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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号异端》第十章 抉择与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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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牢记 ) ( 请牢记 ) 入夜,左仑把别撒儿送到门口,低声跟他说了几句什么,少年的脸色瞬时变得苍白,失魂落魄地告辞,默默的往自己家的方向去。

左仑轻轻叹气,目送少年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黑夜中,再回过头来看这个暂住了四年的小村庄。戈壁深处的萨哈夫村还是和往常一样宁静,戈壁滩昼夜温差极大,到了晚上,刺骨狂风向毫无遮蔽的小村子袭来,带来远方铺天的沙尘,又裹挟着村里土地上的尘土,呼啸而去,滚滚往复,从无开始,从无止境。天地间一片黄灰色,对于大多数戈壁人来说,这是纵贯他们一生的色彩,灰暗、沉重。

村民们都躲在厚厚围墙后面,点起星星的火光,在沙尘的风暴中摇曳不定。

左仑将门关上,回到屋内,阿泰已经煞有介事地坐在桌前。

左仑的屋子四处透风,烛火时常被气流带动着狂舞,却堪堪倔强地燃烧着,不曾熄灭。

阿泰正专注地用手指弹动焰火,这似乎是他的新玩具。

左仑走过去,面对他坐下,幽暗的烛火映照在两人的眸子里,一黑一红,一个幽深一个炽热。

“我明天就启程去荒木镇。”左仑食指有节奏地轻轻叩击桌面。

“阿泰大人也去。”铁皮头阿泰理所当然地说。

左仑看了看对面那个金属脑袋,“斯维班的话,你都听见了?”

“附魔武器,应该比你给阿泰大人的垃圾货强很多,何况……”阿泰咧开他的血盆大口,无声地笑起来,“那个胖子说了你可以带走所有你能带走的东西……”

“我什么要带上你?说说你除了讲大话,还能干点别的什么。”

“其实我是个强大的战士,”阿泰做了个非常拟人的姿势,手掌煞有介事地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好像在介绍自己,“强大得超乎你的想象。”

左仑有意加强手指上的力量,把桌子敲得梆梆响,“你只是个来历不明的铁皮脑袋。”

“但是你不能否认阿泰大人的强大与神奇,就像白天你看到的一样,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

左仑几乎给这个铁皮人逗乐了,“你的上一任主人是谁?费罗的一位法师?还是那个穿黑袍的?”

阿泰意外地沉默了,红色的眼睛定定的,左仑发现那个他的视线焦点并不在近前,而是落到了屋外黑漆漆的旷野里,过了一会铁皮人才开口,“我忘了。”

左仑不满意阿泰的答复,皱起眉,“会撒谎的魔像不是一头好魔像,而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接着铁皮人又做了个让左仑吃惊的姿态,他居然耸了耸肩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是自由的。”

自由?左仑彻底乐了,忽然觉得带着这个铁皮人也是个不坏的主意。

“说说你吧,乡巴佬,”阿泰红眼睛又开始闪起来,左仑知道铁皮脑袋闪眼睛的时候一般没好事,“你看起来很爱钱,不过打起架来不要命,真是个奇怪的生物。”

“我是个生意人,收了钱就办事,谁都不能坏了我的规矩。”左仑回答。

“真的吗?”阿泰眼里透出的红光一动不动的烙在左仑脸上。

“真极了,还有比金子更真的东西吗?”左仑掏出一个金钠,吹了口气,放在耳边听金钠轻颤发出的声音,由衷地赞叹,“还有比这更动听的声音吗?”

阿泰沉默,红眼里看不出人类的情绪。

“老规矩,在外人面前管好你的嘴巴。”左仑收起金钠,起身准备走开。

“等等孩子,阿泰大人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阿泰忽然举起胳膊夸张的使劲挥动着招呼他,“为什么要答应那个商人的邀请,我看这个洞窟可不简单。”

左仑沉默了一会,缓缓说,“因为他出的价钱不错。还有,我需要一把好枪。”

那天晚上,老人面对神祗般的圣堂武士挥出的那一刀,好像一束雷光照进夜里,让左仑猛然惊醒,让他的灵魂为之战栗,原来人可以变得这么强。就像他看过的那些古老东方的英雄演义那样,长锋所指,群雄束手。

因此,这些年来日日苦修,朝夕练刀,多少次在无边荒漠中挣扎求生,为的是把更多的东西握在手中,不再假借别人的力量,只要他足够强,强到所有人都要仔细聆听他的声音,强到把全部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中。

他要找到老人,站在他的面前,用一把属于自己的长枪告诉他,我不是个没用的东西,我可以变得跟你一样强,甚至比你更强!

左仑走开后,阿泰又把手指放在烛火上,一边转动着手指,定定地看火焰在金属皮肤上狂舞的倒影,好像那里面藏了什么巨大的秘密,一边自言自语,“真相与谎言,其实只隔了一步。”

左仑回到自己的屋子,四面破败,墙上的细小缝隙里漏进来呜呜的风声,此起彼伏的。

他没什么东西可整理,只是把必要的衣物捆扎好,归到一起,又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破旧的木箱,也不打开,只是看着,慢慢的竟有些出神。

良久,他叹气,伸手扳动箱子上的锁扣,那锁扣早已经朽烂,只是个摆设,左仑轻轻一扳就弹开了。

掀起上盖,里面只有一根四尺长的杆子,杆子似乎是木头的,却分成一节一节,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枝节,表面泛着暗色的光,这是人手长期握持后留下的光泽,每一节交界处都有几簇毛,似乎是什么动物的毛发,颜色也呈现黑黄色,似乎很有些历史了。

左仑轻轻拂过杆子的表面,嘴里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他把杆子仔细擦拭一遍,放进绑在马身上的包袋里。

……

烛火通明,别撒儿跪在神龛前,捧起双手,掌心向上,虔诚的向着其中的神像祈祷,俊秀的脸上全是苦闷纠结,“我们的主啊!求你把神国的恩惠赏赐我们,求你使我们的事业完全端正。”

“老大今天对我说他要出远门,也许会去很久很久,他说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要照顾好爸爸妈妈和弟弟妹妹们,应该呆在家里做别撒儿家的小主人。”

“可是……可是我想做武士啊,像老大那样的武士!”别撒儿握紧了拳头,白皙的面孔涨得通红。

他转头看向窗户,外面是隐没在无边黑暗里的大戈壁,间或有大颗的沙尘打在窗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别撒儿了解这片土地,多少年来,别撒儿家的世世代代在这里繁衍生息,出生、成长又渐渐老去。他留在家里,会走跟他的祖父,祖父的祖父,祖父的祖父的祖父一样的路,有一天村人也会恭敬的称他一声别撒儿老爷,那时候他已经大腹便便,跟他父亲现在一样。他又想到他的那个小秘密,弯弯的眉毛结成一团,褐色的眼眸里渐渐放出光彩,瑰丽的梦想使得年轻的心跃动得更加激烈。

对于热血而未经世事的年轻人来说,很容易就可以做出影响终生的重大决定,也许今后他们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们或许也会后悔沮丧,但人生从来不曾停息,代代如是。

别撒儿轻轻站起来,走向小方桌,用笔蘸了蘸墨水,开始在一张上好的纱纸上书写,留下他给父亲老别撒儿的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信。

……

翌日清晨,朝阳刚刚跳出远方的地平线,这是科尔沁大戈壁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肆意的狂风暂时退去,红日渐渐升起,对世人宣告它的再次归来。温暖的阳光重新投射到荒凉的大地上,慢慢驱散长夜带来的寒冷。

左仑轻轻推开屋门,准备离开暂居的住所。至于下一次何时归来,他还不知道,他已经习惯了四处漂泊,家这个词语,已经许久没有从嘴里说出来过了。

这时他看到站在门外的瘦削身影,少年牵着自己的白马,马鞍上挂着行囊和弯刀,嘴唇冻得泛紫,看来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左仑静静看着别撒儿,别撒儿也倔强地回视他,清澈见底的褐色眸子里映出少年人的坚持和希冀。

咯吱咯吱的金属摩擦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阿泰走出来,铁板嗓门立时在土墙间回荡开来,“哦,看来我们多了个新伙伴,小家伙你最后还是决定成为阿泰大人的第一个模特儿了啊。”

左仑看着少年的眼睛,“别撒儿?”

别撒儿不说话,仍旧倔强地看着黑发青年。

左仑叹了口气,“我可不是去郊游的。”

别撒儿还是不说话。

左仑揉了揉少年的头发,“虽然个子长高了,但还是个孩子啊。”

别撒儿通过眼神无声地抗议。

左仑也安静下来,注视少年许久,突然问:“你都准备好了?”

别撒儿使劲点头,似乎生怕左仑没看到他的决心。

左仑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我有一个条件,在关系到你安全的问题上,你必须听我的。”

别撒儿更是把头点得飞快。

左仑摇摇头,牵着黑马继续往前缓缓行去,他拍拍坐骑老黑的脖子,轻声说,“老伙计,别撒儿总让我想起以前的自己,那时候的我,也像他现在这样吧。”

而少年在后面兴奋地蹦起来,他没有想到会这么简单,原来已经在脑子里准备好了一肚子说辞,全都没用上。对他来说,一个崭新的世界,即将要开启了。

“老大,我们会遇到龙吗?那种上千尺长的巨龙!”少年兴奋地问。

“别撒儿,这个世界是没有龙的。也许曾经有过,但现在,那只是唬小孩的把戏。”

“那还有精灵呢,树海里的那些精灵。”

“也没有精灵,他们已经消失很久了,如今生活在树海里面的都是人类。”

“还有矮人呢,喜欢钻地打铁的矮人。”

“没有矮人!”

“那为什么会有阿泰大人?”别撒儿突然用手指着一边的铁皮脑袋。

“阿泰大人一只手就能打五条龙。”铁皮脑袋神气活现地伸出五根指头。

“哇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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