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只叫做“懒猫”的土狗，摇着尾巴如同凯旋归来的将军一般，本来还因为闹腾的事情而有些心烦意乱的父子二人，也是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等到众人散去，张之壁也顾不上把院门修好，坐在院子里的一把椅子上，把儿子拉到旁边，用跌打酒一点点地把张景一身上的瘀伤涂抹上。

“爹，为什么这次你不骂我了？”张景一问，“以前我每次打架，你都会打骂我一顿的，这次……”

“臭小子，怎么不骂你不舒服是吧？”这话倒是问得张之壁乐了。

看着儿子那郁结的心情也烟消云散，张之壁这才叹口气，往天上看了一眼，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说话了。

“景一，我很少提到你娘，并不是不在乎，而是只想让你过个安安定定的日子。这话，是你娘临走的时候跟我说的，她让我别去找她，或者说，如果实力不到的话就不要去找她，否则我们一家子都会被抹灭掉。”

一直以来张之壁都对景一他娘闭口不谈，哪怕是儿子多次问起也只是转移话题，这一次他主动说起这事情，倒是让张景一颇为意外。

“从小我就教你炼体武学，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出人头地，把你娘亲重新迎回来。”说到这里，张之壁的话里有点点的唏嘘。“不过咱们父子二人都不是灵根体质，上门只能是找死，这才一直都不曾跟你说起，就是怕你太过冲动。”

听得父亲的叙述，张景一大概知道了他母亲的来历，张景一的亲娘名为许如萱，是玄域四大门派之一的玄冥宗门下大弟子，她的父亲，也就是张景一的外公也是身居宗门高位，据说是个长老。不过他们因为一件什么事情，忤逆了宗主的命令叛出宗门，被一路追杀而来。

最终张景一的外公为了掩护许如萱逃走战死，而他的母亲重伤之下才流落到这荒郊野外，被外出打猎的张之壁救下来，两人日久生情结为连理，最后才生了张景一。不过安稳日子就只过了几年，在景一只有三岁的时候，玄冥宗的人搜捕到这里。

为了保护张之壁父子，许如萱放弃反抗被玄冥宗的人带走。而张氏父子因为都没有灵根，均为凡人之躯，玄冥宗的人不认为这是后患，这才扬长而去。

有关许如萱父女为何跟玄冥宗闹翻，张之壁始终不知，景一的母亲未曾说过，他也不去过问。毕竟那已经是修真界的事情了，不是他一个凡人能够插手的。

虽然知道许如萱叛出宗门，但毕竟玄冥宗都没有公开说过她是叛徒，所以这片势力范围内的吴家对张氏父子倒也算客气，万一什么时候许如萱恢复地位了，那样的大宗派的实力可不是这种家族能够抵挡得住的。

“你要怪，就怪你爹生得太过普通，没能力让你娘团聚了吧。”张之壁叹了口气说。

这是张景一第一次知道母亲的来历，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不过也知道这不仅仅是他，同时也是父亲心里的一个难以解开的心结。

“爹，是不是没有灵根的凡躯，就没法修炼？没有任何办法跟那些修真高手相抗衡？”

“也不尽然，即便是凡人之躯也能斩杀修真高手，只不过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很高。我给你的那份炼体武学，就是将人体的的潜能无尽提升，达到凡躯的极限。”张之壁说。

“这是我们家祖辈流传下来的炼体武学，在流亡到这里之前，我们也曾经是个规模并不小的家族，当时我们的控制了好几座城池，依靠的就是这套炼体武学，组建一支极为彪悍的凡人军队，甚至能与一些寻常的修真门派相抗衡。不过后来发生大规模兽潮，整个家族为了保护平民撤离强行抵抗，最终几乎全族覆灭。”

“当时为了保留血脉，族里的长老曾经将年轻一辈提前撤走，只不过兽潮太过凶猛，大部分人还是在流亡当中死去。最后活下来多少谁也不知道，不过你爷爷当时比较侥幸，被前来抵御的一家修真大派所救，这才流落至此。”

“说起来我们家族曾对吴家有恩，所以他们的老一辈对我们仅剩的张家后裔还是比较念旧感恩的，至于现在的年轻一辈，可能就不太客气了。不过无论我们是否受到吴家的庇护，实力才是真正能说得上话的资本。无论是让那些年轻一辈尊重你，还是去拯救你娘，都需要强大的实力打底。”

“嗯。我知道了。”听了家族的起源之后，张景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爹，你也说过凡躯的潜能是有极限的，若是实力相对较弱的修士尚能一战，那我们还怎么打得过玄冥宗这种高手众多的大门派？”

“这就是凡躯和灵躯的区别了，若是拥有灵躯就能将灵气吸收为己用，相当于多了一个极为强大的助力，战斗力是凡躯的十多倍。不过奇怪的是无论我们家族如何庞大，无论是主家还是分家，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具备灵根之躯的，这是所有先辈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张之壁也是有些失落。

灵根之躯有遗传的因素影响，天赋越强实力越高的高手，后代自然优秀，哪怕生个傻子都能是个灵躯体质，这也是为何大家族只要不经历大规模的撕斗元气大伤的话，基本上都能长时间独霸一方。

不过就算是寻常的普通凡人，也会有一定的概率能具备灵根，毕竟整个大陆都充溢着灵气，只要人口数量够多，还是会在各种变数当中产生一定的灵躯体质。概率虽然极低，不到万分之一，只是每每一户人家，甚至是一个家族能有个灵躯体质之人，必然是欣喜万分，不说能出人头地起码在某个村镇里都能受人尊重。

而张家算得上是极其倒霉的家族，他们也曾经是不弱的实力，鼎盛时期主家和分家人数有不下十万之巨，更何况祖祖辈辈那么多代，家族人数累加起来何止千万，却从未出过一个灵躯体质之人。

哪怕是张景一的母亲能走上修真之途，而且是天赋极好的天生灵躯体质，但是有着如此良好的遗传基因，生下来的张景一却依然只是凡躯，这得多衰的概率。

毕竟景一的外公是玄冥宗的长老，母亲也是那一辈的翘楚，别人生个傻子都能走上修仙之途，凭什么张景一这么健康强壮，却还是个凡人之躯？本来还指望张景一能救出许如萱，不过在后来的测试得出结果后，张之壁也是失落不已。

对于血脉这事张之壁曾经问过妻子，毕竟许如萱是修真人士，懂得的更高一些。对于此许如萱也是不清楚，不过她认为张家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出过灵躯体质，恐怕是受到了某种诅咒，或者是先辈的血脉当中曾经出过什么问题所致，否则不可能真的那么衰。

毕竟在这茹毛饮血以实力为大的土地上，每天都上演着生死大戏，而一个天生具备灵根的体质，就决定了与凡躯之间有着天壤之别的起点。

正如那吴霸平日里好吃懒做基本上不修行，而且天赋也渣到极致，但是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修炼方式也能达到淬体五重境，这才得以为害一方。哪怕是在镇里会稍微收敛一些，但整个吴家镇具备灵躯的有修真潜质的也不超过20人，吴霸就算再差也还能欺行霸市。

经父亲这么一说，张景一就有些沮丧了，凡躯必定是有上限的，那还怎么救他的亲娘？

许如萱是在他三岁的时候离开的，当时景一虽然小却已经有了记忆，直到现在还能记得母亲的音容笑貌。是以从小到大只要是有人骂他是个没娘的孩子，张景一总是会挥舞着拳头冲上去，哪怕是打不过，最后落了个被揍的结局也不曾畏惧过。

“不过想要改善体质并非没有办法，灵躯有先天和后天之分，先天灵躯就是一生下来就具备的天赋。后天灵躯则是依靠一些灵草妙药来改善体质，让凡躯体内凝聚灵根，从而变成灵躯。只不过这种灵药相当罕见，别说我们没钱，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所以我没事了就只能往樵棱山上跑，一边打猎，一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灵药。”张之壁说。

听到这里，张景一的眼睛一亮，就算是难找起码也有机会，这就暗暗下了决心，以后苦学草药医术，多跟父亲上山打猎，起码也要碰碰运气才对。

一番谈话过后，张景一倒是忘了先前的不愉快，毕竟还是个少年，多少有些孩子的心性。

既然他家的“懒猫”在厮打当中还帮了他一把，张景一也没有吝啬，给了徐默一根大大的肉骨头，然后带它到处溜了。

虽然徐默只是张氏父子家里的一条狗，有自我意识，不过他却没有在这里感受到自己被当成畜生的那种感觉，父子二人对待宠物都很好。让徐默过得很舒适，或许是在以前的几十次轮回当中过惯了被追杀的飘零和孤独感，这倒是令他有种安心的感觉。

像……家的感觉？

徐默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家的温馨了，自从知道自己会在轮回中追杀开始，他就一直都在远离每次轮回时的家庭。因为他知道，只要被那个自己已经记不起来的组织找到了，那么整个家庭都会被抹除。

所以他就只有死命修炼，让自己变得更强来对抗命运，反倒是家的感觉……似乎很遥远，也很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