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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宠王妃》故人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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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峣国皇宫今夜大摆筵席,张灯结彩,好生热闹。

霍凉染在御花园中,随便找了个安静的一角坐下来赏景。

今日南峣国皇帝设宴,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是以,霍崇晟和风雅晴自是要进宫的。

她本不想来,但,大娘开口,想让她去见见皇帝外公。

她不好驳了大娘的盛情,是以,便来了。

大娘和爹爹就在不远处应酬着,因为知道她不喜欢,所以没有逼她一起。

虽然她选了一个很暗的地方坐,但还是偶尔会有一两个贵族男子,想过来搭讪。

只是有青衣在,谁能靠近得了她?

她看着青衣淡淡的表情,第一次见识了什么是无心之人。

大概就是青衣这种,不懂内疚,不懂痛苦,亦不懂快乐的人吧!

但,青衣真的不懂吗?

青衣见时辰差不多了,走到霍凉染身旁,“小姐,要开宴了,该入席了。”

“嗯。”霍凉染站起身,走出没两步,忽然生了逗弄青衣的心思,便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青衣,“青衣,明儿让大娘找人给你说个媳妇吧,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青衣一愣,随即脸色窘迫得又红又青,难看得不得了。

霍凉染掩唇而笑,原来这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心啊!

不再逗弄他,她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论资排辈,她并没有资格与风雅晴共坐。

风雅晴也没有为她破坏规矩,因为在这皇宫中,搞特别,出尽风头并不是好事。

与她同坐的是宰相的女儿,一副柔弱得让人怜爱的模样,但为人却极为清高。

甚至霍凉染入座时,她还微微皱了下眉心。

她心里是看不起霍凉染的,即便谁都知道,公主对霍凉染极好。

但,她还是觉得,不过是个野孩子,登不得台面,自己与她同坐,简直是一种侮辱。

霍凉染自是瞧出了她的心思,却全当没看到。

生活就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总是去在乎别人的看法,不是要累死了。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十五皇子驾到。”

忽然,太监尖细的嗓音,响彻全场。

霍凉染不禁好奇地望去,这十五皇子是什么来头,居然可以与帝后一同出现。

只是,当她的视线触及到皇帝身边的十五皇子时,却惊得瞬间僵住了所有表情……

安以墨,南峣国的十五皇子,居然是安以墨。

霍凉染慌忙用手掩住唇,将自己险些出口的惊呼挡住。

她身旁的宰相千金斜睨她一眼,眼角上挑,皆是不屑,那神情好似在说:“没见过男人吗?”

霍凉染也懒得理她,而是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这位十五皇子。

从神情到容貌,她绝对没有看错,这人就是安以墨。

安以墨也敏锐地感觉到她“炙热”的视线,转头向她的方向看来。

当四目相对,安以墨微勾起唇角,眼中尽是飞扬的神采。

宰相千金看着安以墨此刻妖孽的样子,顿时红了俏脸,心想,他一定是在看她。

关于这个十五皇子,霍凉染也许没有听说过,但是,这位小姐可是清楚得很。

虽被叫做十五皇子,却是皇帝的第一个皇子,十五皇子的称呼不过是因为他在十五那日出生。

而南峣国的国君,子嗣并不丰满,除去这位十五皇子之外,便只有一个二皇子了。

这位二皇子在皇子的位置上坐了二十年,皇帝甚至连个王爷都没有册封。

以前,大臣们还以为,皇帝不册封二皇子,是因为皇帝就这么一个儿子,江山早晚是他的,册封不册封都一样。

但,随着十五皇子的归来,一切都生了变数,十五皇子已经成了皇位的最热门人选。

而她,自是未来皇后的不二人选,这是皇上早就向爹爹许下的承诺。

霍凉染拧眉,用眼角余光看着身旁娇羞着偷笑的女子,只觉得眼睛一跳一跳地疼。

这位是在干吗?发春吗?

她浑身一颤,不愿再看,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

至于安以墨,既然已经认出是他,也就没有什么可震惊的了。

关于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她有的是机会问。

就算她不问,他大概也会主动跑来找她。

是以,霍凉染也不再张望,低着头,教养极好地,小口小口吃着东西。

倒是之前还清高的宰相千金,一个劲地往高台上张望着,而当安以墨向她这边看来,她又立刻娇羞地低下头去。

安以墨微一皱眉,低声与皇帝说了句什么,便端着一杯酒,站起身,向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宰相千金顿时激动得不得了,低着头,细细地听着安以墨靠近的脚步声。

而安以墨这一举动,也顿时牵扯住大臣们的视线,宰相更是喜上眉梢。

他虽大权在握,但却对皇帝特别的忠心,从年轻时,便与皇帝是挚友。

是以,他比谁都清楚,这个十五皇子,对于皇帝来说,意味着什么。

就如鬼魅,虽然背叛了皇帝,皇帝气归气,还是不曾迁怒鬼魅或是幽冥教。

皇上爱这两个孩子的娘亲,只是那个女人对幽冥教极度愚忠,不愿破坏教规,不肯与皇上在一起,甚至还骗皇帝,已经将十五皇子亲手掐死。

他当年听到这话时,是信了的。

因为那女人的狠毒,根本就是一个冷血杀手都比不了的。

但,皇帝却坚信十五皇子仍在。

皇帝当时没有给这个孩子取名字,也没有叫他大皇子,独独取了他出生的日子叫十五皇子,就是怕担着那么多的称号,会让孩子的福变薄,再也不能回归皇室。

皇帝找了二十几年,失望过,却从来没放弃过。

甚至早就与他说过,若是找回十五皇子,定会将皇位传给他。

他那时问皇帝,若是找到十五皇子后,他达不到你的期望怎么办?

皇帝却说:“朕与她的孩子,绝不会是坏孩子。”

是以,他的女儿才会已经二八年华了,仍待字闺中,为的就是等这位十五皇子回来。

但,自是也不能一直漫无目的地等下去。

他原本打算,若是今年十五皇子再不回来,他便要将女儿嫁给二皇子了。

看来,女儿终究还是与十五皇子有缘分。

这会儿又见安以墨向女儿的方向走去,这位宰相大人便已经心里大喜,以国丈自居了。

安以墨在霍凉染与宰相千金的桌子前停下脚步,唇角微扬,似笑非笑,也不说话。

霍凉染微抬眼睑,扫了安以墨一眼,又偷偷观察了一眼身边“思春”的女人,强绷住唇角就要绽开的弧度。

她倒是要看看,安以墨怎么处理她身边这枝美桃花。

她端起手边茶杯,有滋有味地轻啜一口,只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旁边的宰相千金不乐意了,只觉得霍凉染很不识相。

人家十五皇子过来,就是想与自己同坐,这人却赖着不走,真是过分。

也别说宰相千金罗雪琪自以为是,这大殿上的大人物们,也都认为安以墨是来找她的。

至于罗雪琪身边那位将军家的千金,他们是有些不屑一顾的。

除去在他们看来的庶出身份,再就是她嫁给过显国亲王的事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些难听,只是碍于大公主的地位,不敢乱说而已。

至于那些想娶霍凉染的,也大多心里鄙夷,想娶她不过是想借着大公主,向上爬。

对于这些传言,霍凉染自是也听说了。

她讥讽一笑,就算他们看得起她,她也不会嫁给他们。

三年之约不到,她根本不会考虑任何男人。

“咳……”罗雪琪轻咳一声,想给旁边悠然喝茶的霍凉染提个醒。

霍凉染心里无奈,面上仍是淡然,装作不懂。

这时,紧挨着她们这桌的女子,为了讨好罗雪琪这个未来皇后,忽然出声了,“霍小姐这般赖在这里不走,是何用意?”她声音不高不低,且有些尖细,正好够全场之人都听到。

皇帝闻言一皱眉,这是哪家的小姐,这般没有规矩?他虽然对霍凉染不让地方的举动也有些不满意,但他毕竟上次利用过霍凉染,且霍凉染并未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心里有愧的情况下,自然也就包容了点。

他给大公主使眼色,想让她将霍凉染叫开,只是这个一向贴心的女儿,这会儿也跟霍凉染似的,好似看不到他的示意一般。而谁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半路又杀出这么个不懂规矩的。

那位小姐,嘴上痛快后,看着爹爹狠狠瞪来的眼神,也顿时后悔。

她刚刚之所以替罗雪琪出头,完全是因为罗雪琪对她使了眼色。而且,在她看来,霍凉染又不是大公主亲生的,怎么也不如罗雪琪这个未来皇后。

霍崇晟听女儿被羞辱,便要站起身,却被风雅晴紧紧地捏住了手。

他一皱眉,极为不悦地看向身边的女人,他刚刚想劝女儿让开的时候,她就阻止自己,这会儿又阻止,是何意?

风雅晴扑哧一笑,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你难道看不出,十五皇子要找的人是染儿?”

霍崇晟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反问:“当真?”

“等着看,不就知道了。”风雅晴松开他的手,端起茶杯,美滋滋地喝了起来,直接忽略父皇的挤眉弄眼,就当他今儿眼神不好。

虽然这染儿与十五皇子辈分差了些,但毕竟没有任何血缘,倒也是一桩大好的姻缘。

而她身边的霍崇晟,就更是双眼溢出了喜色。

若是染儿嫁给了十五皇子,他也就不用愁皇甫烨的事情了。虽说他愿意为了成全女儿放弃仇恨,但皇甫家的男人,能不嫁最好。

这边两人正想得老远,那边安以墨已经将酒杯举了出去。

罗雪琪见状,也顾不得霍凉染了,连忙端起酒杯,站起身,刚说出一个“十”字,就听安以墨道:“染儿,别来无恙啊!”

安以墨在这里看到霍凉染,并不感觉奇怪,因为来南峣国之前,他已经见过皇甫烨了。

当时他问她的情况,皇甫烨只是说:“我伤透了她,是以,她要用三年的时间来考验我的感情。”

安以墨倒是很惊讶,这不像是皇甫烨的性格啊!

他不是一向想要什么,就占为己有吗?

想到这儿,安以墨不禁坏笑,他还真是难得看到皇甫烨吃瘪的样子。

霍凉染尴尬地笑笑,站起身,“转了一圈,你还是我小舅舅,看来你注定是我的长辈了。”

她故意将自己与安以墨的关系撇清,就是不希望自己成为众人的眼中钉,才来南峣国没多久,就被宰相一家给恨上了。

当然,她自己倒是不怕什么,只是不想给爹爹和大娘添麻烦。

安以墨倒是还好,也没有故意给她找麻烦,只是笑笑,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罗雪琪一听两人之间的对话,总算是从尴尬里缓过神来了。

“原来十五皇子是霍小姐的舅舅啊!”罗雪琪赔着笑,一反常态,极为友好地看着霍凉染。

她想,这次的小舅舅不是亲的,那之前的小舅舅总是亲的吧。

她好像听说过,十五皇子的娘亲是显国人,而霍凉染也是显国人,那么……

这才女就是才女,举一反三,一句话被她联想出来这么多,瞬间平息了心里的伤,决心做个好舅妈。

“真是没想到墨儿居然与大公主家的千金还有着这样一段缘分,真是亲上加亲。”皇帝朗朗地笑了起来,打起圆场,才使宴会现场的气氛再次融洽起来。

只是,皇帝心里跟明镜似的,安以墨的娘亲根本没有任何的姐妹。

刚刚安以墨一指罗雪琪那个方向,他便和其他人的想法一样,以为他是对罗雪琪一见钟情了。

谁知道,这臭小子是故意想让人家难堪。

大公主风雅晴一听父皇的话,顿时笑了。

的确是挺有缘分,若是她再加把火,会不会将父皇气死。

“还真是没有想到,皇弟竟是与染儿这般有缘。”大公主掩唇笑了笑,对自己身后的赵嬷嬷吩咐道,“嬷嬷,你去让人给皇弟和染儿在僻静处放张桌子,好让他们叙叙旧,免得扰了别人饮宴。”

“是,公主。”赵嬷嬷领命下去,那叫一个一本正经啊。

皇帝闻言,鼻子差点没有气歪,这个女儿生下来就是与他作对的吗?

“那十五弟就谢皇姐的安排了!”安以墨微弯下身,这位皇姐可是第一个让他有好感的皇族中人。

“不必客气,十五弟若是在宫中闲暇无事,可随时到姐姐府中来。”大公主笑得眯了眼,哪里还有一点姐姐的样子啊,简直就是丈母娘看女婿。

“一定。”安以墨微颔首,才转头看向霍凉染,“染儿,请吧!”

霍凉染被全场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又不能不识相地拒绝,只好硬着头皮,随他向赵嬷嬷刚刚摆好的桌子走去。

二人一走,罗雪琪气哼哼地坐回去,脸色已经发青。

她越想便越气,求助地看向对面的爹爹,而罗宰相只是给她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

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要当皇帝的男人,自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就算是这位十五皇子,离谱得想要娶霍凉染为正妻,皇帝也不会同意。是以,他并不担心皇后之位会跑掉。

霍凉染落座后,为了发泄自己的不满,狠狠地在安以墨的大腿上掐了一把。

安以墨顿时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叫出声。

他一边揉着自己被掐过的地方,一边寻找答案,“你为何掐我?”

“我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做梦,居然会在这里看到你。”霍凉染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辞严,一点都看不出是假话。

“那我也试试,如何?”安以墨将一双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不怀好意地小声说道。

“你敢?”霍凉染即刻警惕地捂住了双腿,但她这声因为着急,却是有些叫得大了,顿时又吸引来了众人的视线。

安以墨很有道德,面上没笑,只在心里偷笑,等着看霍凉染如何给自己打圆场。

“呵呵!”霍凉染尴尬地笑了笑,“我娘临过世前,嘱咐过我,要好好照顾小舅舅。”

话落,霍凉染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还真能编啊!

“没错,这些年来,幸好有染儿照顾我的衣食住行。”安以墨顺着她的话说,她怕什么,他就说什么,可见不是一般的坏。

“小舅舅过奖了!”霍凉染的眼角不停地飞射出无形的飞刀,恨得牙痒痒。

“看来,改日朕该单独谢谢朕的外孙女了。”皇帝面上一派和善,但霍凉染可是很清楚,他绝对没有安好心,八成是想警告自己,离安以墨远点。

“皇上严重了。”霍凉染可不想那么不识趣,真的叫人家外公。

皇帝对她笑笑,便执杯向罗宰相敬酒,可谓是给足这位宰相的面子。

不过,这好像并不关她的事。

她收回视线,不再与安以墨打闹,偶尔闲话两句,却并未言及什么重要的事情,毕竟大殿之上,人多口杂。

宴席散后,安以墨与皇帝离开,霍凉染自是随着大公主与霍崇晟打道回府。

一上马车,风雅晴便握住霍凉染的手,“染儿,没事,不必怕皇上,有大娘给你撑腰呢。”

“大娘,你对我真好。”霍凉染笑着靠在风雅晴的胳膊上。

霍崇晟看着这场面,心里暖洋洋的,有妻有女如此,此生足矣。若是染儿能再嫁给十五皇子,他将军府还真是喜上加喜啊!

不过,心里的美好幻想刚入佳境,他的好女儿就不客气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大娘还是不要乱点鸳鸯谱了。”霍凉染眨着自己的大眼睛,故作讨好地柔声道。

风雅晴愣了下,揉揉她的发,倒是没有再多言。

毕竟,她也是个女人,她也爱过,是以,更能明白霍凉染的心思。

只是,光她明白不够啊!

霍崇晟很是不悦地问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爹以前还觉得与你大娘不可能呢!”

看看自己这例子,举得多标准。

“那你让十五皇子也等我二十年,我就嫁给他。”霍凉染很是无语,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大娘那般,一等就是二十年的。

“你这孩子……”霍崇晟气得头上冒青烟,却也反驳不出任何有力的话。

他又怎么会不明白,风雅晴这样的执著,在这世上少之又少。

“好了,爹。”霍凉染见爹爹不高兴,连忙软了语气,“染儿答应您,一定早点将自己嫁出去,给将军府省点粮食。”

霍崇晟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会气人?

霍凉染说完后,很识相地躲在风雅晴身后避难……

安以墨的动作倒是快,第二日便去了将军府。

风雅晴与霍崇晟招呼他一番,之后就很识相地离开。

霍崇晟虽然明白皇上的心思,但孩子都是自己家的好,他觉得自己的女儿比那个喜欢装腔作势的罗雪琪好多了。

“看来,你爹娘有意撮合我们俩!”安以墨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颇有些自得地说。

“你敢娶我?”霍凉染可不认为安以墨会笨到没事找事,皇甫烨还不得杀了他啊。

“有何不敢?”安以墨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依旧是那副自傲的冷酷模样。

“好了,言归正传吧。”霍凉染赶忙打住,她可不想话没说好,再变成激将法。

“嗯。”安以墨也不再闹,走到她对面坐下,“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会成南峣国的皇子?”

“嗯。”霍凉染像捣蒜一样地点着头。

“很简单,我本就是南峣国皇帝的种。”安以墨酷酷地回了句,端起茶杯,便优哉游哉地喝起了茶。

霍凉染一翻白眼,这话不是等于没说吗?

如果他不是皇帝的种,皇帝又怎会认他做十五皇子。

不过,霍凉染倒真的没有想到,像安以墨他娘那样的市井泼妇,居然曾经跟过南峣国皇帝那么位高权重的人。

她估摸着,安以墨的娘亲一定不知道人家是皇帝,要不然早就跑来了。

“你想错了,我娘另有其人。”安以墨看着她纠结的表情,顿时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啊?安夫人不是你娘?”霍凉染惊叫一声后,倒也觉得很正常,她看安夫人那样,也不带一点当娘的样子。

安以墨见她面色平静了,也不多做解释,却是自嘲一笑,感叹道:“我可能是个天生没有母亲缘的孩子,被生娘丢弃,又被养母出卖。”

虽说感伤,但安以墨倒是不恨生母。

幽冥教不成文的规定,只传女,不传男。女孩一出生,便被捧上了少主的宝座;而男孩,为了防止以后出现门派之争,都是一出生,便杀死的。

这常人听来极为残忍的事情,对于幽冥教的人来说,却不算什么。

因为,她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便只有狠毒。

他生母大概已经算是最有人性的历代教主了,没有将他掐死,而是送到显国一户平凡人家的门口,也就是安家。

而为了让他可以有个富足的生活,还留下了大量的银票。

安父是个老实人,觉得拿了人家的银票,就该待这个孩子好。

而安母,虽然人品很差,但她想,这孩子身上会有这么多的银票,父母非富即贵,等到有一日安以墨认祖归宗,他们不是也跟着飞黄腾达了吗?

只是,等了一年又一年,安以墨的亲生父母也没有来。

因为,安以墨的生父,根本不知道他已经在显国境内。

而知道安以墨下落的生母,为提防被教中人发现,给安以墨带来生命危险,便也一次都没有去见过他。

安母像没有见过钱似的,大肆挥霍,而安父则是拿着这些钱,做了些小生意,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倒是极好。

但,天有不测风云,安父生意失败,亏了很多钱,又在别人的怂恿下,染上了赌瘾,最后被人打得吐血,一命呜呼。

安母见情形不好,赶紧带着安以墨离开,到处游荡,寻找安以墨的亲生父母。

只是,人若是吃不饱,其他的什么美梦,也就都醒了。

一日清早,安母趁着酒楼还没开门,厨房里无人,便对安以墨谎称,去亲戚家的厨房吃点东西。

待成功潜入厨房后,安母翻找到卤鸡的大锅,顺手捞出来一只,也不管安以墨,便一口咬了下去。

只是,她才咬了一口卤鸡,就发现有人来了。

她连忙将咬了一口的卤鸡塞到安以墨的怀中,嘱咐他一声“在这里等娘”,便擦擦自己沾了油的嘴和手,开溜了。

她才走出没多远,就被人拦住。

那人见她衣衫破败,当场便怀疑她是来偷东西的。

而安母直接指指里边,“我没偷,只是想要喝口水,里边倒是有个小孩在偷。”

她来之前已经摸清了地形,知道想离开厨房,只有这一条路。

是以,她才会将卤鸡扔给安以墨,用他来吸引来人的注意力,自己好成功逃走。

果然,那人听她这么一说,又见她穿着单薄,根本没有办法藏东西,便放了她,去抓安以墨。

他进门一看,是个孩子,本也没想怎么的,只想教育两句便放了。

谁知道这孩子却气愤地回他道:“我没偷。”

这人一下子被激怒,便想将安以墨送官,谁知道安以墨却在他的胳膊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他手一松,安以墨便想逃跑。

但是,到底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孩子,才跑没两步,就被抓了回来。

酒楼的男人胳膊极疼,一时间怒不可遏,一巴掌便对着安以墨的脸扇了下去,骂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偷东西。”

“我没偷,鸡是我娘给我的。”

幼小的安以墨被打得两眼直冒金星,却还是忍住不哭,很有骨气地吼了回去。

“你娘?”酒楼的男人听得一愣,随即明白了,刚刚跑掉的那个是大偷啊!

他这般一想,更加怒不可遏,将所有气都出在安以墨的身上。甚至还将安以墨拎到街上,与酒楼的伙计一起将他一顿踢打,想让城中的所有人都认得这个小偷。

再后来,安以墨遇见慕容雪嫣……

若是慕容雪嫣可以善良一点,也许她到现在还会是安以墨最在意的亲人、朋友……

因为,她在安以墨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出现,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曾给过他温暖……

当然,这段往事,安以墨并没有给霍凉染讲。

于他而言,这段回忆里的任何人,都已经成为他心里的伤。

不过,这次认祖归宗,倒也有一点好,便是他再也不必纠结,为何安母会待他那般。

原来,他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以,她不珍惜。

还记得见到鬼魅那日,她对自己说:“安以墨,我帮你去毒死那女人吧!”

安以墨立刻严声警告道:“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他与鬼魅是龙凤胎,他只比她大半个时辰,是以,她从不叫他“哥哥”,他也不勉强。

不过,对于鬼魅找他,他倒是有些奇怪。

幽冥教的人,不是都出了名的冷血吗?为何会找他?

鬼魅很不客气地回答他:“娘让我找的,我也不想。”

后来,鬼魅带他去见娘亲。

他真的没有想到,他这辈子还可以有家,还可以有这么多的家人,这般的圆满……

霍凉染简直比安以墨还高兴,她又怎会不知道,安以墨一直很渴望亲情,这样的圆满,比给他什么都强。

“安以墨,恭喜你。”

“那你呢?什么时候让我恭喜你?”安以墨表情严肃地看着她,沉声问道。

“现在就可以恭喜啊,我不是也找到爹爹了。”霍凉染打着哈哈,故意装作听不懂安以墨的话,但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他在问她和皇甫烨。

“染儿……”

安以墨刚要开口提醒她一下,她赶忙打断,“安以墨,我们倒是有缘,都是南峣人,又都在显国长大。”

安以墨一点不买账,仍是问道:“真的决定三年内不见他了?”

霍凉染见躲不过,只好点点头,“嗯。”

“真搞不懂,你们这两个人都在想什么?”

明明相爱,又都避而不见。

他来南峣国之前,有问过皇甫烨,要不要一起来,看看霍凉染。

谁知道,人家很干脆地回道:“不必了!”

“他懂我在想什么就好。”霍凉染无所谓地笑笑。

他一定懂的,如若不然,也不会放她离开。

“你就这么肯定?”安以墨这会儿倒是发现,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倒没有因为分开而变恶劣,反而有点细水长流的味道。

“嗯。”霍凉染应了一声,便不再给他机会刨根问底,而是问道,“安以墨,说说你吧!那位宰相千金似乎是你未来的正妻啊!”

“不可能。”安以墨回答得很是干脆,连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

“若是人家听到,会伤心的。”霍凉染摇摇头,随口调侃道。

他的性格,她自是知道,他认准的事情,谁也拦不住。

安以墨也知道她在说笑,便没往心里去,而是道:“这两日,我便会返回显国。”

“不做皇子了?”霍凉染有些惊讶地问道。

虽然安以墨不是个在意名利的人,但,他一定舍不得父母亲情的。

只是男人藏得都比较深,不会像女人那般表现出来。

“不是。”安以墨否定她的疑问,“是时候让安以墨这个身份消失了!”

待他将一身的医术传给了年芊妩,便会假死,让安以墨在这世上消失。

“嗯。”霍凉染赞同地点点头。

“我收了年芊妩为徒。”安以墨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告诉一下霍凉染,毕竟她们曾是朋友。

“她还好吗?”霍凉染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欠了那个女子,若不是因为她,年芊妩也不会入宫。

“嗯。”安以墨应得很自然,毫无异常。

但关于年家和星儿之间的恩恩怨怨,他还是没有说。

虽然他深知事实真相,但皇甫烨的意思很明确,不希望霍凉染因为星儿身亡的事情而伤心。

“芊妩也是个命苦的女子,若是她能遇见一个珍惜她的人,便好了。”霍凉染感叹一声,为那个女子感到心痛。

“会的。”安以墨回答得很是笃定,但估计是因为他表情太过正经,所以霍凉染也没有多想。

两人又闲聊了会儿,安以墨在将军府用了膳,才离开。

这一次,霍崇晟很识相地什么都没有问,给女儿自由发挥的机会……

安以墨与南峣国皇帝告别,快马加鞭去了慈云山,即便路过皇甫烨那里,都没有过府坐坐。

因为,他知道皇甫烨并不需要自己提供情报,他对霍凉染的现状,可是清楚得很。

至于皇甫烨派去监视霍凉染的无心,早就已经被青衣发现,甚至还被青衣抓到过霍凉染的面前。

霍凉染自是不会让无心难做,便让青衣放了她,随便无心跟进跟出,定期给她主子汇报自己的情况。

而安以墨这趟回显国,除去要将自己一身的医术传给年芊妩,还要去靖王府,将安母接出来。

他会给她找一处房子,给她足够的钱养老,总住在皇甫烨的府里,也不是那么回事。

先到了趟慈云山,测试了一下年芊妩的进步程度,才赶去皇城。

这次见到年芊妩时,他发现她虽然瘦了很多,但人倒是精神,并没有自暴自弃。

他虽然是她师父,但这件事他却不能为她洗冤,因为她不想,皇甫烨不想,他做了,便是多管闲事。而他,一向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安以墨连夜赶回皇城,安母一大早看见安以墨回来,顿时眉开眼笑。

满心只想着靠安以墨耀武扬威,却不见他脸上的疲惫与风霜。

皇甫烨离开的时候,带走了靖王府的大半身家,留了一部分给柳梦芙,留了一部分给安母。柳梦芙的银票,她走的时候,自然是带走了。而安母的,若是正常生活,花个几年还是够的。

可是,她好不容易又过回了那曾经梦一般的生活,怎么可能再压抑自己呢?

一开始的时候,账房还懒得与她吵,毕竟王爷交代了那些银票是留给安母的。

但是,眼见着别人可以用几年的银子,到了安母这里,那么快就没有了,账房也不敢再随她的意了。

这样一限制,安母立刻开始大吵大闹,觉得这王府的人也真是够小气的,她才花多点银子,就要限制她。

这些日子,她在皇城中,交往了些贵族的朋友。

那些人都知道她是安以墨的娘亲,靖王府的贵宾,心里虽然觉得她是土包子,但还是不得不与她来往。

虽说现在瑜王当皇帝的几率大点,但是众人也在猜,以靖王的实力,说不准就会反扑。

而安以墨是靖王爷最信任的人,她们便勉强纡尊降贵地与安母来往。

安母为了摆谱,要面子,经常请这些夫人们出去大吃大喝。

这一没银子,她还有什么面子?

于是,她就在府中装病不出去,准备给皇甫烨写封信,说王府的下人虐待她。

但,这病才装了半天,信还没等写,安以墨就回来了。

安母觉得,自己真是富贵的命啊。

想让安以墨回来给她解围,立刻就回来了。

她一副慈母模样地将安以墨拉进大厅,一副主人的样子,坐在主位上。

“以墨啊,娘亲想死你了。”她说着,还拿手绢抹抹眼角,使劲眨了半天眼,也没掉下一滴泪来。

“今日便搬出王府吧,我会另外给您找座宅子。”安以墨对安母的语气,仍旧很是尊重,这个女人再不好,毕竟养育过他一场。

“什么?”安母一听,立刻傻了,“以墨,你是不是听到谁污蔑娘了?”

安母心想,肯定是王府的那群奴才故意害她。

“没有,总是要搬的,您也不能一辈子住在王府。”安以墨觉得自己说得在情在理,也没说身世的事情,安母不该有什么反对之词。

但,安母可不这么想,若是她搬出了王府,那些夫人们不理她怎么办?

“以墨啊,娘已经习惯王府了,就别搬了,怪折腾的。”

“宅子我已经命人买好,还给您请了下人。一会儿再让下人帮您收拾下,您只需要坐马车跟过去便可。”安以墨不知她为何不想搬,但他自是不会答应她留下。

安母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比谁都清楚。

待安以墨身死的消息传出,安母还不得一辈子赖着皇甫烨啊!

而皇甫烨在知道了她与自己没有任何的血缘后,还会任由她挥霍吗?

这人若是不送走,麻烦会不断,这烂摊子是他的,他还是赶紧收拾了的好。

“哎哟!”安母一拍大腿,开始哭嚷起来,“都说养儿能防老,我是白养你了。你是不是嫌我这个娘给你丢人,才会赶我出王府?”

安以墨听着她指责的声音,只觉得头疼。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从来不反省自己的错,只会不停怪罪别人。

“来人。”安以墨皱紧眉心,冷了脸色,对着大厅外喊了一声。

“公子。”立刻有下人进来,毕恭毕敬地行礼。

“帮夫人收拾下行李。”安以墨也不管安夫人还在闹,直接吩咐道。

那下人闻言,明显一喜,乐滋滋地领命,“是,公子,小的马上去。”

“不许碰本夫人的东西。”安母一听,立刻急得大喊,但哪里还会有人听她的啊。

安母见一哭二闹不行,干脆寻死吧。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这个娘,我便死给你看。”安母说着便要往柱子上撞去,她一边动作,还一边注意安以墨的反应,本以为他会拉自己,怎知安以墨竟无动于衷,她这才彻底傻眼。

不是安以墨冷血,不管她的生死,而是太了解安母那惜命的性格。

什么招式都用过了,安母自知无用,也只好不情不愿地随安以墨离开王府。

待到了她的新院子,她顿时又不满了。

这里也太小了吧。就一个四合院,连个花园、湖畔都没有。

她不禁在心里恨得牙痒痒,早知道当年就掐死这个小孽种了,还可以省几个钱。

但这会儿人在屋檐下,她也不得不低头,只盼着安以墨可以多给她点银子,她再重新买座宅子。

果真,安以墨如她所愿,给了她很多银票,足够一个富足人家活两辈子了。

可是,这位安母等安以墨一走,立刻拿钱去买了一座大宅子,将那些夫人们请来,说是靖王给她买的,待她就像是亲娘一样。

只是,这府上人一多,下人便要多请,而之前买这座宅子,她又用去了大部分的银子。

是以,很快安母手里便又没有银子了。

但是她不怕啊。她是笃定了安以墨会孝顺她的。

只是她想要银子的时候,才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找到安以墨!

找不到安以墨,她只好去靖王府,怎知靖王府的下人很不友好地将她赶了出来……

靖王府的下人本就厌恶她,加之安以墨走之前还特意交代过,不必再管她,靖王府的下人们,又怎么会对安母再客气呢。

安母的生财大计在靖王府这里行不通,只好命人卖房子,坚持到安以墨回来。

若是正常点的人,一定会卖了大院子,搬回四合院住,这样开销会省去很多,但这位安母为了摆阔气,偏偏不,而是命下人去卖了小的四合院。

那下人一见安母这么不正常,直接卷走了卖小房子的钱,跑路了!

安母气得在家诅咒了人家两天,其他下人知道她没钱了,也跑得七七八八。

她为了吃饭,只好卖了大宅子,去住客栈,继续做梦,等安以墨回来。

结果,她在客栈中,被歹徒盯上。

那人本来只想抢银子,不想伤及人命,谁知道安母抱着她装银票的包裹不松手。

明儿她还约了陈夫人饮茶,若是没有银子,她怎么过去啊?

歹徒被她的举动激怒,直接给了她一刀……

至此,安母彻底结束了她荒唐、挥霍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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