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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囊》三 静夜思之悬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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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静夜思

一悬疑

张守宽一边走着,左顾右盼,突然开口道:“阿望,你怕吗?”“有大哥在,便是天塌下来,我也只拿它当被盖。”“我们行踪恐怕已被人摸透,现在仇敌横流,想要摆脱,只有兵行险招。这一下去,实是九死一生,是否能够吉人天相,就看我们的造化了。”说着弯下腰来,左足慢慢伸落,竟向深谷中走去。

张守望微微一惊,只见哥哥抓链挥出,卷住了山壁旁伸出的一棵树,试了试,那树甚是坚牢,吃得住二人的分量,这才轻轻向下纵落。两人身悬半空,张守宽晃了几下,找到了踏脚之所,当即手腕回力,自反方向甩去。锤链自树干上滑落。张守宽双手在山壁上一按,略行凝定,抓链已卷向脚底一块凸出的岩石,两人身子便又下降丈余。如此不断下落。有时山壁光溜溜地,既无树木,又无凸出石块,张守宽便即行险,身贴山壁,径向下滑落,一溜十余丈,越滑越快。但只须稍有可资借力之处,便施展功夫,或以掌拍,或以足踏,延缓下溜之势。

张守宽以前安常处顺,自不消说,即便近来祸变横生,也未经过如此大险。委实惊心动魄,但为求绝处逢生,已别无选择。好在曾经他见过别人如此逃生,有所借贷,否则他既想不到也不敢去想此法。他也是实在走投无路,方行此策,这般滑下深谷,凶险处实不下于适才的激斗。心中惴惴,深恐一个失神,使得xìng命休矣。张守望这时也逢到了平生罕历之奇,他处险惊而不恐,心却也怦怦直跳。一种荡魂幽魄的刺激给他带来了以前鲜有的快意。若不是怕哥哥体力不支,恨不得这深谷更深数百丈才好。尽管这样,临近谷底时,他微微还是有些失望。

张守宽一身背负二人存亡绝续,弓箭上弦,背城借一,恐一失足成千古恨,全力施为,不敢丝毫懈怠。方近谷底,攥抓链的手再也没有了力气,撒开了手。幸好只剩丈许多,二人滚至谷底,没摔伤。张守宽体能消耗已严重超过负荷,全身废然,被兄弟压在身上,想动也动不了。

张守望解开腰带,从哥哥身上爬下。他寄身哥哥多时,平气静力,出血早已止住,伤口全都结了痂。终年富力强,jīng力恢复了不少。也是心专所yù,极目随意。在幽暗的暮sè中,他看到了一棵毛桃树。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强自站起,一步三摇,走了过去。

张守望摘了一个桃,放在嘴里。桃子尚青,入口酸涩,可他饥不择食,吃的津津有味。桃树年深rì久,繁枝茂叶,四外横生。他展开衣襟,毫不费力,便摘了一大抱回来。桃子又有肉又有汁,既解渴又解饿,二人大快朵颐,饱饱吃了一顿。

天又黑了下来。张守望道:“这里如此蛮荒,近处不见得有人家,看来我们又得落宿荒野了。张守宽笑了笑,突然绷起了脸,打手势叫他不要出声。张守望随即醒悟,知道群敌已冲破障碍,追了过来,侧耳倾听,除了虫吱鸟鸣,也听不到什么声音。张守宽将耳朵贴在山壁上,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他们好像是过去了,我现在功力大失,已不能准确辨听。”张守望道:“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舍身犯险,走了他们以为有死无生而绝不能走的路。这回让他们追去吧,到猴年马月,看能不能追上咱们。”

张守宽叹息一声,道:“扶我起来。”张守望将他扶起。张守宽道:“阿望,我体内的毒逼到心腑来啦,能不能疗治还很难说,说不定哥哥得偷了懒,寻索锦囊和爹遗骨回家的任务要靠你一人完成。”张守望大为惊诧,道:“刚才看你还好好的,怎么------”“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也许我是注定了的福薄,只能有这么大寿相。”张守望心中大恸,“大哥你不会有事的,大风大浪我们都已闯过,所有时乖运蹇也成为了过去,应当否极泰来了。没事的,我这就去找个郎中来,给你好好治治。你不会有事的,永远不会。”他不想这荒山野岭,又黑灯瞎火,自己腿脚还不方便,一时又怎找的到郎中。毕竟骨肉连心,他被哥哥的话吓的失魂落魄,没了理念,也乱了方寸,连说话也颠三倒四。“普通药石是不能让我起死回生的,必须,咳,我不会坐以待毙,如何也得死马当活马医,但尽人事,还望天可怜见。”

张守望抱住哥哥的身子,大哭道:“齐人自有齐人福,你没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人们不是常说吗?水穷山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要灰心,你是有救的。”“我会不会死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心里有种不祥的感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也是让你提前做些心里准备。你流了那么多血,自己好好歇歇吧。”张守望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住悲泣,恨不得自己代哥哥受伤。

张守宽又颤声说道:“阿望,你运运气,看看能有几成功力。”张守望试一运气,立觉体内空荡荡地,以前随自己摆布的真气全不知哪里去了。他接连运了几次,方觉一丝真气慢慢蠕入丹田。他不知哥哥意yù何为,明明鲜有真气所用,却硬说道:“应该还有七八成。”张守宽明知他说谎,但看到他的伤心样子,一阵难过,说道:“那好吧,你封住我前心穴道,在我背心疏些真气过来。”

张守望慌忙听令行事。可他内力过于有限,只封住了哥哥前心穴道,再也没有了力气。他又运了几次功,才转至哥哥身后,把掌抵在他的背心,将真气拼命送将过去。几次提气,直至为哥哥疏功,只是瞬间之事,但他心神恍惚,却如经历了一段很长时刻。

实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张守宽悠悠开口道:“行了,我有了些力气,自己料理就行了,解开我的穴道,你歇歇吧。”张守望知哥哥心疼自己,怕自己过于cāo劳,伤了身子。他已功力溃尽,便是能提供帮助,效果也是微乎其微,但不听哥哥指示,接连强自运功,体内真气虽只绵绵微薄,却毫不吝惜,呕心沥血的要为哥哥疗伤助一臂之力。明知这样下去,再衰三竭,会令自己大有所损,但毫不顾忌。

张守宽百般催促,叫他停手,道:“毒已从膏肓逼出来了,我这条命已从鬼门关捡回,自己再疗以小治,便事无大碍了。放心吧,我不会撒下重担让你一人去扛了。你放手吧,毒还须我运功自逼,只靠外力是不行的。”张守望明白哥哥这是为他着想而出的劝慰之言,急提内息,缓了口气,道:“大哥,我的伤全好了,现在jīng力弥漫,不知有多旺盛。你就安心坐着吧,毒我会逼出来的。”这话明明睁眼漏,他竭尽全力,内力如丝如缕,奄奄yù绝,张守宽又怎会不知道?

张守宽心中着急,大叫道:“你这样会严重损伤真元的,我这伤就这样了,一朝一夕是治不好的,别为我枉自送了xìng命。哼,你再不顾惜自己,我咬舌自尽算了。”见哥哥动了真怒,张守望再不敢违拗,松开了为他疏松内力的手,又解了穴道。张守宽又软语道:“我现在功力虽然有限,却可护得一时xìng命,你不必担心。你有伤在身,好好的保养保养,快些好起来,我们还得去寻锦囊呢。”哥哥话虽说的气定神闲,但张守望也听得出来,他xìng命实在有很大危机。这时他也明白过来,心道:“我现在这点微末功力对于救大哥xìng命实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与其徒劳无功,还不如歇上一会,有了jīng神,在向他匡之以力。”

张守宽又道:“今晚你好好养足jīng神,切不要三心二意,知道吗?明天若是有敌来犯,我自身难保,还得靠你相护,如果你都自顾不暇,又哪来力气救我?”乍闻此言,张守望感觉他是杞人忧天,有些自寻烦恼,可回头一想,自己二人一路上步履坎坷,可谓敌人无处不在,确当以防万一,不可掉以轻心。一想哥哥说话力气比刚才强了许多,虽然仍重伤未愈,但谅来一宿不会有事,自己还是养jīng蓄锐,以备不期之战为是。

张守望倒在一个草窝里,才尽情享受到了心力交瘁,疲惫不堪的感觉,悠悠合上了双眼。他心有所牵,又怎能睡的踏实?没过半个时辰,便即醒来,跟哥哥说了两句话,见他气力又有回转,心下甚慰。迷迷糊糊又睡着了。人在虚弱苦闷之时,噩梦最爱乘势袭来。一会儿梦到毒蛇缠住了哥哥的身子;一会儿梦到凌风抡剑砍伤了自己;一会儿又梦到哥哥毒发身亡。时不时的一惊而醒。到了后半夜,他脑袋涨得老大,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想去帮哥哥疗伤,又怕惹他生气。辗转反侧中,亟盼天快些明。

这一晚在煎熬中总算过去。夹着微弱的晨光,张守望望将过去,见哥哥依旧趺坐原地,只是脸sè好看了许多,一宿的提心吊胆终于在这是放下。起身又去摘毛桃。他的治伤灵药非常神效,虽非立竿见影,但隔了一夜,伤口已渐愈合,若轻轻移身动腿,不再那么疼了。他好在没伤到筋骨,尽管有些内伤,却伤无大碍,修习气功之人会不医自治。

张守宽草草吃了几个桃子,便又入定打坐。张守望四处窥探,见无可疑情况,便坐到哥哥身后,运功助他疗伤。张守宽感觉此次疏来的真气强盛了许多,也就不再推辞。

时光匆匆,三rì过去,却也没人来sāo扰。张守望rì间帮哥哥疗伤,晚间“休养生息”,身体rì壮一rì。在弟弟的协助下,张守宽也是每况愈上,身体看样子已近复原。

这时正是清晨,张守望又要帮哥哥疗伤。张守宽道:“我伤好的差不多了,自己再调调内息,明天就可以行事去了。你准备将来的奔波吧,用不着再为我费心了。”张守望闻言甚喜,在这三rì光景里,他实在心急火燎,巴不得哥哥毒伤立愈,出外寻索锦囊。对自己腿脚不便,能否适应应付长时疲劳和若与敌人对决,却不萦于怀。

看着哥哥神采焕然,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张守望喜兴不已。簌簌一阵乱响,从身前草丛中发了出来。他勃然一惊,第一个念头:“是不是有毒蛇?可别让它伤了大哥。”伸手去摸剑柄,却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长剑已失。虽手无寸铁,无有诛蛇之策,还是走了过去。“嗖”地一声,一只野兔从眼前跑过。“原来是它在作祟。”张守望仰天吁了口长气,心道:“不是毒蛇就好,附近可别有毒蛇,大哥专心运功,无法分神,我手中无剑,可奈何它不得。”

坐在地上,看着救济自己兄弟几rì的毛桃树,怔了好一会,暗道:“这些毛桃若在平时,我绝不会睬上一睬,更不会去想拿来吃了。也多亏了它,救了我们的xìng命,不然我们伤病之身,又怎禁得起饥饿?到不了今rì,早已一命呜呼了。”毕竟这毛桃非是顺食之物,这时看着他,口中大流酸水,虽然现在未吃,望在眼里,口中却大感乏味。突然间冒出了一个想法,“这里有兔子出没,那再好没有了,嘴里酸酸地,还真想吃些荤腥。肉食能旺盛气血,大哥吃了对疗伤帮助也一定很大。”

一想到兔子肉的美味,口里大流馋涎。“我就在这守株待兔,来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看哪只兔子走运,能以我们兄弟肚腹为墓。”满怀信心,等了许久,也不见有兔子来造访,失望之感油然而生。“它们不自投佳棺,不如我主动去装殓他们。”

身随念起,到处巡视,无意中离哥哥越来越远。身旁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给他带来无限欣喜,悉心观察后,又一次次为他送来了不尽失望。趟百草,踢灌木,百般辛苦下来,别说兔子,连蚂蚱都没看到一只。心中大为苦涩,寻思:“真是命中注定,我们今rì必须又得以毛桃裹腹?咳,老天爷,你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我们,赐些肉食过来,让人解解馋呢?”悲叹中,见身旁有棵小松树,顺手摘了个松子,将皮包开,取出松仁,放在嘴里,嚼了几嚼,感觉极不可口,“叭”地一声,又吐在了地上。

张守望垂头丧气,便往回走。也许他的想法感动了上天,终于没有负有心人。当他踏进一片荒草中,一只小兽飞蹿而出,向西逃去。张守望喜出望外,认出那是一只獐子,直追而去。伤口初痊,腿脚终不灵便,但食肉的yù望使他狂xìng大发,暗骂自己腿脚不争气的同时,奋力直追。那獐子尚小,显未成年,跑的也不是多快,但他东窜西转,迂回奔跑,直跟他“打游击”。张守宽气极,又无可奈何,不停拾起石子飞掷过去。那獐子动作灵活,又岂能让他打着?耳听石子破风,不住在身边飞过,心中恐惧,更是没命价的奔逃。张守望跑的左腿又大疼起来,可他咬紧牙关,誓不捉到獐子不罢休。

追来追去,獐子隐身到了一片丛棘之中。那丛棘郁郁葱葱,密不透风,而且绵延开去,里许有余,直通对面山壁。张守望被肉馋得再也受不了,管它藏在什么对方,决心穷追不舍。顺着獐子奔跑挂动荆棘的声音,直追了过去。衣衫已被棘刺挂烂,身上也被刺了多少处的伤,他却茫然不顾。临近山壁,再也没有了声音,张守望心中一喜,“它是慌乱中碰壁撞死了吗?还是累的再也跑不动了?”催动脚步,急行而前,到得山壁前,哪有獐子的影子?心中迷惑,“它跑哪去了呢?怎么没有声音了呢?它还会土遁吗?”思虑中,苦苦寻索。顺着山壁,绕了个弯,猛见群棘掩映之中,身前山壁上有一个大洞。恍然大悟,“它跑进山洞了,难怪没有了声音。这下瓮中捉鳖,看它还怎么逃。”

心念间,刚钻进山洞,突地一阵劲疾的马蹄声在山谷中回旋而生,越来越响,震入他的耳中。张守望惊叫道:“不好,别是有敌人寻来,我得赶快回去护大哥。”忙不迭的又跑出丛棘。四下草木遮掩,看不甚远,这时马蹄声缓了下来,只是回声往复,辨不清它身在哪里。他挂念哥哥,也不管他声音从何处传来,身形趔趄,却又步履匆匆,赶到哥哥身畔,见一切如旧,心也不敢放下。他折了一根树枝,以作兵器,护在哥哥身前。

马蹄声越来越小,后来几不可闻。张守望眺望远处,不久,薄雾轻扰中,一匹高头枣红马闯进了他的眼帘。一声惊呢,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揉了揉,再望将过去,没有丝毫改变。不错,只是一匹马,马上无人,马旁也无人。马上和马旁怎么会无人?若是有人还可看看他的底细,是上哪去的,干什么的,是不是冲自己兄弟而来。可这马无主,令他诧异又是恐慌。

那马悠然自得,低头吃着草,慢慢向这边靠来。

“敌人是怕有埋伏,特意让马前来开路。”可四下里静悄悄地,闻不见一点人声。再尽力向马后望去,也不见何异状。“莫非这马经过特殊训练,也自有一套‘武功’,敌人放它来收拾我们俩?”张守望思绪万千,怔怔地看着。这马倒似一个强敌,使他不由的万分紧张。面对敌旅数十之众,都没有过如此心境。

马向前吃了几步,又转了一下身,向西吃去。

张守望突地戢sè转颜,发自骨子里的欢呼了一声。道:“大哥我们明rì出发,前途迢迢,不知几时又要与人拼斗。我们都是大伤初愈,若是跋涉耗费了大量体力,再遇敌人,状况很是不利。这马来的正好,由他做脚力,可省去我们体力的消耗,再遇打斗,就不怕了。”这时,张守宽也已站起,满脸迷惑,道:“这马来的好蹊跷,我们还是不理为是。”张守望道:“嗳,你别疑神疑鬼的了,有什么蹊跷?我们两人三次弃马,那马无主以后不也这么悠哉游哉的闲逛吗?那只是一匹马,不是老虎,有什么可怕?它还能吃了咱们?纵是有人放它引我们之不测,我们又不是傻子,怎由得它摆布?马只是畜生,得听人支配,难道你骑上它便信马由缰,听之任之的由它带入大海吗?我们逮住了它,天生还驾驭不了?别瞎嘀咕了,等它走远了,再想逮还逮不住了。”

说话间,脚步迈出,悄悄向马走去。他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它,三步一停,两步一站,尽可能的不发出声音。偶然见马目光投来,便佯作游目骋怀,嗅嗅花,赏赏树,不向它看上一眼。它目光方一别去,便又慢慢前行靠近。数十丈,十丈,八丈,一马一人距离被阳光越拉越近。,拆开信封,取出信瓤。张守宽说道:“小心点,别弄坏了,信件未撕,人家肯定还有用,只看看上下款,知道这信当归谁所有也就行了,别看人家的书信内容了。”

张守望展开信笺,见上款赫然题着十个字。张守宽见兄弟脸sè有异,也凑脸过来观看。见提款写的是“张守宽、张守望、二侠英鉴”。兄弟二人面面相觑,这信原来是给自己兄弟的。再看下去,“龙吞四海吼乾坤,虎慑百兽啸山林。鹏程万里仍有羡,凤舞九天耀飞禽。两位少侠秉鸾凤之姿,具龙虎之才,光耀当世,无可匹及,倾倒天下不知多少人。余早存拜谒之心,可惜缘悭一面。今奉上一份厚礼,略具薄敬,万望笑纳。”信至此而终,再往下也没有落款。

看完信,两人对望一眼,实是猜不透对方用意。原来这马是专程送礼来的,那自己二人行踪已有人知晓,其人是谁?是友为何不现身相见,是敌为何不出来掩杀?这包里又藏有什么玄机?

张守宽拔剑斩开了油布袋,几颗血淋淋的人头从中滚了出来。他们发髻散乱,血肉模糊,再形相扭曲,一时看不出是谁来。二人辨认了许久,方识出,其中有陆岑、钱七、“锦囊盟”的魁首老者------。这些人全和他们打过照面,都是为得锦囊对他们下过杀手的,而且他们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无一例外俱是高手。

“这几人都被人杀了,还‘盛意拳拳’地送到自己面前。到底这马的主人是谁?很显然,其人不是直接杀这几人的凶手也必是假手旁人做得。能让钱七等人授首,不是势力庞大便是武功非同凡响,此人是谁?舍于花费偌大力量杀人而为自己兄弟送礼,目的何在?难道是先来个下马威,以震慑自己二人。”

二人怔怔许久,张守宽道:“不用费心思去想了,是敌他自会出来做了断,是友也必有会面之期,事情终会水落石出。”缓了口气,又道:“将包重新给他包好,系还马上,放马自行,让它去顺其自然。”说别的都可以,一说放马,张守望下来一百二十个不乐意。说道:“现在我们还不知人家存的什么心,即使是存心不良,这与马又有什么干系?它可为我们所用啊。”张守宽道:“世事复杂,人心叵测,一点针尖大的疏漏,说不定便会给我们引来杀身大祸,为了以防万一,最好是恢复原样,好像一切全未发生。”说着自己动手,将人头打入包内,系上马背,放了马缰绳,并在马屁股踹了一脚,马吃痛,咆哮奔去。回头又将地上微许的血渍残渣清理干净,说道:“我们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去歇着吧。”说着,走进了一片茂密的树丛,找了一个平坦痛快的地方,躺下来便闭目养神了。张守望随后跟了进来,倚树一坐,抬头望天,呆呆出神。

到了晌午,张守宽出了树丛,摘了一抱毛桃回来。张守望看着桃子,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天天吃这个,嘴都淡出鸟来了。非要把马赶走,把它宰了,烤肉吃,补充补充气血不正好吗?”他对哥哥纵马之举十分不忿,气大之时不禁怀疑他脑袋里是不是进水了。心想:“反正你的踪迹人家已经知晓,纵不纵马有何差异?掩耳盗铃的自我蒙蔽有用吗?”没见到马时,他对将要徒步行军的事实慨然接受。可当本已跑进胯下的马又被哥哥赶走,再想到双足又要饱受奔波之苦,心里很是忧郁重重。一看到吃,便立竿折影,旁敲侧击的埋怨哥哥的不是起来。

“山儿青青水儿秀,花儿伴我上高丘。风里来来雨里去,只为娶那小阿妞------”一阵高亢嘹亮的山歌从前面山涧飘了过来。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张守望现在身处异境,自该感应是敌人到了。想到难免与敌人狭路相逢,而自己手中无刃,形同废人,理当惊慌疑惧。可他jīng神却反而得到了振奋。初时距离远,词调听不清,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人吐语越听越是真切。歌声在山谷间悠然摇曳,清脆、明澈,如珠落玉盘,又如水溅镜面,十分悦耳动听。张守望听得心旌神摇,禁不住也要放开喉咙,高歌一曲。

张守宽凝神倾听着歌声,突然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拍了拍张守望,走了几步,向外张去。见一个糙布衣衫,汗巾兜头的青年汉子手里拎着两个棕屉,正向这边走来,脚步如歌声一样,极为轻快。他目光随那人所动,盯了一会儿。张守望见他紧张神情,愣了愣,道:“这人是什么来路?”张守宽道:“粗手大脚,看样子像是个庄稼汉,脚步虽然便捷,却不像会武的模样。”张守望道:“也不来个把敌人,让我们耍耍,出处胸中恶气。”说完立即闭目入神,复又陶醉在那曼妙的歌声里。他感受了一阵近rì来没有感受过的轻松。歌声韵律像清泉一般在心底流淌,使张守望忘却了追随自己多rì的苦闷与惆怅。那汉子贴着他们藏身的树丛走过,歌声伴着他走向了山谷深处。张守望真想把他留住,好多享受一会那歌声给他送来的美妙棖触。他的心意却阻拦不住汉子前进的脚步,歌声越来越远,他心中生起一缕莫名其妙的遗憾。

歌声刚远的几不可闻,忽地又兜转过来。

“莺儿飞,鹿儿跳,泉水一旁叮咚笑。柳sè新新风儿绕,我背阿妞上花轿------”唱得几句,突地住口,静阒片刻,那人扬嗓大叫道:“张守宽、张守望,你们在哪?”喊着,顾盼流转,斜着向树丛穿了过来。

张守宽心念诧然一动,“他为什么叫我们名子?给我们送礼之人就是他么?我看走了眼,他是真人不露相,又或是假扮成这副模样?”可想来想去,这人也不像是武林中人。“他怎么叫得上来我的名子?他此举又是所为何来?”张守望对此事也充满了新奇,大声喊道:“我们在这里。”张守宽也想揭开这人面纱,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心中有很大顾虑。又想叫着张守望对其避而远之,不让他发现。正迟疑中,他叫了出来。

那人停止了喊叫,快步奔了过来。他见到二人,呆了一呆,快步奔近,道:“两位大侠,我可找到你们啦!”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张守宽道:“阁下找我们有什么事?”说话中,细细打量来人。那人向二人凝目注视了片刻,道:“你们是张守宽、张守望?”脸上又大现颜sè。张守宽道:“不错,你找我们干什么?”那人也不答他的话,只自顾自的说道:“潇洒倜傥,玉树临风。”说着,摇了摇头。数rì前那一战,张守望已落得毕身褴褛,衣冠不整,三rì来也未梳洗和替换衣物。张守宽突得伤重,此即伤情虽得好转,但仍存憔悴之sè。

张守宽何等聪明,一见其表情,便明其理,“他是按图索骥,寻我们而来,我们容sè大变,气质与之以前大相径庭。他见之有异,心生质疑。那人又左右瞅了瞅,道:”这里也没别人,是对是错,我就把东西交给你们吧。”说着,将手里两个棕屉放到二人面前。道:“有人叫我送些饭来,说让你们先将就着吃,以后再设宴专款。两位运气真好,时时都有人惦记。”他说着,走出了树丛。山歌响起,慢慢向远处荡去。

“‘将yù取之,先必与之’。阿望,你说这是不是‘yù取姑予’?”“管他呢,先打开来,看看再说。”张守望双手伸出,掀开了一个棕屉的盖子,一股肉香直扑鼻孔。里面是一只东安子鸡和一个麻辣肘子。它们腾腾冒着热气,似是做成不久,脆生生,嫩生生,逗地他咽下了几口唾沫。双手平端,将这一屉取下,下面屉中放的是三盘热菜。张守望也叫不上名子,见各样都是荤素相杂,斑驳陆离各尽其彩,鲜扑扑,温扑扑,油润yù流中晶晶闪着亮光,让人见之便馋不绝念,口水肆溢。张守望又打开另一个棕屉,见里面分别盛得是米饭和一锅燕窝。碗筷匙巾,也应用齐全。

张守望拿起筷子,缓缓拨了一碗米饭,又慢慢向热菜夹去。张守宽伸手夺过,道:“说不定这里面有机关,万万吃不得。”张守望对他愠颜而视,“你没吃过,怎知里面有机关?说不定人家还是一番好意呢。”“好没来由,谁会送这么丰盛的饭给你?他若是一番盛情,又为何自己不来,而神神秘秘的差人送来?其中必然暗藏玄机,不可不防。”“你是因噎废食,以前有人给我们在饭菜里下毒,便以一赅百,认当天下尽是小人,其实天下君子也多得很哪。有人慕名向我们贻赠食物,那是很正常的,曾经有人馈肴,我们却之不恭,不也接受了不少吗?也未见有事发生啊!人家有事,来不了,就不能差人来了?我们不能将人家一番好心当成驴肝肺呀。”他这话不是只应对哥哥,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知这饭食来之不经,不食为宜,但实在抵受不住这美味的诱惑,想铤而走险食之,却又不敌明智的强加阻拦。是以,自欺欺人的宽想此食来之为善。张守宽不对他加以拦阻,他将肉菜夹到嘴边,理智与yù望也会经一番生死较量。究竟入得了口入不了口还在两可。

张守宽不知他内心的繁复变化,说道:“人家可以在咱们的饭菜中下毒,便可将有毒的饭菜送到我们嘴前。我们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不能以君子之腹揣小人之心。这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时过境迁,今时已不同往rì,我们身处险境,在未明其人底细之前,切不能掉以轻心。”还怕张守望不被自己说服,飞脚将几屉食物全踢翻,扬以尘土沙石,一顿乱斩。让他想吃也吃不成,彻底绝了这条心。一番忙活后,又道:“这不还有几个桃了吗?你填填肚子,等事情平息后,咱们山珍海味,美馔佳肴,吃上他几rì,深深澈澈地将所亏补过来。”

张守望没有抱怨哥哥,这下饭菜已毁,眼不见,心不乱,贪吃之念随之淡去,涣然享到了一阵解脱之感。伸手搓了搓脸面,问哥哥道:“那人头和这饭菜是不是一个主送来的?”见他点了点头,又道:“他又送人头又送饭菜,到底安得什么心?”张守宽道:“这难说的很,许是投石问路,来探我们的动静。”

“嗵、嗵、嗵”丛外又脚步大响。二人一起望去,见是那农家青年气急败坏,又跑了回来。他远远住足喊道:“我忘了一事没有告诉你们,托我送饭那人叫你们明rì午后到南边二十里的‘被荫亭’相会,不见不散。”张守望道:“那人叫什么?”“不知道。”张守宽道:“他长什么样子?”“他个子高高-----不,也不算太高;身体胖胖-----不,也不算太胖,诶呀,你们明rì见了面不就知道了吗?这么啰嗦干什么?”说着,一溜小跑,没了踪影。

二人默默相对,许久,张守望道:“他若有害我们之心,何不直截了当前来?为何还要这般打草惊蛇?”张守宽道:“他不知我们受了伤,没看那送饭之人见到我们时的那副表情吗?‘潇洒倜傥,玉树临风’,还当成以前模样。他自无胜我们之信,才诱以美食。哼------”哼了一声,再不说下去。张守宽道:“他倒挺有自知之明,我们‘其利断金剑’怕过谁来?他存心若善,那还罢了,若是居心不良,那是自讨苦吃。对了,明rì的约会咱们去不去?”“人家既然想和咱们约会,那当然是不去也得去了。既知我们在这里,必定布下眼线,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肚里装着。若是千方百计的想算计咱们,约会赴不赴也是一样的。何况这只是我们一面之念,对方若是诚心和我们交好,爽约不去,自辜负了人家一番盛情。”“他要是对我们是一番好意,那些饭菜糟践的未免有些可惜了。”张守望叹了口气,又道:“我们在这都能知道,这人真是手眼通天。”“他也不见得是手眼通天,一定是知道我们在这一带失踪,周围多方探寻,也不得结果。不得已就抽蒙子,撞大运,锁在附近寻找。也是该着,我们这两只死耗子真还被他这瞎猫撞上了。只是为了这一撞,他也不知浪费了多少时间。种种迹象表明,他是刚发现我们不久,而且还没摸透我们现在的状况。”

张守望又喃喃道:“他是什么人呢?惊扰我们又其心何在?”张守宽道:“别瞎琢磨了,咱们见怪不怪,明rì自可真相大白。虽说好是明rì午后相会,其间说不定还会有许多变故发生,人在暗而我在明,咱们还是小心提防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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