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斯联合王国，1064年，费尔南多省，这个位于联合国国最北边的行省。

在这里，由王****和各种小国组成的联军连年交战，每天这里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战斗爆发，遭遇战，伏击战，攻坚战，游击战，双方已经纠缠了近20年，整个费尔南多省已经吞下了数百万条人命。

混乱的环境造就了这里滋生罪恶的温床，由逃兵和流民组成的山贼，各个国家逃跑的囚犯，还有各种各样的邪教充斥这这里，而寒冷的气候和终年不散的阴云让这里有了“全联合国最恶劣的地方’的称号。

除了无能力搬迁者，当地黑心魔法提炼厂的老板和签下数十年卖身契的工人，还有不愿意搬离故乡的顽固者之外，几乎没有人涉足这里，

而现在，正值这里风雪肆虐的时节，无论是城镇中还是田野中上你都应该找不到人的影子，但是，今天不同，在风雪之间，有一个人影在从山上下来的小路上走着。

他穿着一件御风的连帽披风，将脸深深的埋在斗篷的阴影里，走路的方式平稳而且富有规律，强大的山风似乎无法动摇他分毫。

“怎么样呢，汉克，这么大的雪非常配你刚刚做的事哦，正义的使者在大雪纷飞的晚上捣毁了邪恶组织的巢穴”

一个声音从披风下面传来，声音没有生气，但说出来的话却透露出一股挑逗的意味。

“糟透了……也无聊透了……”汉克似乎在回答，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还真像你说的话呀……就像是一个老爷子一样，明明还是青春的年纪却这么死气沉沉，尤其是在我这样的淑女面前。”

“好了，克里斯蒂娜，不要烦我了，你应该也受伤不轻，不要在无用的闲扯上浪费时间。”

“切……不解风情的男人。”

声音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风的声音和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嗯？”

忽然，汉克停下了，看着不远处的火光和浓烟。

“似乎……不能休息了啊”汉克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是一座刚刚被卷入战争的村子，或者说是被单方面劫掠的村子，从地上脚印中有马蹄铁的痕迹来看不是附近的山贼干的，倒塌的房屋和无数的尸体，看来是北方的联军干的。

北方的联军，从20年前联合国挥师北上开始，北边的13个小国联合起来共同组成的军队，他们擅长在风雪天里突然进攻，借助风雪和寒冷，渗透进联合国的防线，对这些毫无防备的村落进行突袭。

劫掠，强暴，放火，屠杀。

一切过后，便乘着夜色退回防线。而联合****发现这一切之后，又会因为仇恨大举进攻，突破防线之后同样会对联军的村落做同样的事，而联军则会暗暗记下这笔账，等待下一个风雪天再一次的进行渗透。

整个过程就好像一台高速运转的绞肉机一样。

汉克走进村落，他并不指望联军会给他留下什么东西，他只是想就这燃烧的房屋获取一些温暖。

“呼……还真是过分呢……”克里斯蒂娜的声音又从斗篷中传来，似乎在评论地上被强暴女孩的尸体“应该只有16岁吧，不，可能连15岁都不到呢，就像是将花朵踩在脚下碾压一样，还真是丑恶呢，人类。”

“或许吧……。”汉克没有看地上的尸体，只是盯着雪中燃烧的木头。

“救……”

“嗯？”

汉克看着地上的女孩，女孩的嘴巴微微颤动。

“救……救。”

“出血太多了，而且又在雪地里这么长时间，已经没救了……”克里斯蒂娜在一旁说道。

“……我救不了你，有什么话想说么。”

汉克蹲下身，看着女孩无神的双眼。

曾经，她应该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农家姑娘吧。

“教堂……教堂……西卡萝……”

又或许是一位怕生的修女。

“地下……地下，救……”

还可能是娴静好学的商人家小姐。

“……”

可是现在，她已经成为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但愿你可以得到安息……”

汉克将少女的眼皮合拢，这是他能为这个可怜少女做的为数不多的一件事了。

“难道你转型做牧师了么，汉克，有时间做这些事，不如去看看那边的教堂吧，似乎还有人活着哦，当然，如果你觉得很麻烦的话可以不去。“

作为一只300年前的幽灵，克里斯蒂娜对人类的感情早就淡忘，她看待事物的方式并不是以人类的角度来看待，一个人死了在她眼里并不比今天晚上吃什么重要多少。

“去看看吧。“

汉克走到了教堂边，四周零散着数具尸体，有神父的，修女的，还有前来避难的民众的。教堂中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在这种情况下汉克很难想象会有人活在里面。

拿开掉落的木头，汉克走进了教堂，周围的熊熊火焰似乎并不能影响他。

乌尔斯联合王国的教堂一般都设有地下室，而从这个教堂的建筑风格来看是应该是一个普通房屋所改建的教堂，这样一来地下室的位置应该在教堂的后院。

穿过礼拜堂，通过侧门来到后院。

没有别的教堂的鲜花和雕像，这座教堂的后院是一个供人晾晒农作物的广场。

“左边的房子，哪里有生命的迹象”，作为一只幽灵，克里斯蒂娜的眼中只可以看到两种颜色，有生命的黄色和无生命的灰色，其他虽然可以通过阳光照射在上面残存的能量判断，但是无法在眼中呈现。

打开左边的门，这里似乎是一个柴房。

“左边，再往左边，往前，没错，就是这地下。”

汉克俯下身，看到了一个有木板的拉手，拉开之后露出了一个梯子。

拿了一根正在燃烧的火把，汉克顺着梯子走下去，一片漆黑的地下室中，一个穿着修女袍的幼小身影蹲在地下室的角落。

“喂，还活着么？”汉克走上前去

小小的身影抬起头来，汉克最先看到的，是一双在火光下映出蓝天一样颜色的眼睛，眼睛中没有想象之中的惊恐，也没有眼泪的痕迹，但是看起来又不是是很坚强，好像在大风中的小草一样，和汉克对视着。

良久。

“你是来杀我的么……”非常适合小孩子的声线，声音中带着一丝颤音。

“……不害怕么？”看着眼前异常平静的女孩，汉克问道。

“不害怕……”

穿着修女服的少女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仿佛在路边吃草的小羊一样，似乎完全没有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是惊吓过度么……”汉克自言自语道。

“不，她很正常。”克里斯蒂娜接话道。

“你叫什么名字”

“西卡萝，西卡萝?迪亚克斯”

“你知道上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知道，联军袭击了村子”

………………

沉默良久。

“过来吧。”

汉克走上楼梯，感觉到有一只小手拉紧了自己的披风没有回头，只是放慢了脚步。

礼拜堂的火已经熄灭了，只有烧红的木炭还在散发着热量，汉克尽可能的将木炭移到两边，为后面的西卡萝腾出一条路。

礼拜堂外面，风雪已经将这座满目疮痍的村子掩盖住了，神父和修女的尸体埋在雪的下面，只露出一点点衣服。

“大家……都死了么。”后边传来了细细软软的声音，不过汉克没有回头，或许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为什么……要杀人呢。”好像是在学堂上提问的好学学生，身后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为什么要杀人……么。

宗教信仰？利益？或者感情？

汉克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沿着山路走下去。

良久。

“大概是人类的天性吧。”

汉克用一种悲哀的腔调说道。

“啊……那每个人不都是杀人犯了么”西卡萝的声音中透露着一种失望，好像是孩子第一次听到圣诞老人是不存在的一样。

“或许吧，每个人都有成为杀人犯的潜质。”汉克抬起头，停顿了一下“不过压抑自己的天性也是人类自己的天性之一。”

“哪……每个人都是好人咯。”

很幼稚的回答，汉克自己也知道他不可能让一个看起来只有12、3岁的女孩明白这么深奥的道理，只能敷衍道。

“或许吧……至少他们可以是好人”

抓住披风的小手有些松了，看来今天的灾难已经耗尽了女孩的体力。

“休息一下吧。”汉克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将自己的披风披在西卡萝身上，西卡萝靠在了汉克的身上，半眯的眼中透出了疲倦，不过脸上带着安心的笑容，好像整个心都放下了一样。

没一会儿，西卡萝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真是可怜呢，无家可归的小修女。”克里斯蒂娜的声音从胸口的一个项链中冒出。汉克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就好像你一样啊。”

“！”汉克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今天的事可不是以前的你可以做出来的哦。”

克里斯蒂娜似乎换了一种口气说道。

“我记得以前的你并不是这种慈善家，也不喜欢这么废话的。”

汉克依然沉默着，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难道说，你是在弥补自己过去的罪行么？”

幽灵的声音开始尖细起来，似乎是一个读书读到好笑部分的贵妇人。

“别傻了！你手上的血已经不可能洗净的了。你这样只不过是白白浪费自己的精力。”

“我还没有这么无聊……克里斯蒂娜，我犯的所有罪行我都不会去掩饰，我弥补自己的罪行并不代表我想洗清自己。”

汉克看着靠在自己身边的西卡萝，她的修女服帽子已经拿掉抱在怀里，露出了一头漂亮的银发，安静的睡脸中透露着儿童的稚气，很难相信这样年龄的女孩子会这么相信一个陌生人。

“这么说，你真的是因为想要弥补自己的罪行才带上这个小女孩的么？”

“不……更多的，是同病相怜吧。”

克里斯蒂娜不再说话，天空中的暴风雪已经停了下来，阴云慢慢的散开，露出了银色的弯月，整个大地被银色的圣光照耀着，显得无比圣洁。

“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