鬟的确比你机灵。”

宁若素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曾九思，便听他说道，“你方才的几番神色变化，已道明了实情。”

宁若素委屈地撇着小嘴儿，“素儿不明白九哥哥在说什么。”

“百密定有一疏，恩师和师娘没细查当日事，要么是相信你不会如此乱来，要么是因为木已成舟只得帮你遮羞。事到如今师妹还要对我说谎？”曾九思痛彻心扉地站起身，“既然如此，九思这就去禀明恩师请他和师娘彻查此事，为九思洗去这平白担上的好色无耻之名！”

见他转身就走，宁若素慌了，立刻伸手拉住曾九思的衣袖，“不要，九哥哥，不要！”

曾九思的心也像是把她的手抓住了，疼得说不出话。他深吸一口气才吩咐跪在地上的小桃，“出去！”

小桃慌忙起身到雅间外与曾九思的小厮一同守门。

雅间内，宁若素嘤嘤切切地哭求着，“九哥哥……”

多年的情谊仍在，曾九思的心岂会不疼，他叹息一声，“师妹做这样的事，可把父母、九思放在心里？”

“素儿心里只有九思哥哥，只想嫁给九思哥哥！”宁若素立刻表明心迹。

曾九思皱眉，“你如此欺瞒算计我，可有一分尊重？夫妻携手共度一世，若连尊重与信任都没有，还有和情意？”

宁若素的心跟着他的话就是一颤，“素儿不是没想过其他方法，只是都行不通。爹娘不同意，九哥哥不肯娶我，你要我怎么办”

曾九思看着她委屈又倔强的小脸，心中一时茫然，“没有办法你便毫无顾忌地踏入歧途，算计安其堂，让他背井离乡，再找恶婆子让他难堪退缩？有朝一日我不称你的心意了，你是不是也会这样对我？”

宁若素用力摇头，“不会，素儿不会，素儿自记事起就喜欢九哥哥了，素儿心里九哥哥比爹娘、哥哥还重要！”

“我一直怀疑一件事。”曾九思忽然问道，“我的未婚妻、你的姐姐宁若云，本来好端端地待在小院里，怎么会突然走失？”

只这一句话，宁若素便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