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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妃》6册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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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思不得其解间,又想起当初那“珍”字徽号,她只觉世事真是讽刺,垂眸隐去自嘲笑意。

恰时,太监读完,将册诏一拢,双手托起轻放于武茗暄高举过头的双手上,堆笑道:“贵嫔娘娘,快起吧。”

武茗暄叩首谢恩,顺着他相扶的手势起身,柔声道:“多谢公公。”

陪跪一旁的陈氏也在翠袖的搀扶下站起,笑着走近道:“辛苦孙公公了。”

不消吩咐,翠袖便将早备好的银袋递上。

“夫人言重了,这是奴才的福份。”孙太监谦恭地哈着腰,笑着取过银袋收好,接过身侧小内监递上的拂尘,往臂上一搭,转向武茗暄垂首深鞠一躬,“皇上体恤,特意吩咐,妍贵嫔可自带两名丫鬟入宫。”

武茗暄伸出一手将他扶起,微笑道:“公公是皇上身边儿的红人,怎可如此多礼?往后,若有不懂规矩时,还望公公不吝提点。”

“岂敢岂敢,娘娘太抬举奴才了!”孙太监惶然躬身,连声道,堆满笑容的脸却越发红润。

武茗暄张了张唇,想打听桑清的品阶,转念却想起早年的听闻。桑清之父统六万兵马常驻利州,以防土卓部族作乱,虽只是从二品戍边将领,但对朝廷却是至关重要。有此家世,更得皇上于圣选时金口赞誉,想来桑清的品阶应在她之上。心念回转,她抿唇浅笑,不再言语。

待送走孙太监,陈氏回到绣楼,对坐于主位的武茗暄屈膝欠身:“臣妾武陈氏见过贵嫔娘娘。”

武茗暄赶紧起身,近前将她扶起,正色道:“母亲与父亲同得先帝恩典‘若非面圣,免行大礼’,女儿又怎敢受母亲这般?”

陈氏也不推辞,顺势起身,牵着她手走到上首软榻坐下,屏退众丫鬟后,将她仔细端详一番,才道:“孙公公虽为正六品内侍统管,却算不得宫中红人。暄儿何必如此礼待?”

“正因他并非‘红人’,才会记得我今日所言。”武茗暄偏头看向陈氏,半开玩笑半当真地问,“母亲试想,女儿今日所为若是放在李总管跟前,又算得什么?”

陈氏诧异地与她对视一眼,微笑点头:“为娘知晓,你是想入宫后多个人照拂。”话锋一转,又不赞同地摇头,“这念头虽不错,但就怕他帮不上你什么。”

“此人行事圆滑,处事老道。虽说如今只是内侍统管,谁又知他日不会高升呢?”武茗暄淡笑低语,“再说,宫中事儿多,孙公公帮不上我,也不见得愿意帮;可各宫各殿的内监却是由他提选。他若有心,能给我指些得力的,便比什么都强。母亲以为呢?”

“这……”陈氏沉吟片刻,笑着轻拍她手,“还是你更知宫中事。”

这话本实在,可武茗暄却蹙了眉,肃容道:“女儿早年流落在外,怎会知晓宫中事?这都是母亲的教导啊!”

陈氏一听,面色也凝重起来:“倒是为娘的失言了。”垂眸许久,才再开口,“也罢,你是个有主意的,往后的事,便自己斟酌吧。只是,时至今日,你身上担着的可不止自己,还有睿扬和我们武氏上下!”语近最后,神色愈加严肃,看武茗暄始终微笑颔首,又缓和了语气,“当然,只要你记挂着武氏这娘家,那娘家也必定竭力帮衬于你!”

“母亲放心,女儿省得!”武茗暄用力握了握陈氏的手,看着她双眼,诚挚地说道。

这厢话音刚落,便听翠袖于外间通报,宫中派来守护的禁军、内侍已至前院正厅,现由武睿扬父子陪着用茶。

按规矩,这些人自现在起就要在王府住下,直至四月十八,护送彤云缃车①迎武茗暄入宫。虽说早作了吩咐,但陈氏还是担心轻慢了,当即又叮嘱两句,便出了绣楼。

距奉旨入宫之期还有十四日,王府上下却在管事武绪的率领下,依照陈氏的吩咐,忙碌地采办陪送入宫的物品。

各式各色的金玉首饰、绫罗绸缎、精致新衣、古玩奇珍如流水般送入绣楼,武茗暄领着青浅一一点验。虽说宫中一应俱全,可但凡家世稍好的女子入宫,都会带些细软傍身。这既是彰显家世,让人不敢轻视;也是为日后于宫中行事,做好准备。

武茗暄移步走到置放着各式瓷器的长几前,一眼看过十余件釉色不同的精美瓷器,不禁摇头失笑。按宫中规矩,除陪入宫中伺候的丫鬟可拎一提箱外,这些大件物品均要安放于马车上,随仪仗队至宫门处,尽入内侍府点验、造册后方能按名册转发相应妃嫔。难为武家待她厚爱如斯,但有些物件却是不适合带的。

武茗暄信手捧起一个青釉瓷葫芦瓶,翻看片刻,侧目问:“此瓶何名?”

“娘娘,这是璋州青窑的珍品,名为龙凤青釉葫芦瓶。”青浅翻看簿册后,躬身道,“夫人说了,这些个陶瓷器具不能都带入宫,请娘娘瞅着合意的选。”

武茗暄轻放下葫芦瓶,扬手在长几上方虚划一下:“这些器具不用点选上册了。”

青浅讶然:“娘娘不是喜欢这瓶么?”

“喜欢归喜欢,可这龙凤瓶意有暗指。三品贵嫔用着,未免有些不合适。何况,陶瓷器具易碎又占地儿,带着入宫岂不惹人侧目?”武茗暄低声道,稍加斟酌又吩咐,“对了,你送簿册给夫人查验时,让夫人把这龙凤瓶小心收了,以后别再拿出来了。”

“是。”青浅虽不解,却不多问,很是恭敬地欠身应下。

武茗暄走向一旁的圆桌,看似阅查桌上的小巧把玩之物,却悄悄注意着专心点验、入册的青浅。前日,陈氏与她商议后,定下由翠袖、青浅陪她入宫。

翠袖二十一岁,处事沉稳老道,武茗暄心喜,但也有些担心。翠袖自幼跟在陈氏身边伺候,听别的下人奉承惯了,难免心气高些。可宫中不比府里,难免有受气事,就怕她忍不下来,冲撞了人。

相反,年方十八的青浅倒更为合意。武茗暄早已打听清楚,青浅自幼与家人失散,生活得极为艰难。直到十三岁时,得陈氏买回武家为婢。陈氏看她乖巧,又知身世可怜,自然多了些照拂。青浅对武家也很感恩。

这样的人正是武茗暄所需要的。她与武家荣辱相生,青浅即便不忠于她,也必会顾念武家。近日来,看青浅处理绣楼内的众多事务井然有序,言行得宜又知分寸,武茗暄不禁生出想要将其收为心腹的念头。

无意间瞅到一个雕工精湛的玉制小匣,武茗暄伸指勾开匣盖,只见匣内安放着一片翠玉小叶,玉质清澈通透,入手更有一股凉意渗心。沦落在外两年,她已极善克制,纵然喜欢得紧,也只是微笑发问:“此物是何玉所雕?”

“娘娘,这是郡王在外游历时,偶然所得。郡王特意嘱咐,请娘娘务必带入宫中。”青浅没翻簿册,便答了话,“此物名为沁心叶,是北疆奇石所雕。郡王说,盛夏时,含在嘴里,有解暑奇效。”

“呵,这倒是个稀罕物件!”武茗暄抚摸着沁心叶,略一沉吟,又道,“我不能出楼,你若见得哥哥,替我告诉他。我很喜欢,也会听他的话,带入宫去。”时值春风宜人的四月初,沁心叶在手中捏久了,掌心已渐凉,纵然喜爱也只得放回玉匣。

武茗暄将屋内一应物件都查看了一番,挑选了一些珍奇小件和必要的首饰、衣裙、绸缎等,命人将剩余之物都送回陈氏处,却开口要了不少碎银、金叶和一些书籍。

十余日一晃便过,武茗暄知道,这些看似忙碌的日子,恐怕是她最后的安逸时光了。

入宫前一夜,武茗暄闭目躺在床上许久,却是辗转难眠,抬手拂开帷幔,借着半掩的窗扉往外看去。天际无月,入目漆黑,只叫人莫名心慌。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争斗夜无休……”她凝望黑夜许久,怅然幽叹,却在放下帷幔之际攥紧了拳,无声地告诫自己,“既已亲手掐断退路,便再不能回头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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