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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歌行》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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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叶儿落,明月挂当空。

深秋的冷风如刀锋般割裂萧瑟的大地,斩落万千黄叶,簌簌徘徊飘落,缓慢的姿态始终不愿跌落泥地化作来年的养料,看其模样像是在留恋夜空。

今夜有明月无缺,唯一的一团黑云早已被秋风吹散不知到了何处。

万里无云,黑幕般的夜空不仅有明月,还有寥寥数颗星辰。

星辰闪烁,并不璀璨反而显得有些黯淡,在明月面前尽失光华,可它们却极其的引人注目。

细细数来夜空有十六颗星辰,非常规则整齐有序的排列明月两边,每边八颗,以明月为界,遥遥相望,成对阵之势。

这是一盘棋,世人完全不明其意的棋局,以天做棋盘,明月为界,星辰做子。

此局当作天局。

短暂却又漫长的沉默博弈随着两颗星辰的碰撞而结束,漫天都是爆裂开的璀璨圣洁光线,天空雷鸣不断,一颗星辰坠落人间,便有另一颗继续冲撞,于是这个冰冷的夜下了一场从未出现过的流星雨。

远方迷雾笼罩的一座高山顶上有一株矮小的枫树,树冠很宽大枫叶很黄很密集。不管是近看还是远看,枫树给人的感觉都很高。或是因为它生在天上,自然比天高,或是因为树下安坐一白头老翁,懒散的倚靠树干,腰间的酒囊已瘪,他的身躯高大,从而显得枫树很高。

老翁衣着简单朴素,一双老眼略带失望的望着夜穹右边剩下的最后一颗星辰,叹息道:“我输了,口服心不服。”

此时夜空左方还有三颗星辰,异常的光亮,无论是数量还是气势都压过右方那颗孤星,所以老翁知道自己输了。老翁沉默凝视良久后笑了笑,挥手道:“剩下你这么个孤零零的孩子怪可怜的,就当是一颗弃子吧,好歹还能完好降世。”

于是,这颗从始至终没有入战的星辰成为了遗弃的棋子,挥袖间降落人世,人世间也最后一次看见流星。

老翁看着坠落的流星微微点头,随后起身站立山巅,身形竟是比旁边的枫树还要高出一头,深邃眼窝里忽然jīng光汇聚,痴痴的凝望远方,脸庞浮现憧憬般的笑容。伸手轻抚枫叶,宠爱的像是疼爱自己的孩子。

枫叶颤抖作响,满是依恋与不舍。

老翁淡然回手,迈开脚步踏进云雾间,融入天地里,彻底的消散。

枫树感应到老翁的离去,发出悲鸣的哭泣,落去满身枫叶,瞬间成了枯朽老木,枯败天地间。

棋局结束,夜空很快满布繁星,高空明月开始移动,跨过午夜,进入新的一天。

这一年因为天上下了一场从未出现过的流星雨,人间改年历为天历。

天历元年,夜降天象,风雨大作不止,天星划破夜穹,人间惊惶不安,观星楼楼主奋笔疾书,挂白布于楼间,上书‘天祸’二字。

……

苍顶山间一小道,青翠柏林绿成荫,鸟啼虫鸣不绝响,,叫做南天门。

不是因为山为南山所以叫南天门,反而南山的名却是由南天门而来。

chūn风被阻,不知何时来到南天门外的打伞男子停住脚步,没有再前行的意思,看着徘徊的chūn风微微摇头,随后看向山门另一侧。

粗衣男子此时亦来到山门外,正在拍打粘在衣料上的石灰,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不由得僵手回望,淡淡一笑。

他的脸庞青涩俊秀,肤sè白的不像话,眉宇间如有清水流淌,笑起来自然很好看。

他还是一少年。

少年看了看山门上的题字,不解问道:“明明处在天之北,为何却叫南天门,难道北天门、西天门不可取?”

打伞男子伸出满是厚茧的右手,稍停片刻,发现雨总算是停了,于是收伞搁于身后,露出他平凡的面容。

山门外只有两人,粗衣少年的话显然是在问他。

他蹙着眉头思考,然后说道:“可能是为了押韵吧。”

他同样还是少年,模样生的平凡,声音却格外的好听,清新自然,不像来自人间,仿佛能够净化一切。

粗衣少年闻言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继续说道:“据说南天门是进入天国的第一道门,只有跨过这道门,才有机会抵达神秘的天国。”

背伞少年点头,没有说话。

粗衣少年并不在意,说道:“可南天门内有无数信徒,为何不曾听说有人到过天国?”

背伞少年说道:“南天门建于人间,亦为天门,其中弟子想必是身在人间,心系天国,信仰便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你信?”

“我不信。”

“我也不信,原来都是骗人的把戏,此门不入也罢。”

粗衣少年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去,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又回头问道:“你不进?”

背伞少年摇头回答道:“我试过,进不去。”

先前chūn风闯门时,他的气息混进chūn风里,同样被阻拦下来,说明他没有得到允许,无论如何也进不去。

粗衣少年稍稍惊讶,说道:“我来试试。”

背伞少年没有看他,而是望向天边渐生的火红太阳,善意的提醒道:“雨停了,太阳很快就会出来,你头上的云层太薄,恐怕遮不住。”

少年没有理会,仍旧向前迈出一步,很轻松随意的一步,而后继续,直到迈出第四步,终于感觉到有些吃力,待走到第六步时,抬脚都成了问题。

柔和的光线自天空洒下,渐渐的穿透少年头顶的云层,想要照shè下来。

少年皱眉不悦,笑着说道:“若是进入里面出不来怎么办?听说里面很无聊,我看还是算了。”

背伞少年负手拍拍身后纸伞说道:“要不先把伞借你?”

他轻拍纸伞,没有将伞取下抵过去,因为他知道他不敢接,他的伞便是他的世界,粗衣少年又怎敢犯险置身伞下的小世界。

说话间,粗衣少年头上的云层已经消散的薄不可见,阳光大片大片的落下来,落在泥间的浅水洼里,落在少年的草鞋上,落在他白皙的脸颊处。

浅水升腾化作雾气,夹杂着chūn天的气息,少年的脸庞泛红,很不适应,没有说一句道别的话,穿着草鞋的脚底赤红生火,用力的一跺,身形如流星般在天空留下一道红火的轨迹,迅速的窜进密林里。

脚踏绝壁而下,每一脚都会留下深深的脚印,山石震动垮榻,少年来到山脚yīn影处,轻抚心肝说道:“幸好跑得快,不然得chéng rén干,最重要的是能有理由不在人前丢脸,而且这人还是佛门清静人,不过那门我还真进不去。”

背伞少年目光穿透层层林叶,看着粗衣少年消失无踪,不屑说道:“见不得光,不为正道,虽然没晒太阳的你皮肤真的很白,可却不知道太阳真的很美。”

说到太阳很美,他便抬头望rì,露出欣慰的神情,乘风转身离去,再也没有看南天门一眼。

chūn风吹不进南天门,不代表南天门内无风,南天门自成一世界,离天最近,自然天地灵气就更浓郁,浓郁到以虚化实,形成一片雾气的海洋,稍稍涌动便是狂风呼啸,山雾缭绕终rì不散,笼罩整个南天门。

树yù静而风不止,满山林木摇曳,落叶纷飞,声响大作,声音传至南山顶的崖畔才渐渐小了些。

崖畔顶处是一块突起巨石,向天斜插在云雾间,石底寒风凛冽而过,将巨石削得极其光滑,石面上却平静的出奇,一道白影悠然掠至巨石上,负手而立,遥望南方。

人到,风起,清风撩拨黑发,在身后舞动。他有着一张让男人憎恨女人嫉妒的绝美脸庞,双眉如剑,清亮的眼眸似古井不波,一直望着南方极远处,没有看山林中潜行的粗衣少年,亦没看乘舟远去的佛门清静人,只是一味的凝望南方。

可是,南方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块白幕。

他的眼中有火,红的似血,眼角有水,冷的似冰。

山门里的灶房内,烧火门童猛的添了把木柴,火势旺盛,袅袅炊烟升起,不一会,大铁锅内就传来米饭的甘香。

门童满意的拍拍衣襟,缓步走到门外,扯着嗓门喊道:“吃饭了……”

巨石上的男子听到门童的叫唤,平静的收回目光,双手在身前搓了搓,放到嘴前哈了口热气,皱眉说道:“真他娘的冷。”

又看向崖下的炊烟,碎了一口说道:“又是白干饭,添块肥肉又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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