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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的金色城堡》我们的城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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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林涣之说:“我们回去吧,该回来的时候总会回来的。”

“也许那晚酒吧的那个女孩根本就不是七七。”暴暴蓝调动她丰富的想像力对优诺说,“巧合罢了,兴许她早就回到你们那里,跟你们捉迷藏玩呢。”

“NOnewsisgoodNews。”优诺叹息说,“或许麦子说得没错。”

暴暴蓝跟她拥抱告别。

“你要好好的。”优诺说,“你不能再让我担心了。”

“我会的。”暴暴蓝说,“优,你要记住,我很爱你。”

回到属于自己的城市,优诺第一件事是给苏诚打电话,这个时候,苏诚是他唯一的安慰。可是没想到铃声响了很久,苏诚才接。

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心事,他却首先说:“对不起,优诺。”

“为何?”优诺不明白。

“这些天没打电话给你。但其实,我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你知道的。”苏诚说。

“我明白的。”优诺说,“我明天来看你,好吗?”

“过一阵子?”苏诚说,“我现在心很乱。”

不明白苏诚为什么会拒绝,反正他的拒绝让优诺的心疼得无以复加,但她还是装作没事地说:“好。”

“有件事我想你还是知道的好。”苏诚迟疑了一下说,“田田,她出事了。”

“怎么了?”

“她从十七楼跳下。”苏诚的声音变得颤抖而痛苦:“那是我们以前买下来准备做新房的小公寓,我带着戒指去找你的第二天,她跳下去,没有犹豫。”

优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情爱一生纠缠,我们无法完成对自己的救赎。”苏诚说,“对不起优诺,你看,我再也不能给你干干净净的幸福。”

那一瞬间田田的影像在优诺的脑子里变得异常的清楚,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孩,那个深爱苏诚的女孩,以她最绝烈的方式维护了她的爱情。

天。

十七楼。

要飞下的时候,该拥有什么样的勇气?

可怜的苏诚,可怜的田田,可怜的自己。

挂了电话,优诺给苏诚发短消息:“可是苏诚,请你一定要幸福。”信息飞出去的那一刻,优诺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她看了看指上的钻戒,默默地取下,塞到了抽屉的最深处。

幸福,其实永远都是每个人自己的事情。

对于优诺而言,这真是一个漫长而寂寥的夏天。七七成为心里最大的牵挂。她对清妹说:“她从我的手里活生生地消失,我无法原谅自己。”

“这不是你该背负的罪过。”清妹说,“她是故意的,简直可恶!”

“别这么说七七。”

“你对别人都是这么宽容。”清妹不满,“就是对苏诚苛刻!”

“怎么了?”

“这个时候,他需要你。”清妹说,“你不陪他度过这些日子,谁还能陪他?”

“我不能确定。”优诺说,“我怕我会让他有更多的压力。”

“你瘦了。”清妹看着她叹息说,“爱情真是折磨人的东西。”

“如果有机会,代我问候他。”优诺说完后又立即更正说,“算了,还是不用了。”

清妹用同情的眼光看她。

告别清妹,优诺回到宿舍,却惊喜地发现了坐在台阶前的暴暴蓝,她也瘦了,眼睛更大,穿着黑色T恤的她显得异常的娇小。见了优诺,她站起身来,抱住她说:“优,我很怕,所以来找你。”

“出什么事了?”优诺说,“小说没通过?”

“不。”暴暴蓝努力笑着说,“相反,我写出了最好的小说,他们说,可以把我炒成最红的青春派作家。”

“呵呵。”优诺招呼她坐下,递给她一杯水说,“是不是要成名人了,所以害怕?”

“也不是。”暴暴蓝指着自己的腹部说,“我想我有麻烦了,我其实真的很怕痛的。真的。”

说完,她飞奔到卫生间,里面传来惊天动地的呕吐声。

等了好半天,她终于出来,靠在卫生间的门边,无力地冲优诺微笑。“真糟,是不是?”她说,“简直没有比这更糟的事情了。”

优诺递给她热热的毛巾说:“别怕,我们明天就去医院。”

第二天清晨,麦子在医院的门口迎接她们。夏天真的只剩下尾巴了,阳光早就没有了昔日的不可一世,优诺握着暴暴蓝的手,暴暴蓝穿着优诺的外套,脸色苍白。

“只是小手术。”麦子说,“你们放心,一会儿就好。”

进手术室之前,暴暴蓝忽然捏紧了优诺的手,颤抖地说:“我真的很怕疼,真的。”

“不让他知道吗?”优诺问。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暴暴蓝说完,毅然转身走进了手术室。

“她还是个孩子。”手术室外,优诺对麦子说,“我真笨,帮不了她们。”

麦子把手放到她的肩上以示理解。她是一个不多话的讨人喜欢的女人,优诺不明白,七七为什么会不喜欢她。

整个夏天,就在等待七七的心急如焚和心疼暴暴蓝的无限哀愁里悄然过去。

秋天到来的时候,尽管林涣之花了不少的钱,动用了他所有的社会关系,依然没有关于七七的任何消息。那个时期优诺做了不少的事,照顾了暴暴蓝差不多一个月,去孤儿院做义工,每日更新她的网站。网站最显要的地方一直是寻找七七的启事,优诺在闪烁的Flash中写道:七七,我知道你会看到。我们都很爱你,希望你早日回来。

启事上有七七的一张照片,她很少照相,那张照片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拍下来的,那一天优诺买了新的数码相机拿她来做试验,照片算是偷*拍的吧,七七正在沉思,她紧抿嘴唇,有别的十七岁女生不可能拥有的孤傲冷漠的眼神。

暴暴蓝留贴说:“七七,这是我们的城堡,你不可以丢下它。”

布衣留贴说:“七七原来是这样子的,你很漂亮。快回来我真的请你去圣地亚。”

陌生的网友留贴说:“七七,你要好好的。”

……

一连串的贴,跟在寻人启事的后面,记录着每一个经过的日子。

郁闷还是灿烂,都只是过去。网站首页面的诗也换过了,那是优诺最喜欢的某个台湾诗人的一首诗:

关切是问

而有时

关切是不问

倘若一无消息

如沉船后静静的海面

其实也是

静静地记得

可是七七啊七七,你是不是真的记得,记得回头,找寻我们曾经共有的记忆呢?

十月的时候,优诺接到麦子的电话。

麦子说:“我们最好能见一面。”

优诺如期赴约。秋天的麦子穿红色的裙子,她真是一个别致的女人,有她别致的风度。她们约在一家咖啡馆。那个咖啡馆里一直放着一首英文歌,还是那个沙哑的男声,她和苏诚第一次在“圣地亚”吃饭时听到的那首歌,在秋天午后的阳光里反复地响起,那一瞬间时光恍若重回,令人心酸。

麦子一见优诺就开门见山说:“林先生三天前住进了医院。”

她依然叫他林先生。

“怎么?”优诺问。

“胃癌。”麦子吐出两个冰冷的字。

优诺脑袋里嗡嗡乱响。

“他的胃一直不好,可是他总是拒绝检查。你应该去看看他。”麦子说,“我想他一直在等你去看他。”

优诺震惊。

麦子补充说:“这么多年,他一直很寂寞。”

“你不是一直陪着他吗?”优诺由衷地说,“麦医生,你很让人敬佩。”

“是的,我爱他。”麦子毫不辟讳地说,“我爱他多年,那一年,他带着骨折的七七来医院,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的眼光,可以那么温柔和体贴。后来我才知道,七七不是她亲生的女儿,他是一个懂得爱的人,可惜,有很多人不懂得他。”

“有你一个知已就够了。”优诺说。“他还有多久?”

“如果用钱买生命的话,也最多不过三个月。”麦子说,“这个时候,钱是最无用的东西。”

“麦医生。”优诺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说,“也许事情会比你想像中的好,你要坚强。”

可是谁也没想到,麦子还是乐观了。

林涣之没有等到三个月,一个月后,他就离开了。

他消瘦得很快,化疗除了给他增加痛苦,没有任何的作用。那些天优诺每天去一次医院,给他读故事,琴·韦伯斯特的《长腿叔叔》。林涣之努力地笑着问:“到哪里找来这么好的故事?”

“是你买给七七的。”优诺微笑,“我只是借用。”

林涣之说:“我犹记得那一天在孤儿院见到她,她小小的身子,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不屑,我当时就想,这是我要的孩子,我可以给她幸福。却没料到,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失败。”

优诺说:“七七终会懂你。”

“她离开是对的。”林涣之说,“距离让我们看清彼此。”

“有样东西想给你看一下。”优诺从包里掏出一张旧巴巴的纸展开来,上面是一幅小孩的画,有太阳,有山,有一个画得不太像样的男人的侧影,旁边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彩色铅笔写的字:BB,我爱你。

“我在七七的书里找到它。”优诺说,“所以,你不要有遗憾。”

林涣之笑了:“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你猜是什么?”

“我猜不着。”优诺说,“您对我而言,一直像个谜。”

“猜不着也好。”林涣之伸出手来,像是要抚摸一下优诺的脸,但是,他的手很快就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睛闭了,像是睡着了。

优诺没有喊叫,她奔出病房,颤抖地抱住了一直在外面的麦子。她不停地抖不停地抖,倒是麦子比较平静,她拍着优诺的背说:“林先生留了一笔资金给一家网络公司,他们会终生维护你的网站,提供一切技术上的支持。”

“我想到Sam那里去一下,可以吗?”优诺问。

“你需要他?”

“不是。”优诺说,“我好累,我只是想到七七睡过的地方,去好好地睡上一觉。”

Sam那里有个供病人休息的沙发,优诺躺下,看Sam替他把窗帘拉起来,听Sam回头对她说:“节哀,人生有很多的失去,我们唯一能做的,是勇敢。”

“Sam。”优诺在闭上眼睛前问,“你说,七七会在哪里,她到底会不会回来?”

“不知道。”Sam说。

“你是专家,也猜不到吗?”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属于自己的城堡。”Sam说,“我比别人厉害之处,不过是偶尔能进去造访一下而已。”

“我会等她回来。”睡着前,优诺肯定地说。这是七七躺过的地方,优诺清晰地闻到她特殊的气息,那个喜欢紧抿双唇眼神孤傲的女生,她们早就在彼此的生命里刻下深深的烙印,无论是近是远,心里的牵挂和依恋都会如春天的青草蓬勃生长,永割不断。

不肯停留的是时光,转眼间,新年就来了。优诺背着她的大包从市中心经过,新华书店的门口挂着一个醒目的广告牌:著名青春派作家暴暴蓝即将来我店签售。

有女中生经过,尖叫着说:“就是写《小妖的金色城堡》的那个呃,我从来都没有看过那么好看的小说哦。”

暴暴蓝的新书《小妖的金色城堡》一经出版就狂销不止,短短三个月竟然突破了五十万的销量。她在全国各地巡回签售,到处都是她的书迷。

小妖的金色城堡,也因此成了一个访问量剧增的网站。有很多人提供关于七七的信息,优诺和暴暴蓝因此在全国奔波,但可惜,都没有一个是真的。

广告牌巨大,除了书的宣传画,旁边还印有一张暴暴蓝的照片,模糊的样子,就能看清她那双眼睛,有着和七七极为相似的眼神。就在优诺盯着它看时,忽然接到暴暴蓝的电话,她在那边喘着气语无伦次地对优诺说:“我想,我看到七七了。是七七,一定是她!”

“她在哪里?”

“我在签书,读者排成长龙。”暴暴蓝说,“我看到一个女生,戴和我一样的手镯,我跟她签完,她冲我微笑,那笑容让我觉得陌名的熟悉。可是人实在是太多了,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消失不见。”

“她消失不见。”暴暴蓝哭起来,“你瞧她多狠心,不肯理我们。”

“也许不是她呢。要知道,那种手镯并不止两个。”

“可我多么希望是她。”暴暴蓝说,“我多么希望。”

人潮拥挤的街头,优诺挂了电话,眼泪流下来。

很多的岁月都已经过去,不管关于七七的任何消息是真是假,她都执意相信,七七不会消失。她一定会在某一地的某一个角落,用她那双不同寻常的眼睛,关注着她愿意关注的一切。

她不会消失。

消失的,不过是时间。

而消失的时间,会让曾经的伤口,开出洁白而盛大的花朵,站成最纯洁的姿势,成为我们彼此温暖过存在过的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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