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裸的威胁，岑水心和辛承玉都不为所动。

岑水心握孟婆的手忽地松开，“婆婆，不能带着承祧的魂魄走，我也不走了。”

傻丫头，孟婆差点儿骂出口。

一旁辛承玉又说：“把那小子一个人扔下，我做不出来。”

“呵。在地府有死的觉悟，不错。”

孟婆不再理他们，犹自进第一殿，在贴墙摆放的药箱里取出一些草药，包好，提将出来。

看她要离开，岑水心和辛承玉心下都十分茫然，听她的话，他们不能进去带辛承祧的魂魄出来，那现在怎么办？

“婆婆，贵客他会把承祧的魂魄带走吗？”岑水心拦住她的去路。

“那得看阎王大人了，”孟婆微皱眉，“让开，耽误我熬汤罪责不小。”原来她是专程来取煎制孟婆汤的中药的。

“阎王大人也在阎罗殿？”岑水心追问。

“贵客临门，大人定当陪同。”

“那么，郑彦的事阎王也知道？”辛承玉问：“难道郑彦的魂魄是阎王勾来的？”

孟婆没回答，事情很明白，地府是专管鬼魂的，在阎王的地盘上，当然是阎王做的。

“阎王想干什么？他想拿郑彦的魂魄跟那位贵客做什么交易？”辛承玉激动地扯住孟婆的衣袖，他虽然只有十岁小孩子的身体，动用法术的话还是可以轻易拿下孟婆。

“你们身体变成小孩子，脑子也迟钝了？如果阎王想对郑彦不利，如果贵客想杀郑彦，用得着拘来他的一魂一魄？直接抹杀不是更省事。”

言之有理，看来孟婆知道贵客是何人，她不愿意说，还是不能说？辛承玉想。

孟婆把草药放在大锅里，再加入“彼岸花”曼珠沙华和忘川水浸泡，烧开，跟人间熬药的程序一样。辛承玉和岑水心坐在奈何桥边看着她弓身劳作，她刚刚拒绝了岑水心的帮忙。他们已经知道，孟婆是因为煎制孟婆汤的草药用完了，去第一殿去取，恰好碰到了他们。

跟着孟婆回来是岑水心的主意，她知道继续留在阎罗殿外也没用，搞不好招惹到贵客，白白搭上xìng命，还会连累郑彦。奇怪的是辛承玉没说二话，也跟着来了。

“好好呆着，别耍花样。”孟婆扔下一句话就忙她的去了。

之后，他们就在原地坐着，辛承玉更是一动不动，不发一言。他的目光始终流连在一张又一张喝了孟婆汤的脸上，什么感觉？虽然十年前他喝过一次，但是因为身上有圣物护身，根本没什么感觉。他暗暗摸向心口，以为哪吒的金刚狮子吼喝碎心脏，一切就结束了，没想到心脏碎了也没用，魔物红宝石已经与灵魂融合，他又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这就是他的宿命，只能委屈地永远做恶人，而且他能感到重生的**也正在与红宝石融合，未来他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东西。现在这副身体，就算喝下整个忘川，也不能变回普通人了。

都是郑彦的错，是他把他变成这样的。可是怎么能怪他呢？若不是他用红宝石弥合了心脏的缺口，他早就死了，死在女丑那么难看的妖怪手里。

“噢——”他仰面躺倒，眼睛望着上方的灰暗，“郑彦，我不能让你变成普通人，更不能让你死，你是我的兄弟，你还得陪我在这苦闷漫长的人生中游历呢。”至于那个莫测高深的贵客，他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一意求死的他还怕魂飞魄散？要怕也是怕郑彦的魂魄散了，而他完好无损，那就真成了万年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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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阎罗殿中，一个头罩青纱的人影脚步一顿，眼角瞥一下后面跟随的阎王，“已经走到第十殿了，朕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一身银白sè装束，披着银sè波浪卷发的青年俊神向贵客微微躬身施礼，“陛下请恕银光无能为力。”

青纱下的脸孔一僵，“朕神游地府，不是为了听这个。”

阎王仰起脸，狭长的双目平静地望向青纱中人，声音不缓不急，“郑彦投生时自愿散去十世修为，从此陷入红尘，不再问三界之事。陛下怕要空回。”

“休想瞒我，做过的事怎么可能遗忘。凡生灵俱在生死簿。难道…你想让朕亲自查阅？”

阎王再施一礼，“银光不敢。只是郑彦已与我言明抛却前尘，再见无益。”

“唰”青纱中人猛回身，如山如海般的天地威压向阎王罩下来，他把浑身的力量都运到双腿，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跪下去。

“银光侍者，西天佛祖也敬我三分，你敢拂我意。”

“不敢，银光万不敢冒犯昊天金阙至尊玉皇大帝。”阎王躬身，用尽全部神念保持不卑不亢的姿态。

不错，青纱中的贵客正是至高无上的玉帝。

玉帝听他点破自己的身份却是有点儿不太高兴，此行他是瞒着周天诸神下来的，哪怕只是一丝神念，如果传将出去，不知诸神会怎么想，打破他的计划是一方面，恐怕还会影响他的威信。

“陛下，郑彦既已自尽伏罪，为何还要逼他？”

“还不是为了解决他留下的烂摊子。怎样？银光侍者，不要浪费朕的时间。”

看来，今rì不让郑彦现身是过不去了。

“郑彦魂魄已至，”阎王沉吟半晌说。

阎王随手一招，一个飘忽的人形虚影就闪现到第十殿门外。

玉帝不禁注目望去，一千多年了，终于又见到这个让他头疼的家伙。

阎王也神情复杂地看着郑彦，他的魂魄尽管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已极度虚弱模糊，看来等不到十五岁，就会被今世完全改造。

玉帝微微动容，没想到前世那么强大jīng明的人竟会变成这副样子，庆幸自己来得早，否则改变了灵魂的模样，前世也就彻底遗忘了。

“你来了？”玉帝说，有些事他很想马上弄明白。

郑彦却没有反应，他的样子有些恍惚，仿佛随时可能消散，全无当年灵动的影子。

玉帝不由皱眉，怒视阎王，“只有一魂一魄，怎么做决定？”

“陛下，三魂七魄都来，人间界的郑彦就死了。”阎王据实禀告。

玉帝不语，此话当真。

阎王进言，“如果他改变心意的决心够强，一魂一魄也能重新做出抉择。”

玉帝略一思索，踏前一步对郑彦说：“郑彦，只要你同意把记忆交给朕，朕可以马上把你从六道轮回中解救出来。”这个条件真的相当诱人，可郑彦的表情毫无变化，“你听到了吗？交出所有记忆，随朕走吧。”

阎王在后面看着，右手慢慢收紧，手心里包裹着一道幽玄光华，当年郑彦转世前跟他说的一句话仿佛在耳边响起——“如果那时我改了主意，你一定要秒杀我，千万别犹豫。”

只有一魂一魄，他的意志还能守住约定吗？阎王心里打鼓，如果到了那一步，只能杀了他，尽管觉得抱歉，也没有别的法子，那样只能魂飞魄散了。

半晌，郑彦还是没有表情，灵魂的颜sè越来越淡，阎王替他着急，再拖下去，灵肉分离，魂魄和**就都完蛋了。

终于，郑彦开口了，声音断继续续，十分飘渺，“我…已经把记忆…交给了适合的人。”

“郑彦！”玉帝暴喝。

郑彦的虚影被玉帝的气息震得连晃数晃，阎王急忙挡在他身前，若不如此，那一魂一魄就会被玉帝散发出的气势震碎。

魂飞魄散的危险临头，郑彦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感悟，一魂一魄的感知能力能支持着说话已是奇迹，根本谈不上七感，喜、怒、哀、惧、爱、恶、yù，全都没有。

不再说话，神情也变得呆滞，郑彦的样子让玉帝的心突地一紧，怜悯之感顿生。他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毕竟不是为了他自己，记忆中神采风扬的郑彦，跟现在眼前的幽魂一比，惋惜之情不受控的泛滥起来，竟不忍再看他。

见玉帝不再问话，阎王轻挥一下衣袖，郑彦的魂魄隐去。

“陛下不必纠结，一个凡人的记忆能有什么大用。”

玉帝把思绪收回来，凝视阎王，“银光侍者，他把记忆交给了你，是吧？”

阎王的心提起来，脸sè如常，“陛下真的不用挂怀，他要是有办法，也不用死了。”

玉帝冷笑，“出家人不打诳语，侍者还是实话实说吧。”

阎王心知瞒不过玉帝，只好据实而言：“郑彦确已用十世记忆跟贫僧做了交易。”

“哦？什么交易？”

“未来之事，现在说还太早。”

“嗯，”居然用他的一死做了两宗交易，算起来玉帝吃亏了，死有什么用，那些记忆才是关键，“那么朕与侍者也做一个交易如何？只要侍者将郑彦的记忆交给朕，朕可以满足侍者一个心愿。”

普天之下，还没有什么事是玉帝做不到的。

“出家人四大皆空，银光实在没有什么奢望。”

玉帝气得咬牙。

“侍者，”玉帝正sè，“郑彦的记忆事关重大，乃我天庭之秘，如果被朕掌握，或可扭转局势。”

“陛下如果只是利用那些方法将众神个个击破，终需一些时rì。”换言之，太耗时了，这个法子不灵。“郑彦不把记忆交给陛下，就是因为陛下还没有想好对策。”

对策岂是那么好想的，青纱下玉帝的眉头紧紧锁住。

“应该还有更简捷有效的办法，凤凰前去西方觐见我佛，至今已有十年……”

玉帝不奈烦地摆手打断阎王，想必西天佛祖也想不出办法，否则早该回来了。

奈何桥边，孟婆突然直起身子，冲岑水心和辛承玉说了一句：“郑彦的魂魄放回来了。”

岑水心和辛承玉立刻翻身而起，“在哪里？为什么没经过奈何桥？”

“又不是投胎转世，不用走奈何桥，他应该被阎王大人直接送出去了。”

郑彦离开地府了！

辛承玉马上施展飞行术，闪电般shè向地府大门。

岑水心略向孟婆点下头，算作道别，也飞也似地跑了。

孟婆看着他们的背影摇摇头。

不一刻，阎王陡然出现在她的摊位前。“他们走了？”

“是，大人。”

“做得好。”

“大人……”她不知该不该问贵客的事，尽管阎王的脸sè很平静。

“没事了，总算过了一关。”

辛承玉在将近抵达灵秀小学的地点追上了郑彦，他不敢近前，生怕冲散了虚幻的魂魄，在白天魂魄更加脆弱。他跟着他凌空缓缓而行，魂魄是透明的，可背影依然让他倍感温暖，他极力克制着久别重逢的复杂心情，和拥抱他肩膀的冲动。

随后岑水心也追上来，她同样神sè复杂的默默跟在他们后面。

魂魄飘进传达室，守在辛承祧身边和朱冰晶和周臣同时吃惊地站起来……

“你…回来了……”朱冰晶话没说完，已泪流满面。

他不带丝毫表情的经过朱冰晶身边，低头看辛承祧，似要拥抱他一样，慢慢贴近……

“不要，先回答我的问题，”朱冰晶想阻止他躲回辛承祧的身体。

周臣连忙拦下他，“只有一魂一魄，他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魂魄的眼睛慢慢闭上，烟雾一样罩住辛承祧，缓缓溶进他身体。

灵肉融合，辛承祧脸上终于现出一抹红润。终于把他救回来了，岑水心放下心，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再也抑制不住情绪，低声哭泣起来。

“你还有脸哭？”辛承玉冰冷的声音忽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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