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今夜在醒来后，忍不住伸出双臂，伸了个很痛快的懒腰。

“咚”

一个呈现抛物线轨迹的白sè粉笔，jīng准无比的落在了他头上。

火辣辣的疼痛，让今夜睁开了眼睛。

一个怒焰狮子，站在讲台上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今夜，连我的课你都敢睡觉，还敢肆无忌惮的伸懒腰，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班主任放眼里。再一个星期就要高考了，你怎么睡的踏实？我要是你，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用来学习。现在马上给我站起来，到后排罚站。”

全班同学，报以同情的目光。

班主任孟清可是整个年级都有名的鬼见愁。

竟然在她的课堂上都敢睡觉，还敢伸懒腰。

今夜分明看到不少男同学，在暗中给自己竖着大拇指。

站在最后一排，贴着墙壁，良久。

今夜的目光，落在自己座位前排，从茫然，到微笑，到痴迷。

她的背影，真的好美。

叮铃铃的响声，一节课结束。

孟清用一种怒其不争的目光，看着今夜，然后离开课堂。

教室里，一片嘈杂与欢笑，打打闹闹，不亦乐乎。

今夜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自己前排，那个无论上课，还是下课，总是那么认真专注的看着课本的女孩。

她的发香，还是如此清新怡人。

而她的体香依旧如此悠然淡雅，哪怕细细去闻，也难以分辨。

十二年学校相处的时光要结束了，也许她会高兴吧。

因为终于可以不用再面对着我。

今夜自嘲着。

罕见的，没有去sāo扰前排的女孩。

放学之后，女孩回家，今夜和往常一样的跟随。

只是不再刻意的并排站着，而是落后三步，一直送女孩到她的家，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才慢慢转身离去。

今夜转身回家，已经消失在楼道的女孩，陈静儿，却悄然折返，看着今夜的背影，表情极为复杂。

三年了，这是他第一次面对着自己，没有说话。

今夜走了半个小时，回到了自己的家。

一个普通小区，九十平米的房间，空空荡荡的屋子。

只有他一个人住，习惯了简陋的家具，习惯了孤独无依的生活。

今夜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家里的空气。

不再是以往颓废和茫然，眼神之中，多了一抹难掩的jīng光。

他的目光紧紧的看着阳台上，已经枯萎而死的仙人球。

在他颓废的生涯中，仙人球是最便宜，也是陪伴他时间最长的植物。

可惜，依旧免不了枯萎而死。

“对不起，毛球，太久太久没来看你。说来真的好笑，我都快忘了我自己。幸好我醒了，真的醒了。你也醒来，陪着我一起去追她做老婆，你说好不好？”

今夜看着仙人球，傻傻的笑着。

在他体内，有一颗豌豆一样大小的雷电圆球。

随着他脑海中的意念不断的施加，雷电圆球逐渐消失。

一种雷电灼身的痛苦让今夜眼前一黑，直直的昏迷过去。

再度醒来，天已从傍晚，变成了rì升。

今夜饥肠辘辘，头晕眼花。

撑着眼皮，看了一下左手戴着的手表，还差半小时，就到上早自习的时间。

就算此刻，今夜拼命的跑去，也是赶不上早自习了。

今夜感觉自己迈动的每一个脚步，都带来强烈的疼痛。

不止身体饥饿酸软，身体每一根骨骼都传来痛感。

脑袋更像针扎一般，如此刺痛难忍。

一rì之计在于晨，今夜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

他挥挥手，告别了生机旺盛的毛球，背着书包，向着学校方向而去。

“为了追求陈静儿当老婆而努力。”

房间里，似乎还在回响着今夜的这句话。

毛球又长出了几根长长的刺，似是在回应着今夜。

随着高考的脚步，越来越近，教室里开始弥漫着一种战场硝烟的味道。

喧闹，莫名的少了许多。

在讲台之上，昨天挂着的标语是“现在多流汗，考后少流泪。”

而今天已经换成了“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教室气氛，一天比一天凝重。

而有着瞌睡大王之称的今夜，竟然罕见的，没有再继续瞌睡。

他课桌里，几乎如新的书本，一页一页的被翻动。

在沙沙的书本翻阅声中，今夜仿佛看见前排那从不回头的女孩，耳朵在微微的动着。

她也听见自己翻书阅读的声音了吗？

今夜微笑着。

他告诉自己，最可怕，最黑暗，最迷茫的世界，已经过去了。

他要微笑着，为了他的目标而努力。

六月六号，高考前夕。

今夜依旧跟随着陈静儿的脚步，送她回到她的家。

只是这一次，今夜终于开口说话了：“静儿，等等。”

陈静儿回头，一张妍美的脸庞，有着最为美丽的双眼。

她看着今夜的表情，如此冷漠，如此憎恨。

今夜看着她那冷若冰霜的表情，有些自嘲的笑着：“我想说，高考结束后，填报志愿的时候，你想去哪个学院，哪个专业，能否告诉我？”

陈静儿讥讽的看着今夜：“你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怎样？难倒你还想和我一个学校，一个班级，再坐在我身后吗？”

今夜露出回忆般幸福的笑容：“为何不？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我们就是一个学校，一个班级，我一直就坐在你身后。大学，为何要例外呢？”

陈静儿鄙视的看了今夜一眼，然后冷漠的回头走入楼道。

在她身影消失的时候，今夜才等到她的声音：“我等着。”

听见了陈静儿的回答，今夜的笑容，特别特别的开心。

走回到自己的家，打开自己的房门，看了一眼绿意盎然的毛球，今夜把自己丢在了硬板床上。

然后他整个人，如同癫痫痉挛一样，浑身抽搐。

身体剧烈的疼痛，让他的五官都有些变形。

整个人如同被钝刀刮，被电锯，疼痛一波一波，如同江河绝提一样的汹涌而来。

今夜笑着，硬撑着。

屋内唯一的一面镜子，可以看见自己如今面相的狰狞。

额头的汗水，一滴一滴的落下。

今夜的目光，看向的是阳台上，那细刺又在生长的毛球。

它也在鼓励着自己的梦想。

我要娶陈静儿做老婆呢。

今夜咬紧着牙关，忍着身体几乎无法忍受的痛苦。

他不能睡，不能昏迷，不能逃避。

这是使用体内如意雷电球的代价。

昏迷，可以让痛苦减轻，可是明天就要高考呢。

错过了时间，那就要悔恨一辈子。

我说好的，还要和她一个学院，还要一个系，还要一个班，还坐在她身后。

想起陈静儿，想起她说的那句，我等着。

这疼痛，似乎就好很多。

今夜看着镜子里，因为痛苦而纠结变形的越发像夜叉的脸庞，难看的挤出了微笑。

她以前说过的，最喜欢看见我笑了。

我笑，她也会笑的。

只是，我有多久没有笑了呢？

也许从父母高一意外身故，自己就没有再笑过了吧。

而她呢，应该是从那天晚上之后，也再没笑过了吧。

我笑起来了，我也一定会让你笑起来的。

静儿，相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