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夺目炫彩的霓虹灯是城市贯见的标签。

夜空中飘起了如丝细雨，街上的人也渐渐少了。

空气仿佛被遗弃了一般，变得空寂撩落。

千杯城中照旧歌舞升平，这是西恒最繁华的娱乐场所。

酒气浓浓密密。

只见舞台中的中年女子，艳色未休，在台上深情地唱歌。

那女人很艳，艳得让人垂延，绝美的容颜，却笑出了令人消魂蚀骨的憔悴。眼中的空洞，诠释着唇角最后那抹残存的痴迷。

歌声中那沉淀浑浊的绝望悲凉、撩人心弦。

曲毕。

“天，安雪自杀了！”不知是谁尖声喊出来，台下瞬间涌满了人。

“她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去叫救护车吗？”

台下瞬时哗然，大家开始议论纷纷，浓浓的血腥味浑着酒气继续扩散，谁能相信这个死相难看的女人前一秒还在台中唱歌。

人群里一个女孩捂着嘴，一脸不敢相信。

半响，泪水仿佛才醒悟了般接成线不断地流下。小小的身躯抖得厉害。

“妈……妈妈……”她靠近，一直靠近，很努力的靠近，直到她终于可以触摸到地上苍白如雪，气若无丝的女人时，她才蹲下，小手颤抖地覆在女人的手心上。

“……妈妈不要死，妈妈不要死……”小手上沾染了女人的血，殷红刺眼，惊心动魄，嘴里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不久，女孩被抱了出来。那个地方围上了警戒线，女人被白布盖着。

女孩倦缩在墙角。昏暗的灯光下，那个身影依旧在抖，不停地发抖，嘴里喃喃自语。“小雨，来、到阿姨这来。”一位年轻女人朝女孩招了招手，眼里布满泪水。

“……尤阿姨，尤阿姨……”女孩呆愣愣地瞧着女人。

“妈妈死了，千雨有叫妈妈不要死……可是，妈妈不听话，不听话……不听千雨的话……”

女人心疼地将小雨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

“千雨乖，妈妈不是不听话，是因为妈妈舍不得爸爸，所以想去陪爸爸，妈妈是有苦衷的，千雨……别怪妈妈……”

“那我呢……那我呢、妈妈舍得千雨吗？不要千雨了、不要千雨了，妈妈真的不要千雨了……”她被搂住的身体更剧烈地抖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些什么。

“不是的千雨，你听阿姨说，因为妈妈知道，世上还有一个跟妈妈一样疼爱千雨的人，为她照顾千雨，所以她才放心，知道吗？千雨，阿姨会比妈妈更爱你。”

小千雨缩在她怀中，抽泣着，脸颊上满是泪痕。

她亲眼目睹了自己母亲死去的整个过程。但，却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阻止不了，因为她太渺小太渺小了。

“小雨……小雨？”女人轻唤着她，确定她已经睡着后，才将她放在沙发上，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盖上，凄美的容颜苍白无力，美眸缓缓合上，长长的输了一口气，再睁开，一切该释然了。

二、

“什么？辞职。为什么…安雪才刚死，你又要辞职！”千杯城的老板，双手撑着大理石桌。

一脸不悦地看着尤静。他是个优雅的男人，也是个薄情的男人。

当初，她答应他，为了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他吻她，她以为他爱她。

可他，竟让她做千杯城的小姐。

“五年了，是时候结束了雷老板。”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黑瞳里满是淡漠。

对他的情淡了，爱淡了，就连最初的感觉也淡了，那份被她锁在心深处最纯洁的懵懂的爱也从此不复存在。

他叫住她，她缓缓停下。

抿住朱红的唇瓣，没有只言片语。

男人从身后环抱着女人，双手温热扣在她的腹间，下颚轻轻顶着她的颈项。“是因为，我对你不够好吗？工资方面的话，我再翻两倍给你，留下来，我需要你。”

“为什么…”他浅笑，看她长长的睫毛略微下垂，柔声回应道，“你值得。”

她双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然后轻轻推掉。“不要再纠缠了。”

他需要她，他需要的不过是她用身体和泪水所换来的一切。

她不想…像从前那样，继续倔强得像傻瓜一样付出。越扯不开的眷恋，疼得…就越厉害。

如今她不能扯，要断，一丝后路都不能给自己留。

否则，下场只有一个，如安雪那般纵火**。

男人痴愣了一秒，收回自己的双手，放在口袋里，识趣地转向旁边漠然问道，“给我个理由。”

她第一次对他冷漠，他隐隐地感到一点心疼害怕。没由来地感觉。多年来，也是第一次。

她深深地吸气，“我想给那孩子一个家，不要让她想起这里，让她可以在干净的地方生活、成长，我不希望在千雨的童年中留下这么多残酷的记忆。她是个孩子，脆弱得像玻璃一样易碎。”

“……”他沉默了好久。

她依旧在原地立着，只是这刻眼中却少了他，代替的都是抽干颜色的画面。她在等他的决定。

良久之后。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她面前。递去一个信封。

“这个月的工资，我们……好聚好散吧！”言罢，心脏那个地方仿佛被抽了一下，生疼。

他低头吻了她的唇角，五年以来，头一回，这么疼惜的吻，轻得似乎没有半丝触觉，清得不夹杂丝毫污秽。她抿唇，“谢谢。”

收拾好行李，站在千杯城外，空气里依然飘着细雨，她一手抱着千雨，一手拖着行李。

外套为千雨遮雨，她仍然睡着睡得很不安，偶尔会翘起小嘴不停地喊妈妈。

拦了辆计程车，浑身上下满是凝聚的雨水。再望望身边的千雨，她一定给她最好的生活。

“师傅，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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