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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本轮回》第一百章:黄河之水天上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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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望楚阁的东阁住进了一个人。那一天之后,那块区域便被心照不宣地列成了禁地,除了几位高阶弟子偶有出入,所有人都被有意无意请出了那里。

巨大的阁楼空空荡荡,里面的饰物简朴到有些寒酸,大理石地板的正中央孤零零放着一张高床,四周胡乱丢弃着不少沾血的纱布和...鸡骨头。

叶白坐在床头,“呸!”地一声把鸡尺骨吐出四五米远。有些细长的眼角眯成了一条迷蒙的线。

小北和他并排坐着,也学着他的样子喷鸡骨头,却明显不及叶白远,瞬间转为哭腔:“姐夫,我心情差的话伤会好得很慢的。”

叶白嘟囔两句:“我伤得比你重多了...”然后还是不自觉地收了点力道,让小北勉强赢了一局。

叶白躺倒在床上,盯着白色的纱窗有些凝重地说:“韩大哥,荒河真得要来金陵?”

韩竹的眼前的纱布已被摘下,却仍旧闭着眼睛,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很是迷人。他专心收拾着地上的纱布和食物残渣,没说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开始了抱怨叶白邋遢,仿佛荒河什么的在他眼里还没有清理一地鸡骨头来得重要。

小北:“荒河?就是那个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这个也许是世上最没悬念的问题,但叶白和韩竹却齐声说:“不是!”

小北揉了揉小肚子:“姐夫,你可别嘴犟了,再逞强,保管衾儿姐要做寡妇。”小北撅着嘴心想:“这不是我原来的计划吗?诶呦诶哟,现在姐夫都叫顺口了。”她又嘟囔了两句:“衾儿姐那么漂亮,转头就能再找一个,你可真得舍得?”

叶白双眼无神地说:“荒河总有一天会死在我的手里。”

韩竹愣了一刻,稳重如他也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响鼻:“荒河来不来倒还两说,但是萨迦教座下十三金法王至少会入世进京,说是霍定边境战乱而来,哼。”

十三金法是萨迦教主座下随行,矢志守护萨迦红莲,不会离开萨迦教主半步。既然他们出现了,荒河也不会远走。

叶白想了一会儿,不置可否地也“嗯”了一声。

荒河是一代人的恐惧。

最令人恐惧的是,他无法预测。

谁也料不到,当初十二三岁一个小牧童骑着大水牛,轻而易举地横扫三地,多少成名数十载的高手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更没人能理解的是,他能以一己之力引下天劫,轰平了密宗金鼎山。

他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慑服三地,成为天下的大主宰,却偏偏在风头最盛的时候隐退漠北,近二十年没有半点踪迹。

叶白与荒河是家恨,而问仙宗与他却是国仇。望楚阁的主楼--留星楼中,风行烈披散着银白色的头发,斜坐在主座上,一眼不瞧吵成一团的弟子们。往日里,飞云峰弟子习惯了服从,当风行烈忽然间无心筹谋时,顿时乱作了一团。看似齐心,严整的风观霎时间群龙无首,不大的一点分歧差点就让弟子们在留星楼中动起了手。

其实讨论的内容很简单,藏云山有三十三重天堑,不到最后一刻,萨迦教众是不会轻易上山。这次萨迦南行的直接目标也是拜访金陵皇帝,所以消息刚入汉地,金陵皇帝忙不迭就派遣了使者上山商讨对策。按例,藏云山至少不能在大张旗鼓上干涉金陵皇族的食物,所以援助要去,带的人却贵精不贵多。

到底选谁就成了大问题。

风观的弟子,特别是高阶的弟子,在揣摩人心上都差不了。若荒河有意,天下没有任何一座宫门,一套阵法能拦得住他,根本不必费什么周章让十三金法南下。这一趟远没有想象中凶险,反而是镀金的一条捷径。

力抗荒河不居下风,这个名头可以让任何人一夜成名。

风行烈还未开口,急不可耐的弟子们已压不住藏着的心思,有资历的比资历,有根基的搬人脉,能打的秀肌肉,无人能懂风行烈的心思。

风行烈的眼神淡漠地端详着大理石上雕刻的鹤纹。

“把鹤刻在地上,再栩栩如生又能如何,还不是要被踩在地上?为何我以前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风行烈心里默默念着这个问题,稀疏的银眉极其隐晦的抽搐了一下。

左手首座的弟子裹着深色的道袍,领上,袖口极少袒露的皮肤还缠着厚厚的绷带。自始至终他都如风行烈一样,一语不发,置身事外。

良久,他忽然站了起来,苍白的脸色满是不健康的潮红色。在一众腰杆笔直的弟子间,他缓缓跪伏在地上,向风行烈拜了一拜:“师尊,比武。”

风行烈挑了挑眉毛,转过头问:“如何比?”

他说:“望楚阁前,五观大比。”

风行烈回:“如何决胜负?”

他说:“不死不休!”

他袒开上身,看似纨绔可身上却密布着无数伤口刀创,加上弱水观前一战,他几乎已没剩下一处完好的皮肤。

他又叩首一拜:“愿为师尊分忧,韩刀死不足惜。”

风行烈这才有了一点精神:“就照刀儿的意思办,刀儿,你随我来。”风行烈从白狐裘上站了起来,韩刀跟在他身后,走离开了大殿。

韩刀的话一出口,众人嗡嗡作响的议论声霎时间归为死寂,随着风行烈的点头,就意味着有些人不会死于荒河手,而是死于同门的刀下。

化云峰上。

雨念云奄奄一息地卧躺在床上,林清远和许离离跪在门前。寝屋内只有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他幽幽说:“你啊,想死也没必要死在我眼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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