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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昔错》第六十五章 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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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云飞也无法理解,此时此刻,自己为何会如此平静。

一直以来的种种猜测,终于有了一个结果,她心中反倒一片明净的释然。就像一直紧紧绷着的弦,突然间松脱了一般。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望着丁瑞愤怒而涨红的面孔,易云飞的唇边,竟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笑意。

丁瑞骤然僵住了,只是呆呆地望着她。

好静。彼此呼吸清晰可闻。

就在易云飞忍不住想伸手推开丁瑞之时,他却猛地弹起,跌跌撞撞连退数步,直退到书案前,有些慌乱地背过身去。

一种从未有过的尴尬氛围,悄悄弥漫开来。

片刻之后,丁瑞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已恢复平时的淡然:“易云飞,你以为,我为何帮你收集线索调阅卷宗?为何帮你瞒天过海更换身份?你听好,这世上比你更有权力知道当年真相的人,是我!”他猛然转回身,面色已如往日般沉静,笑容轻浅,却隐约透出些许狠戾,“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其中究竟有多少真实的成分,我自己也说不清。生母一提起这段往事便咬牙切齿歇斯底里;生父只会对着这幅画像黯然伤心独自出神。我只能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大概。……很可笑吧?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多余的人,虽然父母健在,却深深地彼此厌恶憎恨,甚至连提起他这个儿子的身世,都会觉得恶心。”丁瑞的语气刻薄而嘲讽,那份苦苦支撑着的满不在意,只让他显得更加凄然无助。

“所以,你想自己弄明白?”易云飞望着他,平静得近乎冷漠。

“对!”丁瑞高高地睥睨道,“所以,你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

易云飞冷冷一笑,起身抱拳道:“如此,多谢大人了。”说罢,将画像卷起,拿上包裹与佩剑,转身欲去。

丁瑞却不阻拦,只是漫不经心道:“这三天来,我已按计划布好暗线,最迟明日傍晚,便能潜入渔村,寻船入湖。纵使你不在,我也会不计代价一查到底。”看着易云飞猛然停住的脚步,丁瑞的唇角扬起一个冷酷的弧度,一字一顿道,“倘若你选择留下,就最好加倍小心些。我会向之前一样竭尽所能地折磨你,甚至更加不择手段。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易云飞身形停滞片刻,悠然转回身,淡淡道:“不管大人根本目的何在,对于您此番的挽留和帮助,云飞深表谢意。”说罢,微微颔首,推门而出。

丁瑞定定立在书案前,仿若一尊雕塑。

直到听见主屋大门轻快地打开又关上,他才长长舒了口气,颓然坐下。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敏州七皇子府。

“你说的,可是真的?”流火紧紧眯起双眸,虽然身上只松垮地披着一件单衣,一股危险的气息却肆意蔓延开来。

单膝他面前的黑衣人,本能地将头伏得更低:“属下亲眼所见,绝不会错。丁瑞确实已将易云飞给……”

“好了!”流火冷声打断。

黑衣人噤然收声,额角隐约渗出细细的汗珠,只是忐忑地静静等候。

“你一路跟踪下来,他们的表现如何?详细说给我听。”流火忽又问道。

“回殿下。他们一路警醒得很,刚出敏州便易容换装,还暗自更换了马车。住店时,丁瑞和易云飞同睡一榻,他那两个家仆,夜夜轮番在房前屋后把手。小人也查探过,捷州那间宅子,在三月前以某年轻富商的名义租下,殿下与丁瑞俱在岚州时,丁瑞的管家曾亲往捷州打点料理,所有的丫鬟仆役虽都是在当地雇佣,却无一不经过精挑细选,身份背景均无懈可击。他们二人三天前入住。晚间休息时,所有丫鬟仆役都被勒令住在外院,只有那两个贴身家仆住在里院厢房,保护丁瑞易云飞二人。……若非说奇怪之处,倒也有一点。易云飞本来身手极好,但自那晚从此处离开之后,她便像被抽去筋骨一般,娇弱得不成样子,仔细看来却又不像是假装的。但他们的警戒太过紧密,属下只能远远跟踪,还未查出其中缘由,请殿下责罚!”

流火沉默良久,静静道:“齐锋,这事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齐锋暗自松了口气,才待退出,却又被流火唤住。

“金不换那个老家伙,可是还在捷州?”

齐锋急忙回禀道:“是。自上次一别,他一直遵从殿下的吩咐,隐于家中闭门谢客。”

“甚好,你马上去捎个口信给他。就说故友新婚燕尔,又刚好在捷州别院游玩避暑,他于情于理总该去拜会一下才是。”流火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喜怒。

“属下明白。”齐锋一礼到地,匆匆而去。

房内只剩下流火一人,他端坐良久,木然站起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床榻上。

此处本是他的卧室,众多侍卫门客中,只有齐锋一人被允许随时出入。

就在刚才,齐锋风尘仆仆来敲门之前,流火正同一位美人肆情温存。此时美人虽已退下,凌乱的床褥间,仍依稀可见种种旖旎销魂的痕迹。随意抛在床边的绮罗裙纱上,似乎还沾有柔香暖玉的气息和温度。

流火冷冷地望着,目光尽中是让人战栗的凛冽寒意。

忽然,他展臂抽出横供在几案上的宝剑,以雷霆之势猛挥过去。红木床棂齐齐应声而断,缀满华美帐幔的床顶,轰然坍塌在床面上。

“以为这样我便会罢手吗?”流火如玉黑眸间透出几分诡谲,唇边扬着野兽般残酷的笑意,“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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