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幽可……真能睡……
这是南斋和沈钰的共识。
他们从辰时等到巳时再等到午时,棠幽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现在已经未时了,南斋实在等不下去了,于是把棠幽摇醒了。
棠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猛烈的眼光照的眼睛都难睁开,“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未时了。”南斋急得跺脚。
“你们怎么才叫醒我?”
“……”二人无言以对,皆在心中腹议:因为你睡得实在是太香了!
“来不及了?”棠幽见南斋这样,还以为要赶上不上了。
沈钰回答:“现在赶路时间还很充足。”
棠幽慢悠悠地站起身,扭了扭脖子伸了伸懒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南斋追上去,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打开,里面有几个新鲜的果子,“棠幽,这是我跟沈钰摘的,你尝尝。”
棠幽随手拿起一个果子,咔滋咔滋地咬了起来。
沈钰的手上也拿着一个咬了几口的果子,她走上前用手肘推了推棠幽的手臂,“你这家伙一点都不客气。”
棠幽咬下一口果子,含糊不清地回答:“昨晚的烤肉。”
南斋哈哈地笑:“算得倒是挺清楚的嘛。”
三个人走了好一会儿,棠幽突然停了下来。
南斋和沈钰顺着棠幽的目光望去,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
“这湖怎么了?”沈钰问。
……
温柔的月光倾洒在四周,微风吹皱水中的圆月,一圈圈涟漪在湖面泛起。
“先生,你希望我成为你的徒弟吗?”
暮春的夜晚有窸窸窣窣的虫鸣声,像一曲小姑娘哼出的曲,细细的,脆脆的。
他依旧仰头看着天边的皎月,她始终低头看着浮光跃金的湖面。
她听见他说:“嗯。”
……
棠幽回过头,气定神闲地往前走,“没什么。”
沈钰和南斋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双双耸了耸肩。他们很快就跟上了棠幽的脚步,将刚刚的小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最后一关就是比试大会了。
能来到最后一关的算是半个天姥山弟子,这个比试大会不过是用来查看弟子的资质如何,这样三位掌门可以根据弟子的资质,选择自己想要的关门弟子,剩下的弟子就是普通修炼。
离比试大会正式开始的日子,还有两日。
今夜十分难得的下起了雨。
叮叮咚咚——
雨水不间断地敲在屋顶上,在静谧的深夜里有一种别样的动听。
棠幽放下手中正在篆刻的铜片,慢悠悠地走到窗口,这雨下起来就像深蓝色天空落下来水帘。
即便不爱读书的她,也在这动人的场景中,想起了人间有诗言:春潮带雨晚来急。
棠幽双臂搭在窗框上,雨滴飞溅,跳进木窗里落在她的脸上。她干脆仰起头,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雨水给她带来的清凉。
“站在窗边做什么?”
棠幽睁开眼睛回过头,脸上汇集的水珠顺着脸部的轮廓滑下来。
“过来。”他说。
棠幽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任由脸上的水珠滑下。
蒹白见她坐下后,伸出手做出要把脉的手势。
她自觉地撸起袖子,露出手腕将手放过去。
过了一会儿,蒹白从袖口拿出一个红釉小瓷瓶,“一次两颗,每日两次。”
棠幽点了点头,接了过来。
蒹白似乎并不着急离开,他提起满是酒香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棠幽单手撑着下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举动。
这次的酒,很烈。
在叮咚作响的雨夜里,他喝出了西北大漠黄沙翻滚烈烈长歌的感觉,因着现实中的反差,反倒成了一种奇异的享受。
棠幽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后,摊开手掌,“先生无欲无求、孤寡一人、不好女色、不沾荤腥,”她每说一个特点,就弯曲一根手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出家人呢。”
蒹白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在想,这小家伙的脑袋都装着什么,说话这么有意思?
他轻轻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棠幽的眼睛亮了亮,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先生是有欲求、不独身、好女色、沾荤腥的啊。”
蒹白举杯的手顿了顿,面露无奈地看向笑得快趴在桌面上的棠幽。
厢房内只有二人就坐的木桌中央点了烛火,微弱的烛光照在二人的脸上,身后皆是一片昏暗。
屋外风雨琳琅。
比试大会开始了,为期三日。规则很简单,双脚离开比试台既为输。
棠幽靠着沈钰和南斋教的剑式,连赢一场又一场,逐渐崭露头角,但因为宋疆和月华枝的风头太盛,鲜有人注意到她。
闲暇之余棠幽看了眼传说中,那个叫宋疆的王爷,一派的气宇轩昂,面上虽清冷,但还算谦和有礼。
而另一边的月华枝安安静静地站在观望台,一身殷红烟纱散花群,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吸引无数目光。
棠幽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不远处那片,开得正好的红色山茶花。
比试大会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在云头上的二人也在观摩着。
明喻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其中一位俊朗飘逸的青年身上,“百年前覃宇和他们一样站在比试台上,如今,他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兰亭微微一笑:“毕竟是晏甚教出来的人。”
明喻的目光换了个方向,停在懒懒散散靠着柱子,似乎已经睡着了的棠幽身上。
兰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咦,你也注意到她了?”
“师姐你……”
“你看下边每一个人,无不是神色专注地望着比试台。只有她,慵懒的就跟躺在太阳底下酣睡的猫咪一样,一点都不上心。要么自暴自弃,要么胜券在握。”
明喻又想起之前在御月殿,看到的那场有些草率的约定。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想说的话,而是笑了笑,说:“看她的样子,估计是胜券在握了。”
兰亭听后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地说:“有意思。”
“师姐,师兄差不多要来了。”
“对对对,快走快走,好久没有见他了。”
假山后面有两个人在悄悄说话。
“要不是比试大会,我都不知道你跑来了这里。”说话的人是宋疆。
被他质问的沈钰低着头,嘟囔道:“为什么我不能来?”
宋疆一脸不高兴,“你一个女孩子跑出来抛头露面做什么?”
沈钰听完也不高兴了,“女孩子怎么了?我也不差好不好?”
宋疆有些急了,“我知道你很好可是——”
没待宋疆说完,沈钰就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事已至此,你别想叫我回去。”然后又强调:“还有,在这里要装作跟我不认识的样子。”
“沈钰!”宋疆冲她低吼,面上有了怒意。
沈钰认怂,揪着宋疆的衣角晃了晃,“宋疆,我学了本事以后就有能力保护自己,你也不用担心我的安危,做想做的事情了。”
沈钰知道示弱是很有必要的,不然以宋疆的脾性,绝对会通知她的家里人将她绑回去。
宋疆看着沈钰可怜兮兮的样子,最终无可奈何地握了握她的手,让步道:“记得每日跟我报备行踪。”
沈钰兴奋地抱着宋疆的手臂,将脸贴上去蹭了蹭。
宋疆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过了一会儿,沈钰放开他的手,“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准备明天的比试呢。”
她说完朝着宋疆挥了挥手,就跑走了。
宋疆望着沈钰的背影消失在回廊里,才往自己所在的厢房走去。
他走到一半的时候,见到从拐角走进回廊的月华枝,她低着头,似乎在沉思。
二人的能力不相上下,见过一面后,皆将对方视为不可多得的对手。住进天姥山后,他们偶尔会私底下一块谈经论剑。
“月华枝。”宋疆语气有点急。
低着头走路的月华枝倏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差一点就要撞到柱子上了。
月华枝叹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对宋疆说:“刚刚的事情当做没有看到。”
宋疆识趣地转移了一个话题:“明日的比试大会准备地怎么样?”
月华枝双臂交叉放在胸前,靠在柱子上,反问道:“你知道棠幽吗?”
“前两日在比试大会崭露头角的那个?”宋疆记得沈钰似乎和她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月华枝点了点头,“之前的那几关,我去查过了,她可以说都是险过的。唯独到了这一关……”
“你想说她深藏不露?”
“不……我倒觉得她是觉得那几关没有挑战性,所以才……”
宋疆眼带疑问地望向她,他是没有注意到的,因为他一看到沈钰现身在天姥山,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沈钰。
月华枝看着他,认真道:“我想,她在比试台上使用的灵力,不超过五成。”
宋疆看到月华枝的眼睛里闪烁的光芒,“若真如你所说,她将会是一个很不错的对手。”
“这才有趣。”月华枝的眸子里燃烧着战意。
二人在回廊告别后,各往各的方向走去。
月华枝刚要走出回廊,余光瞥见一个白影,清脆的声音在回廊旁边响了起来:“错了。”
月华枝下意识地用手握住剑柄,正要拔剑时,见到来人后愣了愣,“是你,你怎么在这?”
月华枝看着眼前的人,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以她和宋疆的能力,居然都没有察觉到有人在附近。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