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昊“哐咚”一声倒在直播的演讲台上。人类具有10%天分的天才轰然倒下，让海蓝星只有1%天分的普通人大跌眼镜。

演讲现场顿时一阵混乱，招呼抢救的，议论纷纷的……

急救车还没到来，一辆高档飞梭车——可垂直起降的电动车——就飞到了主席台。里面跳出两制服男。他们抬起商昊回到车内，连招呼都没有打，就急急地消失在远方。

留下的只有众人的担心；各国zhèng fǔ纷纷表态辟谣；股市、期货、虚拟品市场跳水，唯有细胞高科技产业大幅上涨；不到两个小时，各种相关新闻就铺天盖地袭向人们眼球。

“先天男婴灭绝了？”

“忧虑的天才纠结，还蛋疼？”

“又是基因改造！”

……

也许全世界的人都满脑子议论此事，但只有星柔的脑子里是空荡荡的，就像失去心中支柱一样。

她清澈的大杏眼略有红肿，仍不失黑亮的杏仁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手术监控屏：

在秘密实验室的手术台上，商昊除了面部，全身裹着白sè手术服，被各种细微的机械手、管线牵连着，就像一个大白茧掉入了一张更大的蜘蛛网中。旁边一排奔宇组织的医术专家，正在给他做细胞镜手术——在超高倍显微镜下，深入细胞核中的基因，进行手术。

星柔盯着屏幕中的商昊。他紧闭的双眼凹陷在眼窝中，浓眉下的睫毛偶尔轻微抖动；脸肌时而牵扯着螺旋疤痕在变形……

此时的商昊感受不到痛苦，这是身体细胞的刺激反应。虽然她知道这，但仍感觉就像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钻心的痛，抽髓的颤。她真想问商昊的感受：痛吗？可他不理她。

她忍不住鼻子一酸，纤指夹出面巾，扣着琼鼻，捂着小嘴。她不忍再看了，站起，踉踉跄跄地冲向墙边，婀娜的身段蜷曲着塞进那一人长的沙发中，削肩耸动，带动着S型的身体在沙发中起伏。

片刻后，她被墙上说“商昊”的电视声吸引住了。她停住缀泣，右手撑起柔弱的娇躯，左手拢了拢遮住瓜子脸的齐肩秀发，侧抬起了头。齐眉的刘海柔柔地滑向一边。朦胧双眼侧望墙上的电视屏幕。

那正在播放“天才为何倒下”的专题节目：

……

主持人：奔宇组织发布消息说，商昊因突发病而倒下，生命无忧，很快又会重新站起，大家怎么看？

健康专家：这孩子确实很坚毅，忍着痛苦上台的。但说他语无伦次，我怀疑。

星柔听着，泪脸总算有点放松。心想：你们又怎会知道真相？你们连他为何眼神忧郁，整天没笑脸，都只是以为他在装酷。

不知道他是这个星球上经历了198次基因改造实验，仍然存活下来的种子。那般削瘦，那般坚毅，那般忧郁，都是经历了多次生死实验炼狱出来的。

一轮实验，需要清理人类细胞中22对染sè体——基因组。还不敢动第23组——XY组。男人身上最后这对基因组就决定了女人是生女还是生男。现在生不出男婴就是Y基因的问题，也叫Y危机。

被选拨的少年jīng英每100个，一轮实验下来，存活下来的不到5个，而商昊至少经历了9轮，共198次基因实验。

……

女主持人：让我们一起看下zhèng fǔ新闻发布会的最新消息。

女记者：请告诉我们真相：男xìng出生率数据是否真实？有什么举措保护先天原装男人的权益？姐妹们不希望旁边躺着一个后天拼装的男人。

女发言人：自五年前男xìng出生率掉到jǐng戒线以下后，人类联邦就组织两大跨国组织来研究解决这一危机。

zhèng fǔ仍然严守人类两千多年来的禁令：不许私人和非法组织进行复制人的行为。我们保证目前的男婴出生率都是统计出自母胎。虽然出生率仍很低，但保证是天生的原装男xìng。

每位公民必须每半年验证一次身份证的基因密码和记忆密码，这是我们的重要举措。

为了保护男人利益，人类联邦相继督促个别国家修改相关法律和社会保障。如鼓励一夫多妻制度，男xìng也可按强jiān受害者申诉，不许堕胎男婴等等。

星柔听了，忍不住嘴角一撇，内心嘲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富贵家族早就在暗暗行动，从母胎出来的也有隐藏着人为干涉、拼装的男婴胚胎。你们真不知道？

要不奔宇组织也不会急急忙忙地在商昊身上频繁实验，让他进化去实验提高Y基因的活xìng。男人让女人生男娃的Y是最脆弱的基因。它跟X基因是一组，绞缠成螺旋，就像两条蛇缠在一起。目前Y受X所制。Y基因，现在根本没办法去优化。

……

女记者B：您的意思，只是不许私人和没有获得许可的组织复制男人。有许可的就可以造？

女发言人：这是人类联邦跨星球监控的政策。从20世纪末到今天，复制人仍然会对人类社会带来一系列的伦理道德、婚姻家庭等社会问题，也会影响自然物种，绝对需要禁止。跨国特权组织代表全人类的利益，不在我们zhèng fǔ监控范围。

女记者C：那这些特权组织有没有复制人？会不会既当裁判又当球员？

女发言人：这个需请人类联邦“奔宇”组织驻东星河的首席技术执行官郝香旎女士回答。

星柔立即坐直了身体。就是这个女人管制着她们，掌控着她们这群实验的种子——普通人眼中的天才的命运。尽管她已很了解这女人的一颦一笑，还是密切地注视着她此时的一举一动。

郝香旎手指交叉，手肘放向桌案。这轻微牵扯着蓝黑sè的制服。动作掩饰不住上身的饱满，和她在公众眼中的成熟魅力。

她微扬圆润的白皙下巴，鹅蛋脸上尽是亲切的笑容，略长的凤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jīng明，“各位新闻界和观众朋友，首先谢谢你们对商昊的关心，他的恢复状况良好。

其次，特权组织有没有复制人？请大家首先注意，我们的章程是为了全人类，代表全人类的利益。各项科学实验在必要时，都得进行，但到目前还没有复制人。

再有，透露个好消息给大家。商昊就是我们选定的彻底解决先天男xìng灭绝，也就是代号为“Y危机”的天才。所以，我们用不着去复制男人，还有什么比他更好的？他毕竟还很年少，压力固然大了，言行方面难免有点失当，请大家多多理解原谅。

星柔苦笑一声，牵扯着泪痕，心中一丝无奈：半真半假，狡猾的女人。她攥紧面巾，狠狠地一搓揉，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不一会，电视画面又切回到热议节目：

主持人：好，我们继续来讨论“天才为何倒下”。对刚才的最新官方消息，专家怎么看？

心理专家：从商昊进入公众视野开始，我就追踪了他的过往。他的心理方面确实存在怪异，所以压力大了，言行失措，并不为过。

主持人：哦，是他“小屠夫”还是“午夜扰师”行为？

心理专家：我不说他这2个，我是从他一系列的行为总结的。这天才有自闭心理，还有偏激，而且xìng格犟……

星柔一听，小手一拍沙发，弧线分明的小嘴忍不住爆了一句：“狗屁砖家！”

她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

商昊是她的学长，也是三年前，把她从母校接到这秘密实验基地的引路人，后来成为了她的守护者、男朋友。

她知道，外人对他的争议，无非是说他小小心灵，冷酷无情。

商昊在大学堂就是名人，不是他现在的天才名气，而是恶名。因为进入大学堂前，他就不适应正规学校生活而缀学，连初中都没上。他后来流连于屠宰市场，无力宰猪羊，就剥牛蛙扁鳝鱼赚钱。

诸子大学堂在全星河进行海选招生时，他以一“针刺牛蛙神经自动弹奏”的作品而入选初中部。

商昊的入学引起了争议。动物保护组织强烈抗议这所名门学堂招收他，认为他是一位以动物的痛苦获得优美旋律的凶残少年。而诸子大学堂以“创造求真”的校训为原则，经多次听证，最终录取了他。所以，他一入学堂，就有了“小屠夫”之名。

特种学堂没有考试。入学、升级和毕业全看是否有创意的作品，不限专业门类。学生能否自主设定目标，并按自定计划交纳成果才是关键。老师随时听候学生要求，进行知识指导。

商昊自选生物化学为爱好领域，孤僻地天天与实验动物在一起。他因午夜梦醒，打电话请教老师：人脑非医术开壳后，脑白细胞多久开始腐烂？

女老师挂下电话而遭他投诉，这位老师最终定为不敬业而被开除。从此，他有了“午夜扰师”之名。

特种学堂，进入难，没按计划交出创意作品，升级更难。交不出作品，从哪来回哪去。根本不关心学生的考勤什么的。

商昊入学当年就以最优异的成绩升级，就被奔宇组织招纳为少年jīng英，羡煞学友众人。

星柔知道这些时，也是被他的很多行为震撼，甚至有点惧怕他。直到了这秘密实验基地，接触多了，才大为改观。

一年前，商昊被奔宇组织正式评鉴为天才，声称东星河第一位具备“10%天分，只需90%努力”的人类。从此，商昊就如古老的地球东方传说，文曲星、武曲星下凡，有了“九天星君”之名。

他就像过去被冠以各种名号一样，淡定，再淡定，荣辱不惊。他成名后，没有要组织的特殊福利，只是对组织说：星柔，由我罩着！没有我的同意，不准拿她作实验。

星柔本也是实验种子，每次看到身边的伙伴死于手术台上，心中本就无奈又无助。就是这位很少说话的学长，一说就感动了她。商昊的阻挠与关心下，组织又需要他的配合，就没有动她。

星柔越了解他的过去和内在，就越喜欢上了这位言语不多，但言行无不关心爱护她，外表冷酷，内心正直的学长。

但一心牵挂上商昊的星柔，又过着另外一种担惊受怕的rì子。因为商昊接受的实验频次越来越高，难度越来越大。

每次实验一完，星柔就飞跑到看护室。他苏醒的第一件事，就是睁开痛苦与迷茫炼就的忧郁眼神，用手指沾上口水，摸摸星柔的皓腕，说着：摸摸，还好，原味的！

星柔开始很反感这极不卫生的猥琐行为，但后来知道，商昊不怕实验的痛苦，就怕一醒来后，他与她已不是原装的人。

就在星柔思前虑后时，手术监控屏突然红灯闪烁。星柔窜了过去，大杏眼圆睁，小手攥紧，内心撕扯般的呐喊：昊哥，忍住！“淡定”基因快帮帮杰哥，快！帮他顶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